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蘇靖的怨恨
男人總比女人思維開闊，易于避開情感阻礙，周長林對海玉蘭的出現(xiàn)顯得淡定多了。
在床上躺了半個月，蘇靖逐漸清醒過來，原本放在床頭小桌上的燭臺被狠狠地打碎在地上，侍女們頓時跪在地上。
蘇靖站定，吩咐道：“去，把劉富貴叫過來?！?p> 不一會，長得馬面驢臉的劉富貴走了進(jìn)來，臉上的傷疤顯得有些突兀，有些尚在結(jié)痂中。
“找到那賤人沒！”蘇靖扭曲著臉問。
劉富貴：“回夫人的話，我等一路查找，都沒有海玉蘭主仆二人的蹤跡，按道理，怕是她們已經(jīng)不在京城了。”
蘇靖：“廢物！誰讓你在京城找！那賤人肯定是去尋海燕清了，去南疆方向追尋，務(wù)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想著被欺辱的狼狽，又說：“去隗華閣，雇兩名殺手，盡快解決！”
“這……”劉富貴有些為難，隗華閣是有名的江湖殺手組織，只要出得起錢，定是“藥到病除”，只是：一則隗華閣用人殺人，均有記錄，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fā)，自己逃不掉責(zé)任，二則這肯定是一筆不菲支出，整個院子的人都知道蘇靖嫁進(jìn)來并無豐厚嫁妝，如果用公賬……
“是走公賬嗎？”劉富貴小心問道。
蘇靖臉一黑：“這種事怎能走公賬！”說完，轉(zhuǎn)身從柜子拿出一個匣子，打開拿出一對珊瑚嵌珠鐲，又從衣柜拿出一匹純白色狐裘，說：“暫且去把這些典當(dāng)了，應(yīng)急使用?！?p> 劉富貴不敢接，說：“夫人，這可是您最珍貴的飾品和服飾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以后找機(jī)會贖回來！”蘇靖狠下心，將周長林給自己安置的最值錢的物品遞給劉富貴，深深陷入沉思。
海燕清這個偽君子，一夜歡愉生了自己，卻又不認(rèn)自己！同樣是海家的女兒，憑什么自己就要過得那么清苦！娘親丟了性命，方讓自己進(jìn)了海家……
我要海家永無翻身之日！我要看見海玉蘭永遠(yuǎn)比我低人一等！
那年進(jìn)海家，不過九歲，可當(dāng)時的情景歷歷在目。
衣衫襤褸的娘親跪在海燕清腳下，“大人，求您開恩！靖兒真的是您的骨肉！您不能忘記十年前在羅村發(fā)生的事情?。 ?p> 海燕清面無表情，但也沒有否認(rèn)，直說：“留她一口飯，不是難題，我家夫人向來心善……”
“海燕清，你這話什么意思！”蘇靖母親激動地哭喊著：“你可知我頂著全村人的唾罵，冒著生命危險生下靖兒，為的是什么！”未婚先孕，那可是浸豬籠的死罪！不過村里人恐海燕清回頭過來找人，不敢貿(mào)然處死，“不過是為你當(dāng)年的一句承諾！”
“我那時稀里糊涂犯了錯，已然愧恨自己的禽獸行為！你跟靖兒的生活，我依然會負(fù)責(zé)，但絕對不能影響夫人，她受不得這種刺激！”
年少的蘇靖在后面，聽不清大人的講話，只知道母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男人沒有絲毫憐憫，最后，剛直不愿受辱的母親，一頭撞死在海燕清眼前，臨死時對蘇靖說：“靖兒，她是你父親，娘不在了，你好好聽爹爹的話！”
