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勝雪這樣的冷血人物,到死都不會說出任何服軟的話吧。白勝雪在經(jīng)歷了那場慘劇之后,不愛說話的他愈發(fā)變得少語,即便是餓了渴了這樣的小事,別人不提醒,他自己也不會說一聲。孟公子看著這個沉默出奇的同齡人,很是好奇。別的人都是愛打愛鬧,唯獨他自己一人窩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流浪了多日,后被育嬰堂收養(yǎng)了,孟公子小的時候時常跟著母親去看他。一來二去兩人便相識了,可是白勝雪總是會強調(diào),這是孟公子單方面的想法,別把他扯進去。這時候孟公子只能頗為無奈道,好吧好吧,單方面的。這個時候的孟公子心里總是會嘀咕一句,這位爺,不比玉兒好哄多少呢,只是玉兒再也見不到了。
沒有多少人知道那場屠殺,不僅白勝雪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故鄉(xiāng),孟公子也失去了他青梅竹馬的戀人——玉兒,就是那個曾經(jīng)被大眾的少女羨慕著的可愛可憐的女孩。兩個人的關(guān)系也是因為那件事以后變得比之前更緊密了些。白勝雪是唯一一個不用看三絕水里映出的那張臉便知道那是誰的唯一一個人吧,可是他從來都不會和別人說,因此這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秘密。
孟公子自從喝了三絕水以后,可是心中的的情意之線并未完全斷絕,對于玉兒雖然所剩記憶不多,可是也能知道是相識,對于清玉和屏兒也是可以認出的,只是這對于他的修行是無益處的。
師父的話還在耳邊“修行之時,不可貪念世間情意?!笨墒撬约涸谛睦镞€是隱隱覺得自己不能成為只是能夠窺探別人命運的一個冰冷的機器。他自己預(yù)測了自己的命運,隱隱地他是對于命運有一種不肯屈服的反抗心里的。就像他現(xiàn)在做的,只是為了殘存的那一點點的心愿,他不惜付出自己這么多年的修為,甚至是自己的整個生命。
對于清玉和屏兒的出現(xiàn),他是欣喜的,因為自己這些在臺面下的小動作,師父他從來是無法知曉的??墒悄俏荒赀~的看門人,看到種種,總是喟嘆不已,當(dāng)年自己何苦自作自受,早早地窺見了天命,又能如何,還不是為這命運所苦。若不是……只是人生不能重來,人死不能復(fù)生,時間就像一條長河帶走了許多的東西,也留下了許多的東西,不管人的意愿如何。被帶走的永遠留在了一些人的記憶里,未被帶走的還在繼續(xù)著未知的命運,除了孟公子以外,其他人還在經(jīng)歷著人生的悲喜起伏,除了孟公子以外。也許是為了超脫這種痛苦,平地樓的創(chuàng)始人一早就規(guī)定,凡是窺探了自己命運的掌門人必須喝掉三絕水,可是即便喝了三絕水,歷代掌門人還是為殘存的意念所苦,世代輪回不息。
那次她們?nèi)ド缴嫌瓮妫€是如往日一般普通。
她們兩人這次算卦,結(jié)果卻不是她們所期望的樣子。清玉問預(yù)測的結(jié)果時,孟公子只說清玉的命數(shù)不定,生命軌跡看不清因此守護神也看不清楚。屏兒的守護神是一位身穿鎧甲,手握鋼槍的上古戰(zhàn)神。清玉在頭腦中描繪著大約是如蘭陵王一般的大神存在吧。
清玉站在平地樓跟前,看著那棵已經(jīng)幾百年的銀杏樹,惡狠狠地道:“什么孟公子,只是一個騙人錢財?shù)尿_子,他以為他前邊掛塊簾子,他就是神仙了,真是見鬼了。”
屏兒在旁邊看著清玉氣得幾乎是青色的臉,道:“你也不用生什么氣,也不是所有人的命數(shù)都是能夠算出來的,他不是說最近你的星體被霧靄遮住,所以看不清楚嘛。”
