第十七章 古怪
“那他們究竟為何離家不回?誰去種田呢?”
“家里的男人走了,種田當然就是女人的事情??偛荒?,咱們讓一大把年紀的婆婆和公爹去下田勞作吧?至于他們去干什么,那是官老爺的吩咐,誰又能知道呢?”
“此話當真?”
“哎呦,姑娘。我一大把年紀了,騙你做什么?這兩年荒廢下來的田地可不少。
不過我們家的地還在種。我兒子之前被征兵去了,后來手腳受傷不方便。官老爺沒說要他,他就接著種地了。”周大娘忽然壓低了嗓音。
“姑娘,這事兒你可別到處說啊。要是讓旁人聽到了,大娘我這攤子也擺不得了?!?p> “周大娘,你放心吧?!?p> 虞錚聽后,眉心都蹙到了一處。
這昀州的官員和民治果真有古怪。
民以食為天,國以賦為柱。昀州的父母官不鼓勵庶民好生種田,到底在搞什么鬼?
土地荒廢,無人種田,那上繳國庫的賦稅必定會減少。
按大衍律法,每個州郡每年需要上繳的稅目基本上是固定的,除非皇帝下旨改稅。
產糧少了,稅目卻不少。
這背后有多少可能,魏璽煙和虞錚自然都想得到。
如果說虞錚還只是有種隱隱的感覺,那么重活一世的魏璽煙,此刻已經思考得十分清明。
昀州有一處優(yōu)良的地下鐵礦,高懷亮定是讓那些村民去幫他開鑿鐵礦,好鑄成兵器。
至于田產荒蕪所導致的賦稅空洞,一定也是被那些佞臣用層層手段給掩藏起來了。
單憑一個太守,一個都尉,是做不成這種謀劃的。
朝中必定會有他們的同謀和暗樁。
魏璽煙派了幾名暗衛(wèi),到昀州的各地去驗證那些情況是否真的如周大娘所言。
之后兩人在城中又逛了一會,才回到馬車上。
“走吧,我們去會會這個昀州太守?!?p> ——
另一邊,魏華蓁在驛館里召見了太守高懷亮。
“兩位公主殿下能駕臨昀州,是我昀州之幸。只是微臣不知,平康長公主何時能到,微臣也好安排接駕事宜?!?p> “高大人,皇姊她先前身體不適,可能要再晚一些才到。至于具體的時辰,本宮也不清楚?!?p> “那,微臣需不需要安排醫(yī)師,好給殿下診治?”
“高大人有心了。不過,此次隨行的隊伍中有陛下指派的太醫(yī)。就不勞煩大人了?!?p> 魏華蓁這般說著,心里卻在想皇姊何時能回來。
她久居深宮,向來不善于同這些官員打交道。
而且。
這個昀州太守也真是的。
她都按照皇姊說的,請他先回去。可他就是要等在驛館,說不能怠慢了兩位殿下。
雖然魏華蓁也不清楚皇姊要去做什么,但她知道,皇姊應是不想看見這個高太守。
皇姊究竟何時才回來啊,還是趕快去行宮吧。
這高太守坐在這一心候駕、恭恭敬敬。她想趕他,那也不好開口。
“昭瀾。”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嗓音。
隨后,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兩道人影出現在了當場。
魏華蓁心中一喜,皇姊總算是回來了。
“皇姊!你可算到了!”
魏璽煙笑著走進來。
她是特意沒讓衛(wèi)士通報一聲的。
經過魏華蓁這么一說,高懷亮也就清楚了眼前這名女子的身份。
如此尊貴氣派,倒不愧是皇家的嫡公主。
“臣昀州太守高懷亮,拜見平康長公主?!?p> “高大人請起?!闭f著,魏璽煙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
“這位,應該就是虞大將軍吧,久仰久仰?!?p> “高大人客氣了。”
后者淡然地回了一禮。
這位虞大將軍年紀輕輕就立下赫赫戰(zhàn)功,名列武將之首,還繼承了他先父鎮(zhèn)國公的爵位。
如今他更是因為圣旨賜婚,即將尚平康長公主為妻。
真可謂是風頭無兩。
“本宮覺得高大人在昀州的治下很不錯,黎民皆是路不拾遺、安居樂業(yè)?!?p> “殿下謬贊了。臣身為地方官吏,自然要造福一方百姓,為陛下分憂?!?p> 魏璽煙聞言,嘴角扯出一絲淺笑。
若她此刻就要查看昀州城近十年內的賦稅賬冊,他又當如何應對呢?
當然,魏璽煙現下不會這樣做。昀州的事態(tài)未明,她不能打草驚蛇。
……
“行了,本宮有些乏了。明日一早還要趕赴行宮,高大人也退下吧?!?p> “是,微臣告退?!?p> 之后,高懷亮就帶著一眾隨從離開了驛館。
“這個高太守,似乎有些懷疑本宮來到昀州的目的。方才他雖然句句問候天子,但言語之間都帶著幾分試探?!?p> 魏璽煙的眉眼壓低了些許,帶著幾分思索。
“皇姊,你的意思是?”
“沒什么?!蔽涵t煙搖了搖頭,“稍后便盥洗安睡吧,明日還要去行宮呢?!?p> 昭瀾思慮單純,并不知道她來昀州的另一層目的。這些事情還未塵埃落定,就先不讓她知曉了。
“好的,皇姊?!?p> 在魏璽煙的面前,魏華蓁越發(fā)乖巧,就如同一只溫順的白兔。
——
翌日清晨,隨行儀仗離開驛館,開始前往南面的行宮。
行宮雖然以昀山命名,但此山的另一部分還在臨近的綺州境內。綺州盛產華美綺羅,因此才得名。
“皇姊,這上了山,似乎比山下涼快了許多?!?p> “是啊,要不怎么說,山高云氣寒,燕嫌春意晚呢?!?p> “的確晚了些,如今都入暑了呢?!?p> “我們就是來消暑的?!?p> 魏璽煙抬起手,掀開車簾,并沒有看到虞錚的影子。
這廝難不成被她嚇走了?
說實話,魏璽煙還真不曾見過他還有那般純情的面目。
如果,他們不似曾經那般針鋒相對、猜忌無由;今生,可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昭瀾,我想下車走走,你可愿與我一起?”
“皇姊,我一向懶得動,這會有點困了……”魏華蓁露出一個歉疚的表情。
她敏感心細,自然看得出剛剛魏璽煙掀開車簾的舉動和之后眼里的神色代表著什么。
皇姊定是對大將軍有意,才會這般想見到他。
人家兩個正好在山林攜手漫步,她湊過去多煞風景呀。
魏華蓁覺得,這點眼力見自己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