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又遇滄海
快到郁都碼頭的時候。
江面上突然無風(fēng)起了浪,而后瞬間變成了大浪滔天的局勢。
這浪起的蹊蹺,完全不給人反應(yīng)的時間。
頃刻間,江面上來往的船只就翻了一片。
只有幾艘大船還在巨浪中艱難的堅持著。
而那些尚在苦苦堅持的大船,也在幾個大浪之后,終于承受不住,紛紛翻了個底朝天。
千暮施法穩(wěn)住他們所乘坐的船只,讓其免遭劫難,讓上面的其他乘客幸免于難。
他們乘坐的船只成了江面上唯一一只沒有翻的船。
獨樹一幟,又形單影只,格外的顯眼。
一時間慌亂四起,周圍呼聲一片。
江面上的驚叫聲、呼救聲連綿起伏。
有老人的,青年人的,婦人的,女子的,甚至還有小孩的。
湛露撐傘率先飛了出去,只留一句語音給沒有她動作快的幾人:“先救人?!?p> 幾人紛紛飛出去救起那些落水的人。
現(xiàn)在離碼頭已經(jīng)不遠(yuǎn),所以救起的人,就直接送到碼頭上了。
湛露看落水的人被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其他幾人能一次救完。
她再次救起幾人,帶到碼頭的岸上。
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即將遠(yuǎn)去。
“滄海,你站住。”
湛露叫住前面那個紫衣背影的女子。
她的聲音威嚴(yán),容不得反抗。
滄海下意識站住了腳步。
而后轉(zhuǎn)過身,態(tài)度隨意,好像提不起興致一般,“哦,是湛露啊,好巧,又遇到了。”
她睥睨著湛露,態(tài)度有些高傲的不服輸。
“怎么?找我有事?”
湛露見她這態(tài)度,就很想打人。
她不明白滄海在高傲個什么勁。
她不禁想,自己有時候是不是也如滄海這般氣人。
她深吸一口氣,壓著火氣,心平氣和道,“你在這里興什么風(fēng),作什么浪?”
“留著你,不是讓你濫殺無辜,禍害人間的?!?p> “我琢磨著,還是把你收了的好?!?p> “無辜?”滄海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詞,笑得有些癲狂。
只是那笑里藏著刀,笑意也不達(dá)眼底。
“他們哪里無辜?”
“我初到這郁都,沒惹他們?nèi)魏稳?,只是路過此處而已?!?p> “誰曾想他們中一幫子臭男人,攔著我的去路,覺得他們是本地的地頭蛇,便想以強權(quán)壓制我,非禮我?!?p> 她睥睨了一圈那些剛被救上來橫七豎八的人們,像是看待什么污濁之物,語氣不滿,“這些人全部在這里,沒一個人上前阻止,也沒一個人幫著說一句話?!?p> “甚至還有人對我指指點點,說我出門太招搖,穿的過于惹眼,不懂得收斂自己的美?!?p> 她一襲紅衣,包裹嚴(yán)實,沒有袒胸露乳,除了雙手,更是沒有一寸肌膚外露,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就招搖了。
滄海內(nèi)心很是不屑這些人的行為,“是不是很好笑?”
“他們選擇旁觀,視而不見,閑言碎語,那在我眼里,他們就和那些臭男人是一伙的?!?p> “他們熱鬧看夠了,我便讓他們?nèi)ニ袥隹鞗隹欤惺裁村e嗎?”
滄?;腥幌肫鹆耸裁?,趕緊撇清責(zé)任。
“哦,要說錯,就是波及到你乘坐的船只了,那是你運氣不好,剛好趕上,可怪不得我。”
這次她是真的沒留意到湛露的存在,也確實不是沖著湛露去的。
不過能波及到湛露,她還是挺高興的。
只是看到湛露毫發(fā)無損,那點高興又沒了。
沒對湛露造成任何影響。
聽完滄海一套說辭的湛露:“......”。
湛露冷笑道,“呵,那我還得自認(rèn)倒霉了?”
滄海前面說這些民眾的話,她還真沒法反駁,甚至覺得滄海說的非常有道理。
若是換著是她,或許也會這么做。
有些旁觀者,并不無辜。
“那還有小孩呢,小孩可是無辜的?!绷Z跟上來插話道。
滄海不屑,“這樣的家庭,能教養(yǎng)出什么樣的好苗子?”
“長大了也不會是什么好東西,還不如早些投胎,下輩子投個好家庭,做個有禮教的好人呢。”
柳琦諾啞口無言,不是她覺得滄海說的有道理。
而是她覺得滄海不可理喻。
只得換個角度理論。
“那還有老人呢?”
