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新人舊恨七
夏日的黃昏,萬籟俱靜,蟲鳴此起彼伏,由于劍峰山頂有一池湖水,而劍峰弟子的食宿和練習(xí)場在山腰,夜晚,山風(fēng)盛行,因而帶著些許潮濕和涼意。
當(dāng)然,山頂自然也是涼爽的。
只有劍峰的峰主,也就是席雁等人的師傅,謝虹真人的宿處在山峰的峰頂。
今日眾人同進(jìn)餐的地方自然也在謝虹真人的洞府。
“師傅?!敝Z憶柳提劍行禮。
謝虹真人抬手示意入座。
“憶柳近些日子功法可有長進(jìn)?”
“不敢辜負(fù)師父厚望。”
“好?!敝x虹真人欣慰的點(diǎn)頭。
祁笙坐在左邊第三位,悄悄的翻了個(gè)白眼。
席雁緊挨著謝虹真人,位于右側(cè),除了主座,此世向來以右為尊。
右邊的位置一向高于左邊正對的位子,比如說席雁的位置就是除去主座以外最高的位置,其次就是席雁正對的位置,再下來就又是緊挨著席雁的位置,如此類推。
劍峰算上謝虹一共十一位長老,幾乎占了宗門的將近一半,畢竟劍峰是青陽宗的蒙面,弟子眾多。
謝虹是劍峰峰主,共有八位弟子。
由于二師姐下山歷練去了,已有五年未歸,因此席雁對面的位置一向是空著的。
七師弟接了宗門任務(wù),還未回歸。
等到眾人落座,謝虹真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木清漓身上。
猶豫了一下,又將目光落在席雁身上。
“你的傷怎么樣了?”
“回師傅,已無大礙?!?p> “此次首席競選可有準(zhǔn)備?”
“弟子會(huì)全力以赴,絕不辱沒師傅門楣。”
謝虹真人點(diǎn)頭。
“清漓?!?p> “師傅?!鄙頌樽钚〉牡茏?,位于左邊最后一位的木清漓跪著起身,低著頭,恭順至極。
“我聽說你受了傷,過來,讓為師看看。”謝虹真人拍了拍左邊空著的位置也就是他的右邊。
木清漓低著頭:“師傅,這恐是于理不合。”
“無事,不必拘束這些小節(jié)?!?p> 木清漓這才起身,來到席雁對面。
“對了,祁笙等用完晚飯便來找我。”
祁笙哭喪著臉應(yīng)是,整個(gè)人都蔫巴巴的。
“好了,不必等我,用餐吧?!?p> “是?!北娙酥逼鹕碜有卸Y。
諾憶柳將自己面前的一盤綠色的茶味點(diǎn)心推到了席雁面前。
“師姐,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gè)味道了?!?p> 席雁瞥了一眼糕點(diǎn)。
笑著搖頭。
“其實(shí)我更喜歡吃辣的。不過這個(gè)也不錯(cuò),那就謝過師弟了?!?p> “師姐……你我何必如此生疏。你若是再生氣,便對我發(fā)脾氣也好,可否不要如此疏離……”諾憶柳語氣幾乎帶著一點(diǎn)哽咽的祈求。
席雁正眼看著自己面前的師弟,有點(diǎn)嬰兒肥,臉白白的,聽說有很多師妹是自己師弟的迷妹,諾憶柳的確有這個(gè)資本,像一只白白的小狗一樣。
“師弟,有些事一旦發(fā)生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諾憶柳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將目光落在那盤糕點(diǎn)上的席雁忽然僵住了臉。
一雙漆黑的泛著黑霧的手拿走了一塊糕點(diǎn)。
手的主人像是在細(xì)細(xì)品嘗。
“你那好師傅受的傷可不輕,發(fā)現(xiàn)不了我,放心。”像是在打量著謝虹,可真是奇怪,這人分明是個(gè)不錯(cuò)的修仙人,可這體內(nèi)怎么似乎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魔氣。
席雁喝了口茶,斂了神色。
“在師弟眼中,師姐是個(gè)什么樣的人呢?”
諾憶柳只覺得心頭發(fā)酸,話到了嘴邊,卻哽咽著怎么也說不出來。
“無理的,羅嗦的,又或者是不知廉恥的?”
“不…不是的,師姐,對不起,我錯(cuò)了,我只是下意識(shí)的覺得師姐有能力解決每一個(gè)難題,我……”
“你?”席雁打斷諾憶柳。
“我并不想知道了?!毕隳贸鲆黄刊焸幫平o諾憶柳。
“上次誤傷了師弟,是師姐之責(zé),還望師弟不要放在心上。”
諾憶柳還想說話,五師弟令聞卻突然出聲。
隔著諾憶柳舉杯向席雁。
“師姐,前幾日想來看望師姐,卻因靈力絮亂而耽擱了,望師姐,海涵?!?p> 席雁笑著搖頭。
“師弟的靈脈可有恢復(fù)?”
“已恢復(fù)大半,多謝師姐關(guān)心。我身為一只化了形的靈獸,能在魔修取丹之后,還擁有靈脈,已是萬幸?!绷盥勊坪鯘M不在意的說著自己的身份。
席雁看著令聞,和令聞身后的黑影。
“五師弟身為雪貂,生的精致純潔,上天自然是垂愛的?!?p> 令聞沖著席雁笑,舉杯一飲而盡。
對面的老四埋頭干飯。
令聞笑著開口。
“韶三桂!”