清玉憤憤道:“上次和趙妍姐姐他們一起來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說,就沒有個準確的說法嗎。我下次再來就把這平地樓給拆了?!?p> 屏兒嚇得趕緊捂住清玉嘴巴,道:“快別瞎說了,這平地樓就是皇族貴戚都往來不絕。別說拆了,就是光有這個念頭,就不知有多少人在恨你呢。況且除了很少的人,絕大多數(shù)人的命數(shù)算的還是挺準的。”
清玉道:“他不過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出來誆人罷了,你還真信呀。我也不過是閑著出來走走散散心罷了。”
屏兒見清玉如此也不去管她了,只是拽著她往山下走去,邊走邊道:“人家孟公子你都不知道是個什么人物,就是因為說的話不順你心,你就把人編排成這樣,若是別人真的有一點點錯處被你揪到,那還了得。”
清玉呵呵道:“別的人也就罷了,只是這個孟公子卻是不是個善茬。你知道嗎,剛剛我進門的時候,門口有一大堆灰,我沒注意一腳踏了進去,差點把自己的鞋都給燒了,我的腳差點沒燜熟。你可知道那些是剛剛燒下來的香灰呀,真是要人命了,我不過罵了他幾句,你還說我刻薄??煺f,你是不是和他有奸情?”
屏兒聽清玉如此說,氣得臉都紅了,道:“這些話,你可別亂說。我并沒有見到你踏到香灰里去,我見到你時,你什么變化也沒有呀,你自己看看你鞋上有什么香灰嗎?”
清玉一聽也對,便又低下頭看自己腳上的鞋子,竟然干干凈凈,一塵不染,還是雪白的鞋子,雪白的襪子。清玉一陣抓狂,念著:“那個妖人對我做什么了,怎么我的鞋子還是這樣。”
眾人紛紛聽到尖叫,紛紛駐足,投來疑惑不解的目光。屏兒一邊在嘴邊打著噓噓的手勢,一邊拽著清玉的胳膊,道:“祖師奶奶,你別在叫了,再叫,那個孟公子不知要怎么懲處你了。剛剛你是不是冒犯他了?”
清玉理了理煩亂的思緒,道:“我連這個孟公子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招惹他做什么,我只不過把他掛在前邊的那個簾子用香燒出了幾個洞而已。”
一向好脾氣的屏兒臉色一變,道:“小姑奶奶,你可知道那個簾子可是用彩色天蠶絲編織的,那一個簾子需要十五個工藝精湛的師父一起編織五年才能出一個,別說是燒出一個洞來,就是脫了一根絲都要耗費許多的人力來修復(fù)的?!?p> 清玉一聽,嚇得有點懵,道:“他們干嘛把一個這么珍貴的簾子掛在那里,太容易著火了吧。”
屏兒無奈道:“你可知這天蠶絲編織的簾幕是可以防煙除塵的,最重要的是它能夠幫助孟公子很快的鎮(zhèn)定神思,進入命數(shù)的宇宙。你這一下燒出幾個洞,你自己想想吧?!?p> 清玉心思一轉(zhuǎn),道:“他不是沒有讓我們賠嗎,我們不是輕輕松松地走出來了嘛。”
屏兒道:“無知者無罪呀,想來他看你也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好放了你這個小孩子了。”
屏兒等著清玉接話,卻半天沒聽到聲響,轉(zhuǎn)過眼來,看清玉正正想得出神,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出神?”
清玉看了一眼屏兒,道:“我們一直說的這個孟公子,是不是我們原來認識的那個孟公子?”
屏兒一聽,如雷震耳,道:“你說的可是長青學(xué)院的那個孟公子,那個幫助我們采集露水的那個孟公子?聲音聽著完全不像呀,在帳子后邊也看不清樣貌呀,不過感覺有些像?!?p> 清玉應(yīng)道:“雖是看不到樣貌,可是感覺真的很像?!?p> 兩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是又覺得太過于虛幻,因此也就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