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禪明顯不想讓她插手,像每次一樣,他自己默默的處理或者承受。
可也許是她逐漸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第一時間也想把徐禪拉出那個泥沼,所以再也無法裝作看客。
她想拉徐禪一把。
年少的人心里裝著撼動世界的勇氣,殊不知需要撼動的從來都不是世界,而是人心。
周海棠看著徐禪緊抿的嘴唇,不想再問什么,轉(zhuǎn)身就要下樓。
徐禪看她往樓下走,猜到她要去的地方,趕緊跟著追過去。
“回來!”
徐禪猛地拉住她的胳膊,因為慣性,周海棠差點兒一腳踩空,好在徐禪早有預判,直接單手將人騰空摟住,帶到了剛才的位置。
兩人本來就是四中行走的焦點,每次在一起說話,都有不少人若有似無的關(guān)注著,以往徐禪很少主動對周海棠做些引人遐想的動作,這次攔腰把人拎上來,估計滿足了不少人的八卦欲。
周海棠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她怒瞪著徐禪,幾次試圖要下樓,都被徐禪輕飄飄的摁在了原地。
“你放開我!”她大怒。
“你不要管,”徐禪聲音也冷下來:“我能處理好?!?p> “怎么處理,過兩周再來?憑什么?他們不能這么糟蹋你!”
徐禪按著不停要下樓的周海棠,看著她被氣紅的眼睛,心里的火氣也堆了上來:“總之跟你沒關(guān)系,這次你不能管。”
“我偏要管呢?”
“不行。”
“好!”周海棠掙脫控制她的手,狠狠的說:“那你以后也不要再管我的事!”
徐禪死死的盯著她,側(cè)臉的肌肉繃的愈緊,半天才擠出一個字:“好。”
徐禪自己在走廊站了半節(jié)課,沒有人敢靠近。
他和鄭越關(guān)強都被停課,只有他停的時間最長。
他其實一點都不在意。
來不來上學的意義并不大,能讓他堅持的理由不過就那么一兩個,都跟周海棠有關(guān)。
徐禪知道她為什么生氣,周海棠嘴上不說,可他總是能從她每次的欲言又止中感受到,她對他的未來的執(zhí)著。
周海棠從來都是目標明確的人,在四中這樣垃圾的學校里,從來沒放棄過學習。
她希望他也是,但徐禪自己心里知道,那有多難。
他沒有那種堅持不懈的毅力,也無法忽略周圍人帶給他的影響。
他的生活有很多種可能,但沒有一種能顯現(xiàn)出未來的模樣。他看不到。
可周海棠能看到,不光看,還能為之努力,不計后果的向前。
徐禪承認他被這樣光芒萬丈的人所吸引,只是在一旁看著就覺得美好。
想著她今天惡狠狠的樣子,是之前從未見過的猙獰,可他還是覺得好看。
讓自己不要再管她?
徐禪想,他永遠不會不管她。
學校里藏不住任何秘密。
下午周海棠腦袋發(fā)沉的跟著班級的大部隊跑步,體育老師的哨聲嘹亮,卻一點也激發(fā)不出學生們的激情。
身后的女生咬耳朵聊八卦,徐禪的名字不斷地從里面冒出來。
周海棠不想聽,但還是被灌了一耳朵。
休息的時候,她主動找到在樹蔭下看小說的同桌,跟他借手機打電話。
同桌想都沒想的扔給她,到是讓她一愣。
她撥了徐禪的號碼,那邊響了兩聲就接了,還是那么沖的一聲“喂”。
周海棠咬著下嘴唇,小聲的說了句:“是我。”
“哦。”徐禪立馬熄火。
“有人說你要退學……我想問是不是真的……”
“不是,”徐禪說:“你還在,我不會走?!?p> 明明上午兩個人剛大吵一架,下午就心平氣和的用手機聊天。
周海棠感到神奇,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寬容大度的人,有些事她不計較,是因為懶得花時間計較。
比如班級里那些沒事搬弄是非的男男女女,他們以為她不知道背后那些編排她的話,其實用腳趾頭都能想象會怎么說她。
可是她不在乎,一群連名字都叫不上的人,誰管他們怎么想。
可是徐禪不是那些甲乙丙丁,她十分在乎他的想法和感受,按照以前,如果兩人要是吵成這樣,她不會就這么找手機主動給他打電話,雖然心里很在意他。
她在改變,往好的方向。
好像更會表達傾訴了。
兩人都自顧自的沉默著,好一會兒徐禪才又出聲。
“我不在學校,要是有人找你麻煩,你就像現(xiàn)在這樣直接打我手機,知道嗎?”
“嗯,知道,”周海棠心里還是難受,感覺受了好大的委屈,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不想讓徐禪感覺到,草草的說:“那你也小心?!?p> 掛了電話后,她沒像往常一樣回班級刷題,而是坐在離同桌不遠處的看臺上,靜靜的發(fā)呆直到下課。
這是第七節(jié)課,下課后周海棠回班取書包,要去咖啡店兼職。
班級里一如既往的亂糟糟。
回到座位就看到桌子上一片狼藉,上午發(fā)的卷子都被撕成兩半,書上本子上被涂得臟亂不堪,掛在桌子旁邊的書包被剪了個大口子。
是上次賀竹年買給她的。
她沒說什么,靜靜的抬頭掃視全班,在屋里的同學似乎都在等著看她的動作,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有條不穩(wěn)的把書本裝進去,然后抱著書包走了。
賀竹年今天抽空回了趟家里,陪父親聊了一會兒天,吃完飯,才緊趕慢趕的開車回來。
過橋的時候又遇上車禍,堵了半個多小時,回來的就比平時晚一些。
周海棠已經(jīng)抱著書包在門口等了。
“抱歉,”賀竹年說:“等半天了吧?!?p> “沒有,不到十分鐘。”
周海棠眉宇間有不易察覺的疲憊,但還是被賀竹年捕捉到了。
他開門把人讓進來,問道:“怎么,有什么事嗎?”
“沒有?!?p> 周海棠低頭換鞋。
賀竹年看著她烏黑的后腦勺,沒再繼續(xù)問。
等她慢悠悠從書包里把卷子和書本拿出來,賀竹年終于明白了。
“挨欺負了?”賀竹年輕聲問。
“沒有,”周海棠嘴硬:“同學跟我開玩笑?!?p> 賀竹年靜靜的看著她,周海棠低著頭幾乎趴在桌子上,半晌兩人都沒說什么。
“好,先把作業(yè)拿出來,”賀竹年說:“數(shù)學吧。”
屋里靜悄悄的,時不時有低聲解答的聲音,賀竹年偶爾站起來在桌邊走動,分神打量周海棠。
看著應(yīng)該沒受什么傷。
書包拉鏈壞了,中間還有一條長長的口子。
校園霸凌這種事,他只在新聞和電視劇里見過。
看著明明在學校受欺負的周海棠,現(xiàn)在還能專心致志的學習,他心里有些五味雜陳。
不知道是這孩子神經(jīng)大條,還是都默默忍在心里。
前者還好,后者的話,他有點擔心。
四中實在不是個能靜下心學習的地方,變數(shù)太多了。
補習完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兩人面對面收拾好桌上鋪滿的各種習題,賀竹年用手按了按挺直的鼻梁,聲音里有些許疲憊:“等一下,我給你找個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