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棠看著他濃重的眉眼里有不常見的情緒，一陣風(fēng)吹過，將他略微長的頭發(fā)吹亂。
應(yīng)該是很久沒修剪了。
看著比平時多了些狼狽。
“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你不要再管了，”周海棠走近他，拉著他的衣角，“徐禪，你聽話。”
徐禪眼神復(fù)雜的盯著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周海棠頂著他熾熱的眼神，沒由來的心底滑過一絲類似心虛的情緒。
因為長久以來一直撲在學(xué)習(xí)上的緣故，周海棠很少去想她跟徐禪之間的關(guān)系，或者就是逃避。
徐禪一直像個守護者一樣，默默的對她好，幫她清除身邊的麻煩，她曾經(jīng)言語鄭重的感謝過。
不過兩人都知道，那很蒼白。
徐禪一直抵觸關(guān)于未來的話題，每次提起，他都把自己閉的緊緊地，不讓她窺到一點內(nèi)里。
周海棠想過肯定跟他現(xiàn)在做的事情有關(guān)，或許跟家庭也有關(guān)系。
就是現(xiàn)在，她也僅能從徐禪細微的表情中，感覺到他似乎壓抑著什么，但是他一丁點都不外露，她看不透。
“你在想什么？”周海棠試著問出口。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或一個閥門，把眼前已經(jīng)帶好面具的徐禪，扒開了一條縫。
他突然抓住周海棠的手臂，把人往前帶了帶。
周海棠本來就心神不寧，這一下她差點沒直接撲倒在徐禪懷里。
好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的肩膀。
徐禪肩膀的肌肉繃的很緊，力氣很大，逐漸靠近的氣息噴在臉上，周海棠從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類似野獸般的閃光。
她愣住了。
在徐禪即將靠過來的前一秒，及時開口叫停：“可以了?！?p> 徐禪強大的氣場隨著這三個字，瞬間開始土崩瓦解。
他放開被他禁錮的周海棠，慢慢站直身體，眼睛看著前方的虛空，表情里有無限的落寞。
“你剛剛問我想什么？”徐禪低低的說：“就是在想這個。”
“我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但還是沒忍住試一試?！?p> 徐禪自顧自走到天臺邊上，背對著她說：“我一直都知道，我們不是一路人?！?p> “四中困不住你，這里也困不住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其實就是想幫幫你，有些心思，偶爾會有，也沒想讓你知道?！?p> “今天……剛才……你忘掉吧！”
周海棠心里也很亂，她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會是這樣。
看著徐禪受傷的表情，她明知道跟她有直接關(guān)系，但卻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
直接說開了又有些不忍，徐禪想讓她忘掉，也是不想聽到她直接的拒絕吧。
來自好朋友的喜歡，怎么都狠不下心傷害。
如果今天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以周海棠的性格，勢必要痛痛快快的說明白。
可是徐禪……這個在她心里分量比周志勇都要重要的人，她說不出口。
“好，”周海棠認真的說：“我會忘掉?！?p> 說完這句，連“再見”都沒說，就轉(zhuǎn)身匆匆忙的下樓了。
她不是尷尬或是害怕，是完完全全的不忍。
不忍看徐禪失望的眼神。
剩下的課，周海棠上的渾渾噩噩，老師來了又走，講了什么她也沒仔細聽。
第七節(jié)下課她收拾書包往外走的時候，跟正進來的鄭慧云撞個滿懷。
