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屋里十分安靜,沈漫自虐一般看著那篇報道一遍又一遍,她的思緒還是那么亂,不過已經(jīng)比先前冷靜很多。
這時,玄關處傳來密碼鎖被打開的聲響。
沈漫愣了下,落在地板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本來白皙如羊脂玉的手指此刻泛著青紫,好似疼痛能給她帶來幾分清醒。
她紅色睡裙的吊帶滑下來一根,大半個肩膀裸露在外,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家里開著制冷的空調,她光腳坐在地上,眼神無焦距的盯著某一個虛空。
溫玉竹回家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他心里咯噔一聲,心里蔓延上一層很難形容的懼意,他大步上前,想要扶住她的胳膊,把她抱起來,卻被沈漫側身躲開。
“滿滿,地上多涼讓我抱你起來好嗎?”他慢慢跪下,視線與坐在地上的沈漫齊平。
沒人回答
“怎么沒穿鞋?”
還是沒人理
“你是不是生氣我沒去醫(yī)院接你?”他僥幸問道,一雙桃花眼黯淡了幾分。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沈漫終于抬頭看他,她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溫玉竹,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溫玉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強裝鎮(zhèn)定“為什么這么問,你是不是聽別人說什么了?”
他看向沈漫的眼神微微一顫。
因為他在沈漫的眼中看見了冷漠和巨大的......恨意?
他突然有些著急,心臟覆上巨大的恐慌與無措,像是被一雙隱形的大手抓住了心臟,窒悶不已。
溫玉竹突然不顧反抗地抱住了沈漫。
盡管對方不愿意,他還是沒有放手。
“溫玉竹放開我,放開我,你太讓我惡心了!”
沈漫奮力掙扎,眼淚卻不知不覺流下。
到最后,沈漫還是想要談一談,問清關于自己和方可人的一切事情。
“你和方可人談了多少年?”她問道
“三年...”溫玉竹澀聲回答
“為什么要瞞著我,爸還有媽知道這事嗎?”
溫玉竹閉上雙眼,又睜開,有什么情緒在眼底炸成一團又化開。
“我本來這幾天想告訴你的,爸媽也知道,對不起。”他的臉埋入雙掌,像是忍受不了后面的話。
“呵,爸和媽你們聯(lián)合騙我啊,把我當傻子耍的團團轉!”她把桌子上的花瓶砸在地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突然她笑了起來,只不過眼角還掛著淚,有些牽強
“溫玉竹,你真的讓我無法面對,真是無恥至極?!?p> 她的話像是一把利刃,硬生生地割開他的心臟。
溫玉竹雙眼紅腫,桃花眼里似乎蔓延著紅血絲。
他的嘴唇有些顫抖“滿滿,對不起”,他跪在她面前,一句又一句的說,他有些無措和害怕,只能無助地重復一次又一次。
滿滿...對不起
沈漫的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嘲諷的笑,自己竟然還能對他心軟,真是傷的不夠狠...
她看也沒看,走進臥室,沒過多久她換好衣服,推著一個行李箱出來,走到溫玉竹面前站定,她語氣沒有絲毫起伏的說“離婚協(xié)議我會給你寄過去。”
溫玉竹兀的抬頭,“你要和我離婚?!不行,我不同意!我不會同意和你離婚的你讓我怎么彌補都行,給我次機會好嗎?”他語氣有些急切和顫抖
沈漫看了溫玉竹很久,足足有三分鐘。
最終他聽見她嘆息一聲,說:“溫玉竹其實我從來沒有看透過你,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我也很遺憾,我不想恨你,其實,我更不想和你有什么牽扯,如果你對我好,以后請離我遠點,不要讓我感到生理的不適。”
說完她推著行李箱走了出去。
房間乍然變得格外安靜,溫玉竹還是跪著,他獨自一人沉默許久,等天空快要露出一點魚肚白時,他的眼淚終于順著面頰緩緩而下,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個豆大的水滴。
他全身痙攣,后頸骨忽高忽低。
溫玉竹,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混賬事...
