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天光下,妖族一片肅殺。
摘星殿外,三百九十九級的臺階下,遙遙走來一人。
千百利刃對準那人,城墻暗處藏著無數弓箭手,百十多個一等一的士兵披堅執(zhí)銳,如臨大敵。
那人卻風淡云輕般款款向前,讓人詫異他身上的、臉上的鮮血無一滴是出于他自己的身體。
妖君赤焰顫抖著嘴唇在大殿內來回踱步,手上握著笞龍鞭,卻依然止不住地顫抖。
“這家伙怎么還能……還能活著回來……當年父親就不該留他一命!”
話未說盡,門口進來一個妖艷女子,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喚了一聲陛下,這一喚,將赤焰嚇得硬生生癱軟跌落在地。
“混賬!誰讓你進來的!”赤焰怒不可遏,手上的笞龍鞭一下子有了發(fā)泄的地方,條件反射式地像那女子抽去,一聲駭人的尖叫聲后,門口多了一具狐貍的尸身。
赤焰仍然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卻不是因為門口的尸首和血跡,他慌亂地喊來近侍,問道:
“宮中還有多少侍衛(wèi)?還能抵擋那玩意兒多久?”
近侍行大禮,跪在地上,將額頭緊緊貼在地面上,顫抖著身子回道:
“陛下大可放心,外面皆是陛下的死士,個個英勇善戰(zhàn),高深莫測。即使他僥幸殺了進來,也逃不過陛下的笞龍鞭!更何況,我們還有刃神塔的那位……”
“對對對,想來就算他打得過死士,也絕對活著走不到本君面前,刃神塔那個怪物,就算是神族的蒼月來了也未必有勝算,更何況我這里還有笞龍鞭……”
赤焰心中稍作休整,喉結上下滑動,咽了口唾沫,他站起身來,強裝鎮(zhèn)定道:
“無論如何,不要讓他進來,本君不想見他。”
“是?!苯淘侔?,然后弓著身子退出大殿。
昏黃日光下,嘯橫雪一臉漠然,刀光掠過他的面龐,他的眼中未有一絲波瀾。
“請將我的母親,長(zhang)清公主,還給我?!?p> 他手中連兵器都沒有拿,兩手空空,向著摘星殿作揖一拜。
一個侍衛(wèi)瞅準了時機,向他猛地刺來一槍,嘯橫雪側身躲過,一手抓住那侍衛(wèi)的武器,憤然道:
“我無意與你們混戰(zhàn),但倘若赤焰非要這樣才肯將母親還給我,我可以殺到他面前?!?p> 望著這一雙充斥著血絲的怒目,侍衛(wèi)雙腿一軟,幾欲跪倒在地,兒時的他們不是沒聽說過這位王族的傳說,傳說他不會說話,猩紅的雙眼只知道打打殺殺,被族中的兄弟們欺負了,常被釘在房頂上暴曬。
可這時節(jié),他居然學會了說話,雖然這話聽起來駭人。
身后驀然傳來兩三聲拍手聲,嘯橫雪回頭看去,一男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欺辱他的眾表哥之一,見嘯橫雪回頭,表哥笑道:
“不料我的好賤種表弟如今竟然學會了說話!哈哈,還以為魔族的賤種會天生殘廢呢!想要你母親?還長清公主?哈哈哈哈哈,那個又老又丑的賤婦淫娃早就被陛下餓死在地籠了,你想要她,一塊兒去地籠去吧!哈哈哈哈哈!”
說著,表哥俯身,化為一只雙頭鱷,長著血盆大口道:“只不過,你也可能先死在我的腹中,當年我年紀小,吃不下你,如今正好吃了你!”
這雙頭鱷滿身毒瘤,周圍的侍衛(wèi)見之紛紛躲開,一個侍衛(wèi)退開的慢,不留神濺到皮膚上,即刻掙扎著潰爛全身腐臭而死。
嘯橫雪左右掃視一番這雙頭鱷,于別人而言,這是親人,是兄弟,于他而言,卻是多年來的侮辱和壓制。
他在心底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手套,精心戴在雙手上。
雙頭鱷還沒等他戴好,便已沖上前去,一只頭咬向他的脖頸。
嘯橫雪向后仰頭,橫身躲過這一撕咬,繼而背身轉至雙頭鱷身后,冷眼看它。
雙頭鱷一個擺尾,他飛身躲過。這是第二招。
第三招,這一次雙頭鱷卻沒有沖著他的脖子來,而是咬向他的一只胳膊,怎知胳膊沒咬住,只咬住一只袖子,另一個頭急忙咬上另一只胳膊。
胳膊被咬得生疼,此刻只要它稍微用力,那胳膊便即刻碎成渣。
雙頭鱷力氣極大,只需稍不留神,便能將他撕成兩半。眾侍衛(wèi)皆屏氣凝神,有的甚至已經在心中開始暗自叫好。
嘯橫雪眼中閃過一絲旁人難以發(fā)現的凄然,他張開雙手,兩只手回掌,趁機奮力抓上雙頭鱷的兩張大嘴,決然向兩邊撕扯開來。
聲嘶力竭的哀號聲響徹云霄,將赤焰手中的茶杯震落在地,他慌忙叫人前去查看。
當時是,天昏地暗,風聲蕭蕭,整個王宮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眾侍衛(wèi)紛紛逃竄,但仍有不少士兵被血液和毒液濺到身上,還沒跑幾步,便嘶吼著,抱著自己腐爛的臉嘶吼著跪倒在地。
待近侍出得門去之時,只見臺階下嘯橫雪將外袍脫落在地,腳下是兩半鱷的尸身,一半一個頭,血流成河,發(fā)出濃濃惡臭,直流下身后的百級階梯。
嘯橫雪俯身向近侍遠遠行了個禮,道一聲:“得罪了?!?p> 便揮袖揚長而去。
哪怕三百九十幾階之上,再無一人敢攔他半分。
妖族的十三殿下慘死摘星殿外,罪犯逍遙法外,不出半日,就傳遍了妖族上下。
懸賞令貼滿了宮殿外的城墻,懸賞令不遠處,嘯橫雪平靜地在一個茶鋪前喝茶。
店家顫抖著身子上菜,卻仍一個腿軟,將手中的吃食差點打翻。
千鈞一發(fā)之際,嘯橫雪出手接住盤子,自己放在桌上,又從懷中摸出幾個錢,賞給店家。
他大搖大擺地從懸賞令前走過,在場士兵無一人敢上前過問,甚至無人敢正眼看他,捏著手中的長槍雙股戰(zhàn)戰(zhàn),一身冷汗。
百姓更無一人敢在懸賞令前駐足。
來到一家酒樓前,嘯橫雪抬頭看了看牌匾上的字,戴了斗笠徑直向酒樓后面走去。
一間上好的廂房內,一名身著絳紫色羅裙的女子早已等候多時。嘯橫雪推開門,側身走進去,女子回過頭來,姣好的容貌在她驚喜的神色下上更顯得嬌俏動人。
“殿下,果然是您!您終于……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