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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令

第五十三章 辛秘

桃夭令 曉風(fēng)清露 2199 2023-10-13 21:00:00

  白兆文看著有些煩躁的楚元山,心中竊喜,他果然沉不住氣了,便也挺直了胸膛,含笑道:“雖說捕風(fēng)捉影,卻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

  這楚家天津、杭州、甚至京城的賬簿,我都看過,唯獨番禺的賬簿,一直是一式兩份,其中一份擺在外頭,而另一份,這些年老爺太太貼身鎖在臥房的箱子里,從不示人。旁處的商行這二十年間都有虧有盈,唯獨番禺的盈利卻連年水漲船高。銀子只見進(jìn)不見出。

  而番禺……聽說當(dāng)?shù)刈畲蟮纳绦幸残粘?,而番禺楚家,卻是造船起家的。”

  楚元山看著他的眸子越發(fā)深邃,甚至帶了幾分似笑非笑得輕蔑:“所以呢?這番禺有家人姓楚,我們就不能姓楚了?還是說,當(dāng)今皇上姓白,你就是皇親國戚了?”

  白兆文冷聲道:“咱們杭州楚家的確是風(fēng)平浪靜,可是這番禺楚家,在坊間各樣的傳聞都有?!?p>  楚元山冷笑:“番禺楚家有傳聞,關(guān)我杭州楚家什么事?”

  白兆文嘆道:“老太爺,這杭州楚家跟番禺楚家真的沒有絲毫干系嗎?退一萬步說,哪怕真的沒有關(guān)系,外頭說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關(guān)系,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老太爺就不怕三人成虎?”

  楚元山饒有興味得點頭道:“也是,若是再加上你這個楚家管事的證詞,倒是當(dāng)真有幾分可信。不過,兆文啊,這事,只是你的一點猜測,你自己信自己所言嗎?”

  白兆文不明白楚元山為何如此說,只道:“我信不信有什么干系,只要府衙相信就行了?!?p>  楚元山冷笑道:“你看著我們楚家這些年開粥舍,修養(yǎng)濟(jì)院,家世清白,廣施恩澤,家里的主子們又總寬和待下,你便以為楚家軟弱可欺,可以由著你捏圓踩扁,會害怕你的這點子捕風(fēng)捉影的流言蜚語,受迫于你。

  可兆文啊,如果你真的相信你所聽聞的是真的,那么楚家龍?zhí)痘⒀?,你怎么敢讓自家女兒闖進(jìn)來?

  你這般似是而非得揣測楚家,又不相信自己的揣測,首鼠兩端,卻敢胡作非為,豈不可笑?”

  白兆文的心思被楚元山全然說中,不由得眸子一緊,緊緊抿唇不語。

  他初察了那破綻,成日里膽戰(zhàn)心驚,思緒萬千,直到看著自家的女兒與楚平差不多的年紀(jì),日漸長成,再想想楚家潑天的富貴,一時利欲熏心,琢磨出這一套自以為可以讓自家人雞犬升天的妙計,求了老太太將秋月放在楚平身邊。

  卻不曾想,自己的美夢,在楚元山面前,竟然只配得上可笑二字。

  楚元山緩緩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你有兩條路可走。

  其一,你跟你女兒一塊離開楚家,這些年,你在楚家的月錢也不少,夠你養(yǎng)活家里老小的了。

  尋個僻靜點的村子,不招搖不惹事,或許還能好好安享晚年……”

  白兆文的手緊握成拳,身形也緊繃起來,像個隨時要撲上來的豹子:“老太爺是在說笑嗎?你就不怕我去報官?”

  楚元山笑著道:“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jìn)來,我們杭州楚家,雖然根基不厚,可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管事能輕易撼動得了的。

  你就不怕,楚家反告你個誣告之罪?”

  白兆文冷笑:“老太爺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是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咬死了楚家,楚家的富貴,我不圖,難不成府衙的那些老爺們能不圖?若是有人能看見這一層,定有鳥為財死,人為食亡的?!?p>  聽他說出這樣玉石俱焚、兩敗俱傷之言,楚元山搖頭嘆息,這世道恨惡的不是惡人,反倒是好人,越是好人越被覬覦,成為惡人刀俎上的魚肉,被許多人盼著該死,才有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老話。

  那些人,甚至不是精打細(xì)算,為了能讓自己得著什么益處,只是為了讓別人得不著益處,就甘愿粉身碎骨,死而后已,豈不可悲可笑。

  “兆文,”楚元山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凄涼,“你有沒有想過,楚家當(dāng)真如你所查,與番禺楚家本是一家,手里頭干的是掉腦袋的行當(dāng),楚家手上怎么可能沒有幾條人命官司?你覺著,你會有命走進(jìn)府衙大門?”

  楚元山深不見底的聲音,忽然讓白兆文覺得腳底發(fā)寒,身子也不禁有些發(fā)軟,若是楚家真的家室清白他倒不怕,可難不成,自己的那些猜測會是真的?他們背地里干的是那些勾當(dāng)?

  楚元山終于在白兆文的眼底看見了懼意,只覺得更加可笑,這才繼續(xù)緩緩道:“第二條活路,你留下,安守本分得做你的差事。

  至于你女兒,讓你家的婆娘給她尋門好親事嫁了吧,也算全了這些年的主仆情分?!?p>  白兆文看著滿臉慈和,眸子卻深不見底的楚元山,忽得很想跑,想帶著自己的妻兒老小都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那可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輕易沾染的東西。

  可轉(zhuǎn)念一想,若是自己的猜想是真的,自己今日與他袒露了心跡,他怎么可能冒險,怎么可能放過自己一家老小活命?

  走,才是真的死路一條。

  白兆文顫顫巍巍得跪在了地上:“我,我留下,讓我閨女走。”

  楚元山有些意外得挑眉:“哦?你不打算走走試試?”

  白兆文思慮再三,終究俯身道:“老奴從來沒有想過背離楚家,只想一心一意服侍楚家?!?p>  楚元山只淡淡道:“那你可守好了你的嘴,晝夜祈禱楚家平安無事,畢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你也明白。

  若是風(fēng)聲從你這里泄露出去,楚家便是死也會拉足了墊背的?!?p>  白兆文抖聲應(yīng)著:“……是?!?p>  楚元山這才又拿起了桌上的書,似乎不經(jīng)意得問了一句:“對了,你是從哪里看出來的端倪?”

  白兆文如實道:“是……是四年前,老爺從番禺回來帶的賬簿,因著急出門,就讓小順子送回后院給太太,風(fēng)吹開一頁,里頭寫著立泰三年,番禺楚家布行盈利一萬三千二百金。

  數(shù)額之大,令人咋舌,他來問我楚家在番禺做得是什么生意,竟然能賺那么多。

  我……我這才起了疑心。”

  “嗯,是鴻哲做事太不小心了。小順子是吧,我記著了。你且去吧。讓你家的婆娘給秋月好好相看相看,看好了人家就來回稟老太太領(lǐng)人,那丫頭年紀(jì)不小了,還是早日成親吧。也好了卻你們老兩口的一樁心事?!背侥闷鹆搜坨R看書,一面閑話家常似的吩咐了白兆文,讓他退下,順便帶好門。

曉風(fēng)清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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