這邊沈漫直接回了自己的一套公寓,這套公寓是她自己的,平時也都有家政來按時打掃,她把行李箱打開,里面的衣服立刻就涌了出來,亂成一團。
“呼...”沈漫深吸一口氣,她可以在職場上殺的他們六親不認,也可以在辯論賽上傲然挺胸,但對于...家務活來說,是她最不擅長的。
每一次出國旅游或者開會都是溫玉竹給她提前收拾好,每一個衣服都疊的四四方方?jīng)]有褶皺。
沈漫搖了搖頭,不敢去細想。
她忙完睡在床上,卻輾轉反側,總是睡不著,窗簾沒拉住完,正好可以看見月亮的一角,月光簇擁著中間的月亮,其實沒有月亮又哪來的月光。
一切又何嘗不是有跡可循的。
她看著月亮,想到和他的種種,那晚的月亮也是這么好看,他們當時多幸福啊,擁抱著暢想著與對方的未來,只是沒想到上天會給她開這么一個大玩笑,讓她覺得自己滑稽的像一個跳梁小丑。
她想,她雖然和溫玉竹說了不恨他,但其實私心里還是恨的。
她可以選擇原諒溫玉竹,但這與她的三觀和婚姻觀背道而馳,溫玉竹犯了她無法原諒的錯誤,所以如果和好,她心里也是會百般膈應的。
她選擇尊重自己。
不過溫玉竹,為什么要親手毀掉我對你洶涌如洪水般澎湃的愛意。
臉上有濕潤的感覺,她苦笑。
溫玉竹,你終究失我所意,辜負我心。
但愿此后,再無瓜葛。
隨著時間的飛逝,四季變換更替,春賞花,夏賞雨。
三年后——
海城第一機場
“喂田總,嗯你好我是盛世的沈漫,我想問問西城的那塊地皮你有時間談談嗎,對田總果然是眼線通八方,我剛從Y國回來,好,那就定九點,定位您有空發(fā)我就行?!?p> 說話的人頭發(fā)至肩,卷著波浪,穿著高定精致的小香風套裝,露出兩條修長勻稱的長腿,勾勒出完美盈盈一握的腰身,腳踩獨家定制的限定高跟鞋,淺粉色襯出美人的腳踝白皙纖細,她臉上略施粉黛,五官精致,杏眼大而有靈氣。
沈漫走在秘書前面,她轉頭“你媽媽不是來海城了,你去陪她吧,給我叫個代駕就行?!?p> 小文突然向前抱住了沈漫的胳膊“我家經(jīng)理怎么就這么好呢?”
“哈哈就你皮?!鄙蚵瘟斯嗡亲?。
“對了我告訴你我收到我們華京同學這邊的消息?!彼⌒牡沫h(huán)視了一圈四周,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說“溫教授在兩年前就辭了教授的職位?!?p> 沈漫有些驚訝,不過也沒太放在心上。
“以后他的事別告訴我了,你知道的,我們早就離婚了?!?p> “那落落呢?”小文嘆了一口氣。
沈漫抿了抿唇,輕聲道“我照顧她就好了,有媽媽就行了?!?p> 三年前她去了Y國,想遠離讓她太過傷心的地方,當時正好沈家的分公司在那里,有很多項目還沒開發(fā)敲定,她和沈父沈母再度保證之后,帶著小文和團隊來到了分公司,沒想到有一次低血糖去醫(yī)院,竟然查出了懷孕,已經(jīng)一個月了,沈漫想到是有一次溫玉竹當時說家里沒有tao了,兩人當時很久沒見了,都很想念對方,干柴烈火的就直接那么上了,她僥幸的想就那么一次,應該沒事。
誰知道...
