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衣袂翻飛,白色的護(hù)甲包裹住那一截略顯清瘦的手腕,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緊天闕,遠(yuǎn)遠(yuǎn)望去,即使不見神色,身上的氣氛也足夠讓人膽寒。
劍影翻飛,如虹似霞,將漫天劍光揮灑,劍氣凌厲,隱約能看見其上附著著淡淡金光,流光溢彩。
天闕的劍身寒光泠泠,在這之上,腥綠的血液滴滴垂落。
將他們逼到如此狼狽地步的東西,就這么死在了褚渝秋的劍下,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劍尖還在往下滴血,少年的眸光清冷,眉目間鋒芒畢露,卻無端讓人感到安心。
他看到了煙渺,提著劍的手緩緩放松,垂在身側(cè),褚渝秋抿緊唇,才發(fā)覺手心已經(jīng)浸滿了汗水,他深呼吸著,平靜下來后,才感覺到后怕和慶幸。
煙渺歪了歪頭,沒心沒肺的朝褚渝秋揮揮手,隨后轉(zhuǎn)頭對著一邊的莫瀟明笑嘻嘻道:“你看,我就說吧。”
心臟還在瘋狂跳動著,褚渝秋冷眼看著煙渺看了他不過幾眼就轉(zhuǎn)頭去對著別人笑,心里無端涌上一股難言的感覺。
褚渝秋將指尖揉的發(fā)紅,也依舊覺得心頭一陣發(fā)悶,皺了皺眉,褚渝秋不吭不響的走向煙渺。
碰見煙渺后,他總是有些難以控制情緒。
煙渺見褚渝秋朝她走過來,還沒察覺出什么不對勁,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幸好你來了?!?p> 聽了這話,褚渝秋心頭難以喘息的感覺更甚,幾乎將他淹沒。
幸好他來了,他沒來呢,煙渺會怎么辦。
褚渝秋知道這不能責(zé)怪煙渺,甚至于她也是受害者,但是褚渝秋只要想到如果他沒有趕到,煙渺最后是什么下場,就一陣后怕。
他沒有辦法不生氣,所以當(dāng)煙渺笑著對他說幸好他來了,他也只是木著一張臉,說了聲“嗯”。
他抬頭看著煙渺,漆黑的眸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翻滾著,洶涌著,一觸即發(fā)。
用靈力探查,發(fā)現(xiàn)洞穴再無其他人的氣息后,褚渝秋轉(zhuǎn)身就走。
煙渺見褚渝秋只是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會,而后默默轉(zhuǎn)身離開,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煙渺跟了上去,語氣委屈巴巴的喊著褚渝秋:“褚渝秋,我很累?!?p> 走在前面的少年頓住腳步,但也只是一秒,又繼續(xù)向前走去。
莫瀟明眼角抽了抽,認(rèn)命的自己跟了上去。
在褚渝秋一言不發(fā),拒絕回答煙渺的任何一句話,一個問題后,煙渺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褚渝秋大概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煙渺苦惱的皺皺眉,隨后小心翼翼的攥住了褚渝秋的衣袖。
褚渝秋的表情不變,只是毫不猶豫且堅定的扯開了自己的衣袖,看也不看煙渺一眼。
見此,煙渺嘆了口氣。
衣袖都不讓牽了,看來真的生氣了。
褚渝秋的思緒像是打了結(jié),攪的人心煩意亂,他不知道怎么面對煙渺,更加沒有辦法面對自己。
為什么會生氣,為什么會感受到害怕這種情緒,為什么……
為什么會存在陌生的“嫉妒”。
對于常人來說熟悉的情緒,對褚渝秋來說,卻是第一次接觸,且在此時此刻,格外清晰。
在煙渺不在的那段時間里,他一直試圖用各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卻還是止不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一直到找到煙渺,褚渝秋才從這種惶恐的情緒里回過神。
煙渺并不知道褚渝秋在想什么,但她本人最擅長死纏爛打,糾纏不休,這招對褚渝秋用,更是百試百靈。
再一次揪住褚渝秋的衣袖,沒等褚渝秋甩開,煙渺加快腳步走到褚渝秋面前,仰著頭委屈的看著褚渝秋。
煙渺擋住了褚渝秋的路,褚渝秋眼神沉沉的低頭看過去。
將視線從煙渺身上移開,褚渝秋正準(zhǔn)備抬腳繞過她繼續(xù)走,卻又被煙渺拽住了衣袖。
煙渺踮起腳湊近他,溫?zé)岬臍庀姙⒃谒樕希曇糗涇浀?“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細(xì)軟的聲音貼著耳際傳入,褚渝秋和煙渺的距離此刻近在咫尺,呼吸交錯纏綿。
數(shù)次的眼神交匯后,最后還是褚渝秋敗下了陣,后撤一步,離的煙渺稍微遠(yuǎn)了一些,隨后默默的將一直握緊的左手展開。
煙渺低頭一看,那不就是她的耳墜嗎。
“咦?”煙渺驚訝的一挑眉,立刻伸手去摸,在左耳下面摸了個空,果然,掉了個耳墜。
那耳墜已經(jīng)有些破了,煙渺有些心疼的拿起耳墜:“怎么成了這樣了,怪我怪我?!彼钦娴耐ο矚g這耳墜的,更何況這也算褚渝秋真正送她的第一個東西,結(jié)果戴了還沒多久呢就成了這樣,煙渺再怎樣也會良心不安。
以為是因為這耳墜褚渝秋才有些生氣,煙渺當(dāng)即珍重的將耳墜收好,看著褚渝秋認(rèn)真道:“放心,這耳墜等我找好了材料,就立刻修好。”
褚渝秋沒有說話,只是唇角不可及見的彎了彎,心情也莫名好了些。
語畢,煙渺再次去揪衣袖的時候,卻驀然見到了褚渝秋指尖的猩紅,頓時一愣:“你的手怎么了?”