蘇靖哭著點(diǎn)點(diǎn)頭，“娘，不要丟下靖兒，靖兒害怕！”幼小的蘇靖哭得撕心裂肺，可還是換不回自己母親的性命。
海燕清：“來人，把人抬到城郊去安葬吧！”
沒有葬禮，沒有誰在乎。蘇靖看著小廝們把人抬走，海燕清始終沒挪動一步，對著蘇靖招招手，說：“孩子，你娘生了病，胡亂說話，我不是你父親，可憐你小小年紀(jì)無家可歸，我?guī)慊丶野仓?，可好？?p> 蘇靖沒有說話，只是嗚咽著，眼淚鼻涕一起流。
但心底，認(rèn)可了母親所囑咐，“聽爹爹的話?！庇谑牵D難地點(diǎn)點(diǎn)頭，哭聲漸漸沒了，只是眼淚流得更猛了：世上最疼她的娘親，不在了！
海家，那曾經(jīng)是多么輝煌的存在，一座屹立在京城南面的府邸，大門比自己的房子都大，蘇靖永遠(yuǎn)記得進(jìn)海家第一天。
“夫人，這孩子剛沒了母親，世上也沒其他親人了，我見他可憐便帶回來，夫人看著安置一下吧！”海燕清回家就老實(shí)巴交說。
海夫人看著蘇靖哭紅的雙眼，瘦小的身軀，哪能想到這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巴掌大的臉留著淚痕，忍不住心疼起來，說：“孩子，過來！”
“你是幾月生的？”
蘇靖搖搖頭。
“你家住哪里？”
蘇靖搖搖頭。
“你愿意留在我們家嗎？”
蘇靖不說話。
海夫人也不再追問，對海燕清說：“老爺，這孩子著實(shí)可憐，不如讓她跟玉兒一道吧？”
海燕清臉上掠過一絲不安，但很快又答應(yīng)了，說：“也好，小小年紀(jì)，怪可憐的?！?p> “夫人安排定是最妥當(dāng)?shù)?，我有事先回書房了。”說罷就出去了。
海夫人拉過蘇靖，輕輕地說：“靖兒？”
蘇靖顧不得悲傷，只愣愣地站著，又聽她問道：“你可愿意與姐姐一道玩？她也是九歲，但長得比你高呢?！?p> 這時，門外跑進(jìn)來一個穿鵝黃色衣服的小姑娘，手里拿著兩支蓮蓬，雀躍地喊著：“娘，你看我今天采的蓮蓬，可新鮮啦！”
“哦？玉兒今天去采蓮了？”海夫人一臉寵溺，又說：“玉兒，快，過來！”把海玉蘭和蘇靖兩位小女孩拉到八仙桌旁邊，摸著海玉蘭的頭，問：“玉兒，爹爹今天給你帶了個妹妹回家，你可愿意跟她一道？”
蘇靖臉紅地低下頭，臟兮兮的小手無處安放，偷偷地又用余光看著海玉蘭。
“爹爹哪里給我找了這么個臟兮兮的妹妹！”稚嫩的聲音顯得無辜，海夫人忍不住敲了一下自家女兒的頭，“你這嘴最是不饒人！妹妹只是在外面，在外面……”
海夫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解釋，只好說：“等靖兒休息好，你們就可以一起玩了！”
“好耶！玉兒終于有伴了！”海玉蘭雀躍不已。
此后，蘇靖才知道，身為海家的女兒，每日洗漱安睡都是有人伺候的；身為海家嫡女，走到哪里都是有正經(jīng)請?zhí)c名諱的；身為富貴人家的女兒，及笄禮是可以那樣盛大輝煌的！
更有甚者，活在這個府邸，是有那么多才子佳人來來往往，深受眾人羨慕的！
可自己的存在，算什么？
如果是一個奴婢，但從來不需要做奴婢們干的活，只需要陪著海玉蘭這個大小姐就可以了，還能分享她擁有的東西。
如果不是一個奴婢，住的地方確實(shí)奴婢們的房舍，只是比他們更靠近主人家，裝飾更溫馨而已。
“我也是海家女兒啊！”
白天的萬分感恩與夜間的萬分糾結(jié)，讓她受夠了海燕清所帶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