轉眼間,孩子已經(jīng)那么大了,她還沒有告訴沈父和沈母,多少有點不合適。
其實生落落那段日子很難熬,即使有小文幫忙還是很累很折磨人。
到現(xiàn)在,沈落小朋友已經(jīng)三歲了,會搖頭晃腦的背起“詠鵝”,小朋友的眼睛隨了媽媽的,又大又可愛,說起話來像一個小大人,非常懂事。
沈漫這次回國是帶著她一起的,眼看孩子越來越大,她知道不能再瞞了,孩子也很想看看自己的外公外婆。
回家的路上,沈落小朋友一直都很激動,她知道要去見媽媽的爸爸媽媽了,要叫外公和外婆。
快到家的時候,沈漫看見小家伙已經(jīng)睡的沒有動靜了,她俯身戳了戳小丫頭的臉蛋,白嫩嫩的,像剝了皮的雞蛋。
她把孩子抱到腿上,拿過座子上的小毛毯蓋住孩子,等駛入沈家別墅時,司機下來開車門,想要把孩子接過來,沈漫搖了搖頭,還是抱著孩子,直接進了房子。
林翠云正在敷面膜,嘴里一直不停嘟囔著“這該天殺的,我種的黑騎士不知道讓哪家人的熊孩子給摘了?!?p> 她搖著蒲扇,眼睛無聊地看了一眼門口,又收了回來,突然她好像看見什么又轉眼看過去,就看見她許久不見的女兒正走來。
?。。?!
她忙把面膜拿開,有些急地走了過去“哎喲,姑娘你回來了?!”
她高興的不知所措
沈漫笑了起來“媽我回來了?!?p> 母女倆說了一兩句話,林翠云就看著她懷里的孩子問道“這是誰家的孩子?”
“我生的?!?p> “哦...你朋友家的...什么?!”
她面色一變,讓沈漫坐到沙發(fā)上去,又把睡著的孩子抱到臥房,用座機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老沈,快點回來!你女兒無法無天了真是!出了這么大的事都不和家里人商量?!?p> 最后沈父終究放下工作回來了,他一進門,就看見他女兒雙手放在膝蓋上,像一個上課的小學生,他妻子拿著廚房保姆用的搟面杖,氣勢洶洶的。
“怎么了這是?”沈父一臉迷茫
“你不是最盼著女兒回來的嗎,怎么這回來了還不高興?”
林翠云顫抖的說“她有大能耐了!翻了天,在Y國一聲不吭地生了個孩子回來,你看看那孩子都多大了!”
沈父面色也變了變,這么多年了他脾氣也已經(jīng)收斂了不少,可還是余威尚在。
“那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她這我又沒在身邊照顧,這小丫頭受了多少苦啊?!闭f著還是哭了起來,說到底還是心疼女兒。
當過母親的人更知道養(yǎng)一個孩子并不容易。
沈漫的眼里也有點點晶瑩,她安撫好沈父沈母。
“媽爸,其實落落是我和玉竹離婚前懷上的,我不想把孩子打了就生下來了,Y國都有專門的護工,其實我也沒受多大罪,倒是你們,女兒不能常在你們跟前盡孝,Y國的事我已經(jīng)解決的差不多了,這次帶落落回來,就是想著不走了?!?p> 林翠云這才哼了一聲,勉強算滿意了。
這時,臥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小豆丁揉著眼睛走了出來,真的是很小很小的身板,穿著粉色的公主裙,臉上還有著沒睡醒的困意,客廳中的三人立馬停止了談話,一瞬間都被萌的不行。
“媽媽!”
被奶娃娃撲了個滿懷,這一瞬間沈漫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滿足。
沈漫把她抱下來,看向沈母道“落落,叫外婆?!?p> 奶娃娃有些害羞,甜甜地喊了一聲“外婆好~”
林翠云急忙唉了一聲,心里那叫一個甜。
不等沈漫說,落落小朋友自覺地向沈父鞠躬,依舊甜甜地叫人“外公好~”
沈衛(wèi)山摸了摸胡子,滿意地應了一聲。
等沈落小朋友被傭人帶走吃點心,沈衛(wèi)山發(fā)自真心道“我覺得你的想法非常好,我們先就不告訴溫家的人落落的事了,免得他們和我和你媽爭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