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輕賤如草
紀媽媽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好不容易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咱們食不言寢不語,吃飯就好好吃飯?!?p> “急著找耳環(huán)干嘛,黎黎不急在這一時哈,吃完飯再要司南幫你找,到時候媽也幫你一起找。”
紀媽媽這樣兩句裝作不知深意的話音落下,氣氛陷入沉寂,宋知黎攥著手沒有應聲。
紀司南的眉頭舒展開來,卻不是因為他的心情有好轉(zhuǎn)的趨勢,恰恰相反,是更差了。
他淡漠著一張臉,抬眸間,漆黑眼眸中不經(jīng)意泄露的點點寒意令人望之生畏,似乎將他周身的空氣也連帶著冷卻下來。
猝不及防的,他開口:“我陪你去。”
這便是開戰(zhàn)的宣言,對于宋知黎的敵意,紀司南選擇了針鋒相對。
宋知黎扯了扯嘴角,她心里滿是即將能發(fā)泄的痛快,“那真是非常感謝?!?p> 兩人眼看著就要離開餐桌,紀媽媽喊了一聲,“黎黎!”語氣很是擔憂。
宋知黎抿了唇,不知如何回應,她心里除了快意,也不好受,她也不想讓紀媽媽陷入這種處境。
可她已經(jīng)被逼著陷入另一種糟糕的處境很多次了,就像紀媽媽說的,她不該總是受委屈。
她都已經(jīng)離開紀司南了,為什么還要受他的氣?
紀司南輕咳了一聲,大概是風寒還沒有完全好,他對著紀媽媽淡淡道。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您不用管,也不該管?!?p> 他率先抬步邁向臥室,宋知黎只落后他一步,后方的餐桌傳來紀媽媽極低的嘆息。
“真是造孽啊......”
盡管之前宋知黎和紀司南只是一個月來住上一次,但她們的臥室卻時時刻刻都保持著完美的狀態(tài)。
整個房間一塵不染,溫馨和諧的裝潢,可愛小巧的家具。
這些都是紀媽媽依據(jù)宋知黎的審美來布置的,畢竟紀司南欣賞的是那種只有黑白色系的冷淡極簡風。
此刻他站在這兒,與這個房間格格不入,就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樣。
他和她大概就是天生的不合適吧。
宋知黎回憶起她和紀司南在這個房間關(guān)于從前的點點滴滴,不自覺輕輕蹙起眉頭。
“方才不是還有很多話要和我說,怎么進了房間倒不吭聲了?”
紀司南話中淡淡的諷刺將宋知黎從回憶中拉回。
“紀總的態(tài)度真是令我嘖嘖稱奇,今天的事紀總覺得是我故意挑刺么?你本來就不該說那句話?!?p> 紀司南淡淡地垂下眸子,長長的眼睫在他眼下打下一片陰影。
人真是神奇的生物,同樣的動作配上輕微不同的神態(tài)細節(jié),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竟會如此天差地別。
在北方時,生病的紀司南做這個動作時,宋知黎會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嘆他看起來很乖。
如今她卻只能從面前的紀司南臉上讀出無盡的諷刺。
“你是媽的孩子,你難道分不清你說什么話會讓她傷心?她對你能來吃飯這事心心念念,你呢?”
“一開口就是你不想來看她?!彼沃桦y忍地輕蹙眉頭,“我真的懷疑你有心么?”
紀司南的眸中黑潮涌動,“宋知黎,你是最沒有資格問這句話的人?!?p> “你才是沒有心的那個人。”
什么意思?他想表達他對她有多么獨特、多么用情至深么?
宋知黎發(fā)出一聲嘲諷的輕笑,“我跟你聊媽的事,你別給我扯別的,我沒興趣聽,還是尊貴的紀總習慣天真地認為,這世上的感情你付出就該有回報,你對我稍稍示好,我就該感恩戴德地重新愛上你?”
這話可謂極度難聽,紀司南的眸色像浸了沉沉的冰,任誰看了都知道他的心情差到極點。
宋知黎根本沒去考慮聽到這話的紀司南會是什么心情,她也不想考慮。
紀司南以前對她說的話比這難聽一萬倍,她不也受著么!
所以,紀司南也該乖乖受著。
“簡直太可笑了,你覺得你對我付出了很多么?這么短短幾個月時間,麻煩紀總用你精貴的大腦想一想...”
“你究竟做過什么于我有利的事,里面又有幾件是能夠令我感到心動的。”
“而在此期間你又做過多少令我陷入負面情緒的事,你那些自以為是的小伎倆并不會讓我感到開心?!?p> 宋知黎冷著臉,她腦中卻像有一團烈火在灼燒,將她的理智燃燒殆盡。
她受夠了,受夠了總是因為紀司南的原因壓抑自己,不能隨心所欲。
她一開始想要的就是逃離紀司南而已。
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闖進她的生活,像一個破壞者,毀滅她好不容易精心搭建起的一切。
“這些除了給我?guī)頍o盡的困擾外,就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紀司南垂在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猙獰的青筋顯示著他的壓抑,“你說完了嗎?”
宋知黎紅著眼睛冷冷道:“沒有!”
“我這才說了幾句紀總就不愛聽了,那你的深情還真如我認為的一樣...”
她輕聲一字一頓,“輕,賤,如,草?!?p> 紀司南猛地抬頭看著她,眼尾發(fā)紅。
“紀總的神情還真是可怕,被我質(zhì)疑感情覺得很憤怒么?可這是你以前最常對我做的事呀。”
“無論我做什么,你總是懷疑我別有用心、心機深沉,怎么這種情況放在自己身上,紀總就覺得這么難以忍受???”
宋知黎盯著紀司南,眼中竟有著恨意,“我還以為紀總會感到非常熟悉呢!”
“我都沒有像你那樣懷疑你接近我是別有用心,只是說一句你的真心像空氣一樣輕飄飄的,不值一提...”
“紀總就擺出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p> 宋知黎好整以暇地看著紀司南,紅唇開合,吐出的話如淬了毒的利刃。
將紀司南的一顆心扎得千瘡百孔。
而那毒素則隨著血淋淋的傷口一點一點滲進心臟深處,將足以攪動每一根神經(jīng)的痛感傳到四肢百骸。
紀司南面色發(fā)白地意識到,這是宋知黎對他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