“他們不是不想幫你,而是本身就不是地痞流氓的對手,所以無力幫你?!?p> 滄海聳聳肩,“是嗎?可是剛才說閑話的,就是那幫老不死的?!?p> “既然他們行動上不行,那就好好的閉嘴,那樣我可能就不會牽連他們了?!?p> 漂亮話是這么說,只是即便那些老人真的什么都沒說,滄海牽連起人來,也不會考慮無辜。
氣性上來了,誰能顧及到那些。
柳琦諾一時無言以對。
她清晰的認(rèn)識到,滄海不僅容貌上和湛露長得一樣,性格上也和湛露如出一轍。
理論她是怎么都理論不贏的。
滄海和湛露一樣,總有自己的一套和普通人不一樣的行事作風(fēng)。
“你就是不想承認(rèn)這里面有無辜的人是吧?!绷Z還是覺得好氣,怎么有人能有這么多歪理。
滄海:“我承認(rèn),里面應(yīng)該也有那么幾個無辜的人?!?p> “于我而言,在我面對危險的時候,他們確實都是旁觀者?!?p> “所以,面對他們的死活,我也是旁觀者,我像他們一樣選擇冷漠忽視,有什么不對嗎?”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柳琦諾詞窮,柳琦諾甚至不知道要用什么詞匯去罵她。
她都忘記了,那些人的死活是滄海造成的。而滄海面對的危險根本不算危險不說,還不是那些人造成的。
只是柳琦諾一時氣急,沒想到這點。
還差點被其說服,想為她鼓掌。
她轉(zhuǎn)身問湛露,“湛露,你打嗎?”
她不是滄海的對手,打不過人家,所以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剛才她聽見湛露說要收了這妖孽的。
湛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滄海,一時無言。
滄海是她內(nèi)心黑暗面的放大版,滄海的想法和她的想法,在很多觀點上不謀而合。
只是她會壓制自己的黑暗面,選擇大部分人能接受的最優(yōu)解,而后采取最合適的行動。
而滄海,因為本就魂魄不全,是由一魂一魄修成的實體,還受了心魔的污染。
所以滄海會把她內(nèi)心的陰暗面放大,全部體現(xiàn)在行動上。
想什么就做什么,不會考慮什么樣的結(jié)果才是最適合的。
更不會考慮到是否會牽連無辜。
為了做成一件事,滄??梢圆粨袷侄巍?p> 只是因為有那一魂一魄純良的約束,所以滄海還未壞透。
至少,她不會無緣無故的殺害普通人。
“湛露,你若不想打,我可就走了,今日我也不想和你打?!?p> 滄??闯稣柯兜莫q豫,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她感覺到湛露并不想殺她。
“你身邊的人太多了,千暮也在你身邊,我一個人沒有勝算?!?p> 說著她看了一眼站在湛露身后半步距離的千暮。
他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護著湛露的準(zhǔn)備。
滄海這次的心境很平靜,她這次見到湛露,奇跡般的沒有對湛露起殺心。
和前兩次遇見湛露時不一樣。
不過她還是有些別扭,故作狠厲的嘴硬道。
“所以這次就先放過你,咱們的賬可以留著慢慢清算,不急于一時。”
“我急著去確認(rèn)一件事,先告辭了?!?p> 湛露笑著糾正她的說辭:“沒有勝算,那不叫放過我,那應(yīng)該叫落、荒、而、逃。”
最后幾個字,還特意一字一頓,強調(diào)意味明顯。
“滄海,我再留你好好獨立的活一段時間,好好珍惜這段時光吧!”
滄海逃走之前不忘放狠話:“你且等著吧,到時候輸?shù)臅悄?,湛露你得意不了多久的。?p> 湛露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那就到時候再揭曉了?!?p> 只能說真不愧是同一個人,互相放了一波狠話。
誰也沒對誰動手。
柳琦諾急了:“你就這么放她走了?”
湛露眼神示意了一下滄海逃離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這不明擺著呢嗎?還有必要問?
柳琦諾:“她可不是個好人,你這不是放虎歸山嗎?”
湛露沒有回話。
她放過滄海,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
只是她不想收回滄海,她怕自己控制不住那黑暗面。
她內(nèi)心深處本就掩藏著黑暗。
放出去的那一魂一魄,吸收的全是黑暗。
若滄海那一魂一魄回歸,會帶著更深的黑暗,她怕自己會被黑暗淹沒,尋不到光源。
到時候她會變成什么樣?濫殺又不可理喻的魔頭嗎?
