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數(shù)幾年的交友經(jīng)歷,我們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看過感觸各異的風景,在人生的列車上,那些不期而遇的碰面,總有它的道理。
想起來,或許是彼此性格的原因,當時跟D的關系并不熟,他算得上是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小混混。而我,則與之恰恰相反,平生不喜打架斗毆,是老師眼里心里疼愛的三好學生。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只是偶爾,我會羨慕他們的兄弟情誼,渴望活的乖張叛逆。機緣巧合,在一次換座位之后,D被分到了我的斜前方,從位置劃分,我們在一組,而我憑借出色的成績,做了他的組長。
現(xiàn)在想起來當時對他并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懷著一種“惹不過躲的過”的心情,提心吊膽的和他相處。
D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個很熱烈的人,雖然當時的我覺得跟他并不熟,也保持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疏離,而他并不在意,甚至有點自來熟,好像我們是關系很好的朋友,而他也不負自己與生俱來的混混特質(zhì),始終將它貫穿在日常的交往對話中。當我終究要將他定義為“社會青年”時,未曾設想的事卻顛覆了我對他的想象。
那是一個平常到極致的數(shù)學課,富有深意的數(shù)學符號和變幻無窮的數(shù)學公式,還有著我深表敬佩善解人意的數(shù)學老師,故事的背景是學校里自愿征訂數(shù)學報紙,我對已經(jīng)征訂書籍習題的完成深感力不從心,索性就不再征訂,不做習題里苦苦掙扎的未亡人。想來是數(shù)學老師未曾多想,只是一心想為悉心栽培的小樹苗施肥加餐,所以他帶著些許玩笑的語氣質(zhì)問我們?yōu)槭裁床徽饔唸蠹?,家里又不是沒錢。
“哎,老師,別說,***家里還真沒錢?!币粍x那,我感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更確切的說,不是感覺,是就是。對于那時來說,家里沒錢,確實是可恥的。成績不錯家里沒錢或許是更可恥的。因為對從小自信要強的他們來說,不甘心在成績上被人輕易的定義,所以原生家庭的貧富差距就形成了另一把有刃的利劍,傷人于無形,簡簡單單,輕輕松松將別人好不容易建構起來的自尊在頃刻間癱崩離析,最后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笑著說自己只是講了實話。
“濤,你能不能給人留點面子?”隱忍的,憤懣的,打抱不平的,無可奈何的摻雜在他的嗓音里,撫平了我那一時的尷尬難堪。我很少帶著回憶的濾鏡去懷念某個人,但奇怪的是,很多年以后,我仍然對那時的場景記得非常清楚,甚至是D的眼神和表情以及嘲諷我的那個同學在那一瞬間噤聲的表現(xiàn)。
D口中的濤,是我的小學同學,她的姐姐和我的姐姐也是多年的朋友,本以為我們理所當然的可以稱作是朋友,但未曾想,兩家的互知,卻變成他當眾詰難、在他人面前揭露我傷疤的武器。而對于D,我想我欠他一句謝謝,謝謝他在我難堪的時候伸出手來說:你還好嗎?謝謝他讓幼時脆弱的不堪一擊、自卑到畏懼的我感受到溫暖。
而那時他身上發(fā)出的光確實照耀了我后來的好多年。
遠山的樹
時至今日 我常常回憶起那些垂暮的年少時光 那個在記憶中永不褪色的少年模樣 匆匆數(shù)年過去我們從未相見 或許他早已忘記 或許我欠他一聲謝謝 太多的話在這個時代不能訴諸于口 我只能通過略微擅長的文字傳達 那些被隱藏在文字中的回憶與情感 傳于世間亙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