她看到她眼睛紅腫的很厲害，左手捂著臉，指縫中透出的紅印子很明顯。
她再熟悉不過，因為她臉上也有同款，只不過比鄭慧云那個顏色淺一點。
以往跟鄭慧云面對面碰上的時候，基本都是周海棠主動讓的，雖然不知道哪里的罪過這位，但她不傻，別人對她的敵意，還是能感覺到的。
鄭慧云算是整個高二都沒人敢惹的人物，周海棠雖然不怕她，但避免產(chǎn)生沖突，讓徐禪兩面為難，她能忍就忍了。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鄭慧云先她一步把路讓開，等她走過去，才進的班級。
鄭越跟在身后，心事重重的看著鄭慧云的背影。
周海棠看了一眼這兩兄妹，總覺得今天所有人都怪怪的。
晚上當班也渾渾噩噩的，好幾次差點出了錯，好在經(jīng)理今天不在，就她跟楠楠兩個，也沒人管。
下班的時候情緒才緩過來一點，外面的路是濕的，應(yīng)該是剛下過小雨。
悶熱的天氣被雨水壓下一點，偶爾吹過的風(fēng)竟然還有點兒涼爽。
周海棠背著書包走在回去的路上，月亮慢慢從云層中露出來，天氣竟?jié)u漸地晴了。
賀竹年在院子里乘涼，遠遠看到周海棠往這面走。
他開了院門出去迎她。
周海棠放慢腳步，看著賀竹年朝她走來，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相遇，像命運的重合。
“發(fā)什么呆？”賀竹年像往常一樣接過她的書包。
周海棠低著頭和他并排走，聞著他衣服上熟悉的柔順劑味道，心里的毛躁突然就被撫平了。
是了，她都盡力了。
生活好像從來如此，那些拼命想要達成的，結(jié)果往往都不令人滿意。
那個不確定的未來也好，身邊的人也好，順其自然吧。
“竹年哥，”周海棠說：“今天很感謝你?！?p> 賀竹年笑笑：“先別著急感謝，等我說完你再決定要不要謝我?！?p> 周海棠抬頭看向他，只見他笑的一臉神秘，像挖到了所羅門的寶藏。
她突然有些期待。
兩人像往常一樣坐在書房的桌子兩側(cè)，賀竹年看了她一眼，又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拿了一個干凈的濕毛巾和之前常用的藥箱。
他輕輕的替她把臉擦了一遍，然后從藥箱里拿出棉簽和一管藥膏。
熟悉的流程。
兩人對視一眼，都無奈的笑了。
“還笑！”賀竹年假裝瞪他，手上的動作卻很輕，用棉簽細細的幫她上藥。
周海棠只感覺藥抹上清清涼涼的，一點也不疼。
兩人離得很近，她看著他專注的眉眼，有種他下一秒會親上來的錯覺。
想到這她感覺自己又有要臉紅的趨勢，下意識的躲了一下，被賀竹年制止：“別動，沒抹完呢?！?p> 周海棠果然不敢動了。
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臉上。
好像從沒見過哪個男孩子有這么干凈濃密的眉毛。因為專心在她臉上的傷勢，眉頭微微蹙起來，左側(cè)太陽穴附近有個不太明顯的小痣，偶爾他戴眼鏡的時候，正好會遮住。
周海棠抬起左手，在他的太陽穴上點了一下，被他捉住手，“老實點，打擾我上藥，養(yǎng)不好可就破相了！”
周海棠才不信這種嚇唬人的話，笑著說：“那就破相唄，也沒什么大不了?！?p> “破相就嫁不了人了?！辟R竹年也笑。
“那就不嫁，為什么非得嫁人？”
賀竹年：“要是有喜歡的人呢？你也不嫁？”
周海棠歪著頭想了一下：“那是得嫁的。”
“所以，如果你喜歡的人要是破相了，你會娶她嗎？”
周海棠幫賀竹年收拾藥箱，賀竹年把用過的棉簽扔進垃圾桶。
“會，”賀竹年肯定的說：“皮相只是了解一個人的開始，互相了解后，就不重要了，如果不是對方突然變心了，我肯定會娶的。”
“哇哦，”周海棠撇嘴：“那你有即使破相也想娶的人嗎？”
賀竹年把醫(yī)藥箱放到衣帽間的柜子里，像是沒聽到周海棠的問題。
等他再出來，手里端了一個長方形的瓷盤，里面是切好的西瓜。
賀竹年遞給她一塊：“來，說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