一直隱藏在衣袖下的左手指尖,還殘留著些許血跡,手腕上也有幾道被碎石劃開的痕跡,血跡已經(jīng)干涸,看上去十分駭人。
抬眸望過去,褚渝秋不動聲色的將手指藏進(jìn)袖中,似乎只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一般,淡然開口:“無事?!?p> 煙渺擰著眉,心里一急,小心翼翼的避開褚渝秋手上的傷口,拽著人就往洞穴外走。
褚渝秋一愣,手腕上的觸感溫?zé)幔矣迩锷硇沃皇俏⑽⒁活D,片刻后,還是一聲不吭的任由煙渺拉著他走。
莫瀟明跟在身后黑著一張臉,想不通關(guān)于褚渝秋那些傳聞到底是怎么出來的,今天這么一看,也就沉默寡言能對的上。
離開洞穴后,煙渺找了個干凈的地方坐下,隨即將褚渝秋的袖子擼起來,打算查看傷口。
余光中,白紗裙的衣擺停在眼前,褚渝秋眼沒抬一下,反而煙渺抬頭看著來人。
夜晴雪眼眶紅紅的,一向潔白的白紗裙上也有些臟污:“褚渝秋......”
煙渺沒忍住,將視線轉(zhuǎn)到褚渝秋身上,神情似笑非笑。
褚渝秋眉心一跳,總感覺有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夜晴雪拭了拭淚,嗓音柔和又帶了些委屈的開口:“下次能不能先別丟下我,我害怕。”
“啪”的一聲,煙渺滿不在乎的將瓷瓶傷藥拿出來,擱置在石頭上,看到褚渝秋慢慢轉(zhuǎn)過來的視線,甚至還友好的笑了一下:“怎么了?”
褚渝秋默了默,又將視線轉(zhuǎn)了回去,他覺得,自己再不說些什么,就會發(fā)生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褚渝秋默默的嘆了口氣,才終于給了夜晴雪一個正眼:“我沒有這個義務(wù)?!?p> 少年的瞳孔清澈又冷漠,說出來的話依舊毫不留情:“離開的時候我也看過了,里面沒有任何人,你已經(jīng)出來了。”
這話別人聽著,就是忙著撇清關(guān)系,聽到夜晴雪耳朵里,就只剩下——褚渝秋關(guān)心我,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找我。
褚渝秋原先以為這樣就好了,然后低頭的時候就明顯發(fā)現(xiàn),身上的那道目光更灼熱了。
褚渝秋:......
下意識的看向煙渺,煙渺早就翹著二郎腿,面目和善的看完全程了。
褚渝秋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了。
夜晴雪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深吸一口氣,深深的看了褚渝秋一眼,然后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一片沉默。
煙渺就那么吊兒郎當(dāng)?shù)淖冗€有要幫褚渝秋上藥的意思,現(xiàn)在就是一點都不動。
微風(fēng)徐徐而過,褚渝秋難得糾結(jié),有些不知所措的開口:“我跟她不熟?!?p> 煙渺笑容不變:”嗯嗯?!?p> 一副完全沒有聽進(jìn)去的樣子。
見煙渺這樣油鹽不進(jìn),褚渝秋低低的垂下了眸,嘴也抿著,傷藥就那么放在一邊,也不動。
煙渺最見不得美人垂淚的模樣,這副德行更是在褚渝秋身上體驗了個十成十。
這樣沉默著,等了良久,直到手背上傳來一陣輕微刺痛,褚渝秋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抬起頭,卻對上了煙渺沒好氣的眼神。
煙渺氣笑了一瞬:“再看自己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