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韃子兵
第二天,秦柳先去了餃子鋪,生意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只是人比往日少了一點。
秦柳去把燕子樓的門打開了。今日是開業(yè)第一天,可很是靜悄悄,沒什么人來道賀。
秦柳也能理解。鄭百戶他們剛打過一場硬仗,此時只怕都忙著救治傷員,哪里還顧得上來慶賀開業(yè)?
在餃子鋪忙碌的小四卻過來尋秦柳,眼淚巴巴欲言又止。
秦柳看著他黝黑的小臉,很有耐心地問他:“有什么事你就直說?!?p> “李娘子,能不能去幫忙買些治病救人的傷藥?”說著,小四摸出一張皺巴巴的方子,方子上沾了許多污垢,似乎有些年頭了。
因為她是李家的媳婦,人家都叫她李娘子。
秦柳此時店里無事,便同意了,立即去了錢大夫那里抓藥。
錢大夫也沒含糊,只是抓藥時隨口問道:“馬家大侄子受傷了?這回韃子兵猖狂,傷了不少人!”
秦柳含含糊糊地應了,抓完藥就往回走。
小四借了燕子樓的廚房熬了藥,也不避諱秦柳,直接把藥端進了后邊西屋里。
秦柳恍然大悟。昨天晚上西屋里那個血腥的人,看來是小四安排在這里的!
秦柳跟了進去,西屋門口的那盤餃子沒人動。
炕上躺著個渾身血污的男人,已經(jīng)昏迷不醒,服飾和衣裳卻不像漢人。
小四想把湯藥給男人灌進嘴里,卻總是失敗了。
秦柳見狀,只好上前,扶起男人的頭,捏著下巴,小心翼翼地一點點給他喂完了整碗藥。
男人渾身高熱,身上的傷已經(jīng)被包扎過了。
喂完了藥,秦柳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忐忑的小四和炕上的男人,自顧自走了。
她終于明白過來,小三和小四皮膚那么黑,是在塞外被草原上強烈的紫外線曬成的。
炕上的男人膚色與他們一致,看來也是塞外人。從他這一身的血腥來看,很可能是昨天與馬昂那幫軍隊大戰(zhàn)過的韃子兵。
就是這個躺在自己后院的韃子,殺了真正的劉柳兒,差點兒殺死了馬昂!
或許不是此人殺的,但總之就是他們這群韃子!
秦柳心情十分復雜和糾結。
按照這個世界的觀念,那個韃子與她分屬兩個陣營,她應該去報官,讓官府決定那人的死活。
可是秦柳畢竟是個現(xiàn)代人,在內(nèi)蒙沒少出差公干和旅游玩耍,甚至有同學同事、合作伙伴是蒙族人。
在她心里,五十六個民族親如一家,實在難以做出這種傷害同胞之事。
后院之人是否是韃子還不清楚,可她若是輕易報了官,那人缺醫(yī)少藥,重傷不治倒是很有可能。
思來想去,秦柳還是決定按下心思,靜觀其變。
一天時光就這樣忐忑不安地過去。
秦柳心思糾結極了。她感覺自己沒去舉報后院之人,就是背叛了鄭百戶他們,在幫助仇敵。
可若是去舉報了,又會良心不安。
她只祈求那人趕緊離開,至于離開后會不會被人抓住,就不是她能把握的了。
然而,后院中的人不僅沒離開,反而說上了胡話。
小四淌眼抹淚地跪在秦柳跟前磕頭不止,求她去繼續(xù)抓藥。
秦柳無奈,也只有再去找錢大夫了。
日子這樣慌亂無措地過了三天。第四天,馬昂找上了門。
秦柳見到他仿佛見到了大救星,可欲言又止。
馬昂聞到廚房飄出來的中藥味,皺了皺眉,信步往后院而去。
秦柳慌亂失措地跟在后面。
馬昂四處巡視了一遍,一無所獲。
西屋的炕上,收拾得干干凈凈,連一個血點兒都沒留下。
秦柳大大松了口氣。
馬昂卻嗅了嗅。他聞到了一陣中藥味。
看來確實有人在這住過。
他看了看突然松懈下來的秦柳,心里感覺怪怪的,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沉默片刻,還是說道:“李嫂子,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的。”
秦柳茫然點了點頭。屋子里這個大麻煩大禍害走了,她總算是平安脫險了。
此時此刻,她倒慶幸自己沒去報官。這人死不死的不好說,可他若是有同伙,日后找她來尋仇,她家的一老二小可沒什么抵抗能力!
秦柳想了想說道:“我得把小三小四辭退了。他們是塞外人!”
馬昂去廚房把中藥渣都處理了,同時說道:“要辭退也不是這會兒。再說了,住在這的人,能活下來的,多多少少都跟草原有些聯(lián)系。”
秦柳被這話驚住了。
“這么說,馬家,李家,與草原上……”
馬昂打斷了她:“即便是那個小孤兒栓柱,他獨自一人怎么活下來的?為什么沒被草原人抓走?這事你爛在肚子里就好?!?p> 秦柳點頭:“好?!?p> 不得不說,此時的馬昂像是她在這個世界生存的領路人。
韃子的兇狠,她早在去年躲在李家柴房里的時候,光聽聲音就領教得夠夠了。
當時她以為自己會命喪那里,誰知她居然活了下來,二郎也乖乖地吃奶,哭都沒哭一聲。
馬昂今天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讓秦柳的內(nèi)心充滿了恐懼:她與草原人可沒什么聯(lián)系。
她索性不守店了,把門一關匆匆回了李家。
路上行人比往日里少了許多,可秦柳只敢低頭走路。回到家中,她抱著二郎坐在西屋的炕上,瑟瑟發(fā)抖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二郎高興地在娘親身上爬來爬去,嘴里咿咿呀呀說個不停,還往懷里拱。
秦柳輕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柔聲說道:“已經(jīng)沒有啦!”二郎前幾天剛斷奶,這會兒還想回味一下母乳的甘甜。二郎癟癟嘴想哭,秦柳親了親他的小臉蛋兒,二郎直接吭哧吭哧地哭了起來。
秦柳一邊輕聲細語哄著二郎,一邊感嘆:“還是做個小孩子好,撒嬌哭都有人哄。哪里像做大人,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累,擔不完的驚,受不完的怕……”
她最后悔的是怎么來到了這毗鄰草原的關外。若是去了南方或者西邊,都不至于這樣冒著隨時被韃子兵殺掉的生命危險。
時至今日,她連后悔的余地都沒有——所有的錢財都砸在了買地蓋房上,想去哪里都去不了!
中午的時候,馬鳳姐來了。
秦柳很詫異:“這會兒正是餃子鋪的用餐高峰,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