她不知道收回滄海之后到底會如何,但是她害怕。
上次,她會被滄海打傷,也是因為她自己的猶豫,她其實不敢真的把滄海收回來。
放逐了兩百年的魂魄,她不知道會沾染些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就算如今滄海身上沒有心魔的氣息,但是她不敢賭。
她不知道里面蘊含了心魔怎樣的陰謀詭計。
心魔會不會想著把她也變成和自己一樣的魔。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被黑暗吞噬,變成魔。
成了魔的話,她和千暮就沒有未來了。
她不想和千暮分開,不想再獨留他一人。
千暮像是察覺到了她內(nèi)心的害怕,走過去,牽住她的手。
溫聲安撫道:
“不用擔(dān)心太多,不管遇到什么,以后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湛露收回心神,回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心中的擔(dān)憂被清掃干凈。
“嗯,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能解決了心魔,滄海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她已經(jīng)不是過去兩百年那樣,一個人獨自面對所有了。
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染上黑暗的。
或許是思念成疾的漫長等待,讓她的內(nèi)心有了陰暗的一面。
又或許是在她被群鬼追殺、碾壓,想要分食她的時候,那種飽受折磨的無聲忍耐,讓她想要突然強大起來,然后毀天滅地。
那時候,她想著,世界毀滅了,所有的黑暗就都不復(fù)存在了。
往生界那兩百年光陰,是難熬又壓抑的,她費了好大勁壓制心中的黑暗面,才保留著理智。
能拯救她的,只有那一束忽暗忽明的光。
而現(xiàn)在,此時此刻,那光源離她是那樣的近,就算她迷失在了黑暗里,那光也能透過黑暗,照耀到她。
她想尋見的光源,就在身邊,不會讓她被黑暗掩埋的。
看著走在前面牽著手的兩人,柳琦諾選擇了閉嘴。
滄海的事情,她還是別插嘴了,那樣只會自討沒趣。
湛露既然沒回她的話,就說明湛露自己也沒想明白要怎么做。
那是湛露自己的事情,別人插不上手,也無法幫她做決定。
是她沒有分清形式,多嘴了,給湛露添堵了。
她憤恨的一腳踢向一旁的戴佩玖。
結(jié)果踢了一個空,戴佩玖卻像是早有預(yù)料一般,閃的飛快。
堪堪躲過了這一腳。
柳琦諾沖他翻了個白眼,以此來表達(dá)自己心中的憤懣。
就是這個人,多自覺,全程一句話沒說,想來戴佩玖早就看明白了湛露的顧慮,只是沒提醒她。
大家都是同門,做師兄的,竟然都沒想過提點一下師妹。
戴佩玖不準(zhǔn)備接下這口天降大鍋:“這可不怪我,你自己沒眼力勁,怪誰?”
說著搖著扇子,快走幾步,把柳琦諾甩在了身后。
柳琦諾不知道的是,戴佩玖并沒有看明白湛露和滄海之間的事。
就連千暮,或許也不曾真的明白湛露的顧慮,以及湛露對滄海的真正態(tài)度。
只是他們倆選擇尊重湛露,支持湛露,他們想默默的陪伴在湛露身邊。
只要湛露需要,他們就會在所不辭。
只要湛露對滄海出手,他們就會竭盡全力,護她周全。
溫庭月一個人墜在最后,一頭霧水,并不知道剛才他專心救人時,岸上發(fā)生了什么。
半晌才喃喃開口,找到了讓他有疑問的點:“原來湛露姑娘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妹???。”
走在他前面的卯正一直不知道滄海和她師娘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但是他知道一點。
并且覺得這一點很重要,事關(guān)人生安全問題。
有必要給這個同門師伯普及一下。
“滄海是個壞女人,以后見了要躲著點?!?p> “她和我?guī)熌锊灰粯??!?p> 溫庭月:“......”
“壞女人?”這怎么定義的?
卯正指了指岸邊那些剛被救上來的落湯雞一樣的人:“這些落水的人,就是滄海的杰作?!?p> 溫庭月看了一眼有老有少,還未完全散去的人群。
“那確實挺壞的?!?p> 卯正補充:“還不止呢,她之前還迷暈過我們?!?p> “總之,這個女人壞的很,以后看到要小心,躲遠(yuǎn)點?!?p> 溫庭月想著,以后也不一定能遇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卯正見他已經(jīng)知道了滄海有多壞,普及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便沒再多言。
孩子心性,轉(zhuǎn)身琢磨吃喝玩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