“啊,啊??”韶三桂滿臉疑惑的抬頭。
“你叫我干啥,老五?”
“就是夸你做的飯好吃?!?p> “嘿!那說到這兒,我可就必須得吹吹我的這手藝了。”
“可不是嗎,五師弟這廚藝可是與日俱增,突飛猛進(jìn)啊。”席雁插話。
“嘿嘿嘿,多謝,多謝大師姐,繆贊繆贊?!鄙厝饟]舞著自己沙包大的拳頭。
“對了?!敝x虹突然開口。
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伯睨村的事情我已了解了大概,待近日諸事落定塵埃,我會(huì)同掌門親自前去查看。入口已經(jīng)暫時(shí)封閉,免得將無辜的人牽連進(jìn)去。”
“你們的觀溯我也有所了解?!?p> “憶柳有什么需要辯駁的嗎?”
諾憶柳跪拜。
“弟子已知其錯(cuò),愿意以功補(bǔ)過,但憑師尊懲戒。”
謝虹緊皺著眉頭。
“我素來知曉你們師兄妹之間關(guān)系甚好。倒也不知你竟是如此愚鈍?”
“弟子知錯(cuò)。弟子不該在明知山有虎的情境下還毅然前往,連累師姐以及諸位師兄弟?!?p> 席雁含著笑,看著跪拜在宴席中間的諾憶柳,有些恍惚,很久以前,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諾憶柳。
小小的孩童,總歸讓人心生不忍。
不過,孩童已然長大。
“瞧瞧,一字不提你那好師妹?!薄馈N著二郎腿坐在席雁面前的桌子上。
木清漓見此立即起身來到諾憶柳身邊下跪。
“還望師傅明鑒,這都是清漓自作主張。”
字句鏗鏘。
謝虹瞥了一眼席雁,嘆了口氣。
“席雁,我聽說你在打聽生死草?”
席雁點(diǎn)頭:“靈山長老為我療傷時(shí)用了重苓,靈山找老想要重新煉制些許,需要用到生死草。叫我傷好后替他尋上一尋。”
謝虹點(diǎn)頭。
“生死草不好找,有伴生靈獸,也可能是妖獸,雖是難找了些,但取來的難度也不算是太大?!?p> “那念在你二人是初犯,也受了重傷,便替你師姐尋上一株生死草吧?!?p> 末了,又補(bǔ)了一句。
“等傷好后再去?!?p> “多謝師尊寬宏大量。”二人齊齊行禮。
“嗯?”漂浮在二人旁邊的‘死’突然出聲,只見空中忽然浮起一絲幾乎不可見若非靈力高強(qiáng)者,就連感知都感知不到的黑霧。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召喚自己,那種拉扯感使得‘死’怔了一瞬。
謝虹面色忽然凝重。
席雁只覺得心都提了起來。
“師傅??墒怯惺裁床粚Γ俊绷盥勯_口。
韶三桂默默的拍了一把自己的肚子,停下了塞食物的動(dòng)作。
嘖,不是他說,咋都神神秘秘的呢。
瞧他,雖然是個(gè)劍修,卻身寬體胖,不注重外物。
嘿,啥能有吃飯重要?
干飯人實(shí)名心塞。
‘死’飄在席雁旁邊。
席雁抬眼掃了一下四周,見無人有什么反應(yīng),稍稍放下了心。
謝虹半未出聲,像是在細(xì)細(xì)感知什么。
“你師傅倒是確實(shí)厲害。不過,現(xiàn)在可不太行了,只剩下五成的功力,若是再多出兩成功力便能與我一戰(zhàn)?!?p> “不過,我不喜歡麻煩。”
席雁心跳的很快。
‘死’卻像是打開了話匣一般:“你這師妹也不簡單啊,半妖之軀,哈哈哈,難怪那只狐妖追著她跑?!?p> “有趣有趣,實(shí)在有趣。堂堂正道劍修第三人,人間口中的無上尊者,竟然與一只修魔的妖誕下了一個(gè)子女?!?p> 謝虹的眼睛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
在自己還未認(rèn)下的女兒身上停留了兩秒,再次移開,落到了席雁身上。
“師傅?”席雁狀似不解的看著謝虹。
“無事,許是我多心了,也不一定。”
‘死’漂浮在席雁面前:“你這師妹身上可有好東西?!?p> 經(jīng)過這一冷場,氣氛不是剛才,有些冷淡的壓抑。
“席雁?!敝x虹將手搭在了席雁的手腕上。
席雁心中忽然有些酸楚,卻還是恭順的配合。
你看,動(dòng)靜明明是在木清漓兩人旁邊發(fā)出的,第一時(shí)間懷疑的是她。
明明幾乎讓她丟掉性命的事,就這么一株生死草,便輕輕的揭了過去。
可這人,是她的師傅,在這山上,這宗門里她最在意的人之一。
“嗯?你的身體怎的如此……”
席雁抽回手。
“重傷之下,自然是缺了生氣的,況且為了參與此次首席競選,我用了方知,您知道的,方知會(huì)透支人的身體?!?p> “方知?靈山長老給你的?”
“對,我求的?!?p> “我知你與靈山長老交好,可你就如此重視此次競選?”
席雁低著頭,“這是徒兒長久以來的執(zhí)念?!?p> 謝虹也知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合理,張口到底沒說出責(zé)怪的話。
“還是不要再用了為好?!?p> “嗯,謝師傅關(guān)懷?!?p> 令聞垂眸,嘲諷般的扯了扯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