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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全家團聚

  賤籍,沒有自己的田地,不能科舉,賦稅徭役都是最重,就算他們活著到了黔州,也只能從事一些奇淫技巧之類的行當(dāng),比如木匠、石匠等。

  這黔州千里迢迢,近兩年周朝又不甚太平,盜匪遍地,一大家人能不能全須全尾的抵達還暫且不說,更何況徐家十幾年早就習(xí)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讓他們重頭來過,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最讓人絕望的是,賤籍三代以內(nèi)不能科舉,也就意味著徐家至少幾十年內(nèi)沒有重返朝堂的機會。

  等三代以后,徐家人的骨子里早已習(xí)慣了耕作,就算后輩想讀書出人頭地,只怕在黔州那樣的窮山惡水,徐家也無力供養(yǎng)。

  青云之路,幾乎完全被斬斷??梢灶A(yù)見的是,整個徐家從此沒落,再無復(fù)起之力。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鈍刀子割肉。

  祖母環(huán)顧一圈,見眾人的表情皆如喪考妣,大聲道:“怕啥,你們爺當(dāng)年從北面逃難的時候,那是什么家當(dāng)都沒有,一路討飯走了幾千里,遇山吃山,遇水吃水,還不是給你爹掙下了那么多家當(dāng)?只要咱徐家人還活著,不比什么都強?再說老婆子我享受了幾十年,這輩子也夠本了,就算死了到了地下還能跟你們爹炫耀一番。你們也是一樣,本來該是一輩子種地的命,偏祖墳冒了青煙,讓你們過了這么些年太太小姐的日子,如今好日子到頭了,咱從此以后踏踏實實的過,那句老話怎么說來著…留得什么什么,不怕什么什么——”

  徐樂至接了一句:“祖母,那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差不多就那意思吧?!弊婺笣M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咱至少比你們爺爺當(dāng)年強,這么大一家子人,還有鄭家送來的東西,不信咱活不到黔州!”

  苗氏也連忙接口:“娘說得對,咱爹能做到的事情,咱們這些后輩也能做到?!?p>  二伯母也堪堪露出些許笑意,“母親說得是?!?p>  大伯母卻不做聲,心想當(dāng)太太小姐和下地干活那是兩碼事,這二房媳婦從小嬌生慣養(yǎng),三房媳婦也是個秀氣的,四房更是個悶葫蘆,這一大家人正兒八經(jīng)下過地的怕是只有他們大房一家。

  到時候就算活著到了黔州,只怕出大力氣開荒種田的還得是他們大房,誰讓他們大房兒子多呢。

  黃翠娥暗自想著,到了黔州,第一件事就是分家!

  可不能讓他們大房養(yǎng)著這一大家子。

  一大家人慢騰騰的往城郊走去,在城門口衙役便要和解差交接手續(xù),同時他們也在等徐家的男丁們匯合后一起出發(fā)。

  一路上眾人眼看著汴京城的繁華,徐家的一大家人心情五味雜陳。所謂故土難離,更何況徐家這是一去不復(fù)返,城西的餌餅,大雁橋下的雜耍班子,城南的栗子糕,那帶著汴京城口音的吆喝聲,似乎漸漸都在遠(yuǎn)去了。

  此生再也不見這樣的好風(fēng)景。

  長長的隊伍經(jīng)過汴京城,隊伍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臉上全是對故土的難舍和前路的不安。

  最后隊伍停在南城城郊外。

  隊伍里來了幾個解差,他們統(tǒng)一著深色官服,腰間佩刀,拉著一輛騾車,上面堆滿了行李,一上來便很熟練的和高衙役他們交接文書手續(xù)。

  一行人便在這里等著另外一間牢房的人匯合。

  徐振英大致數(shù)了一下,他們這邊牢房便有幾十個人,加上大伯他們,這次流放路上至少也有百人了。

  可解差似乎只有十人出頭。

  祖母始終望著城門的方向,惴惴不安道:“老二他們怎么還不來,難不成不和我們一起出發(fā)?”

  大伯母則分外擔(dān)心鄭家的物資能否按時到達,一個勁的往徐振英面前擠,問了一遍又一遍,“六丫頭,鄭家來人了沒?”

  問到后面苗氏也有些煩亂,對黃翠娥道:“大嫂,你問也沒有用,鄭家若是想要退婚,就一定會來的。你且多等等,不要著急?!?p>  黃翠娥哼哼了兩句,還是忍不住擔(dān)憂,“要是鄭家不來,咱們可就真完了??茨銈円粋€個都不慌的,肯定手里都藏著私房錢,三弟妹,咱兩向來要好,你要有錢可別藏著掖著……”

  苗氏拗不過黃翠娥,只好道:“大嫂放心,我要有錢一定拿出來?!?p>  黃翠娥滿意了,暗中使眼色,惡狠狠道:“我相信你,你是個老實巴交的。我看二房他們一個個的那樣兒,十有八九還有錢呢。要是鄭家沒來人,我一定想法子讓他們把錢全部吐出來!咱們幾房受了老二的連累,絕不能讓他們好過——”

  苗氏便不敢接話了,只憨厚的干笑了兩聲。

  “來了,來了——”隊伍里不知是徐家的還是方家的人喊了一句。

  徐振英抬頭一看,只見衙役們帶著人緩緩走了過來。

  只不過他們可沒有女眷這邊待遇好,一個個披頭散發(fā),衣衫凌亂滿是油污,臉上也臟得不成樣子,神情大多麻木無比。顯然在牢里遭了不少罪。

  一群人被捆著手,綁成一字型前進,時不時被吆喝幾句,乍一看竟連討飯的都不如。

  人群中已經(jīng)有人哄著往前。

  衙役用木棒橫在中間,不耐的大吼兩句:“吵什么吵!后退!”

  眾人這才忍著往后退了兩步。

  衙役們解開了繩子,對眾人道:“趕緊的吧,等會上路全部都得戴枷鎖。不許亂跑,否則當(dāng)逃奴亂棍打死?!?p>  “老二!”祖母遠(yuǎn)遠(yuǎn)的呼喚了一句,急忙將迎了上去,忍不住老淚縱橫,“你咋成這樣了,是不是挨打了?我的兒喲——”

  這可是她最喜愛最寄予厚望的兒子,從幼童啟蒙開始,便再也沒叫他沾過家里一星半點的活兒。

  說不偏愛,那是假的。

  父母怎會不喜歡最有出息的那個?

  “母親?!毙斓逻h(yuǎn)也有些紅了眼圈,“兒子不孝,讓您受苦了?!?p>  二房的人瞬間全部都圍了上去。

  幾個小妾也撲了上去,庶子庶女們將他們圍了起來,一大家人又是一陣抱頭痛哭。

  徐德遠(yuǎn)有些不耐煩的安慰了一陣,隨后才抬頭,見連秋枝帶著三個姑娘站在人群后面,也不上前,臉上也無甚親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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