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見

　　體檢，考試，五一放假，五四青年.........

　　時間一晃而過，樹上的枝葉早也開的枝繁葉茂，蟬鳴在窗外啼叫，給這枯燥的日子添了些樂趣；六月匆匆而來，帶著離別和遺憾。

　　在高考前的一個周六傍晚，于耀打了一個電話給文悅，約她出來小聚一下；文悅邊收手里的試卷，邊回著他的話。

　　兩人來到學(xué)校附近的夜市，在一家燒烤攤下坐下；于耀進店里點著菜，文悅環(huán)顧四周，去附近超市買了兩瓶可樂，回來時，于耀已經(jīng)在回到位置上了。

　　文悅老遠看著，有些恍惚，竟然一個晃眼把于耀錯看成了陳嘉祁；于耀向她招手，示意她趕快過去..........

　　來不及想念，時間已經(jīng)過了那么久，文悅收好眼里的難過，慢跑著回到位置；燒烤很快上上來，夜市里的人也逐漸多了許多。

　　于耀感慨著，沒想到三年這么快，文悅點頭附和：“挺遺憾的，回想起來..........記憶里就沒什么珍貴的東西?！?p>　　于耀仰天看著黑夜，神情滿是惆悵，于耀苦笑：“可我連遺憾什么都不知道?！?p>　　兩人各懷心事，各自想著遠方的人，各自紅了眼眶。

　　“于耀，你哭吧，我不會嘲笑你的?！蔽膼偧t著眼眶哽咽，很認真的看著于耀。

　　于耀大口咬著手里的肉，嘴硬道：“哭什么？老子有什么好哭的？像老子這么帥的人，不差她一個。”

　　“我只是看你眼睛紅了，以為你被辣哭了，就說你要想哭你就哭出來.......哈哈哈哈，于耀，你特么以為我說誰呢？”文悅狡黠道，氣氛一下變得輕松了許多。

　　于耀將手里的紙巾扔向文悅，文悅單手接住，正當(dāng)她想把手里的紙巾再砸向于耀時，衣兜里的電話在此刻突然響了起來，兩人對視而望，于耀嘖嘖出聲：“都這個點，阿祁那邊應(yīng)該是中午吧?！?p>　　文悅也以為是陳嘉祁打來的，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可一開始懷抱著多大的期望，在看清真相的時候就有多大的失望。

　　屏幕上跳動的字幕里，沒有陳嘉祁這三個字，而且電話顯示是L市的，文悅臉上的笑意早已淡去，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失落。

　　“喂?！蔽膼傓D(zhuǎn)動著手里的燒烤串，垂下眼，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是我，你爸，悅悅，已經(jīng)六月.........你也馬上要高考了，最近準(zhǔn)備的怎么樣，要不要爸來陪你高考；還有，還有.........”

　　文悅沒作聲，靜靜等著對方把話說完，臉上的情緒雖然沒有什么變化，但是眼眶依然紅得一塌糊涂。

　　憑什么，他文建平憑什么，當(dāng)初都那么絕情地讓我滾了，現(xiàn)在怎么又開始來關(guān)心我了呢。

　　文悅嘴角微勾，想說點什么重話，但始終還是說不出口；嗓子里像有什么堵著，什么聲音都發(fā)不了，對方?jīng)]有聽到文悅的回答，似是著急了：“悅悅，你聽得到爸爸說話嗎？”

　　文悅輕輕閉上眼，有眼淚從眼縫里擠出，像珠子一樣掉落在小手臂上。

　　“不用了，以后也不要打電話給我?！蔽膼傔煅手曇艋氐?，神情疏遠又淡漠。

　　“可是……可是爸爸真的想陪你……悅悅……”對方說的很急，語氣里滿是無奈與愧疚。

　　可文悅依然不為所動，過去的種種浮現(xiàn)在腦海里，讓人難以忘懷，文悅始終在心里還是記恨著文建平的。

　　于耀見狀，直接搶過文悅手里的手機，點下掛斷，世界瞬間安靜了許多。

　　“既然知道會讓自己難過，那就不要給他傷害你的機會，文悅，我還是希望你能變成一個絕情的人，說不回頭，就真的不會回頭?！?p>　　關(guān)于文悅家的事，文悅雖然很少提及，但于耀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

　　他知道文悅想來S市，她明明可以進一中，但是那個男人不給她學(xué)費，逼著她留在L市，所以她沒辦法，才來了陽朗這個破私立學(xué)校；他還知道她爸媽在她小時候就離婚了，她跟著那個男的，可那個男的對她一點都不好。

　　于耀沒有見過那個男的，但是他打心底里就不喜歡那個男的，簡直就是人類里的敗類。

　　“我沒事。”文悅雙手抹掉眼角的淚，強撐著笑意，示意自己沒事。

　　“你能不能別裝了，丑死了?！?p>　　于耀仰頭灌了一大口可樂，眼睛在文悅身上打著轉(zhuǎn)，語調(diào)閑散的說：“如果我先遇到你的話?！庇谝杂种?，忽地笑了：“我應(yīng)該也會像阿祁一樣無可救藥地愛上你的。可惜了，我先遇到的是司琳，所以我無可救藥地愛上的人是她?！?p>　　文悅總覺得這個年紀(jì)的愛還太過于輕佻，不知這人怎么就能這么輕易的說出口；文悅沉默著看他，輕輕抿了口手里的可樂：“沒想到你挺喜歡她的，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放下了呢?！?p>　　今晚的月亮只有一個小小的月牙，高高的掛在夜空，月牙周圍鑲嵌著的星星，暗示著明天是個好天氣。

　　在六月五號的傍晚，文悅又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這次的歸屬地不再是L市，而是S市。

　　電話一接通，對方就表明了身份，約文悅半個小時后見一面，文悅行色匆匆地趕到時，對方已經(jīng)在那兒等著了；文悅帶著歉意地說了一句抱歉，對方莞爾一笑，紳士的請文悅落座。

　　“你好，我是陳嘉涵，是嘉祁的姐姐。”女人大方落落的介紹著自己，天生自帶著的強者氣場無形之中讓文悅艷羨不已。

　　文悅眨巴著眼睛點著頭，手指因為緊張而緊緊攪在一起。

　　“你別緊張，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在女人停頓的片刻，服務(wù)員適時遞上菜單，對面的女人接過看了一眼，便推到文悅的面前：“先看看要吃什么吧？不知道我倆口味一不一樣?！?p>　　“你是叫文悅對吧，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對方說話的聲音很輕柔，就像是一個鄰家大姐姐一般，漸漸的，文悅也放松了自己，不再那么緊繃繃的。

　　“我也沒吃過，還是你來點吧?！蔽膼倢⒉藛芜f回去，補充道：“我都可以的，我不挑?！?p>　　對方不再推辭，拿著菜單向服務(wù)員點了；文悅百無聊奈，眼神不知該向何處看才好，只能將頭轉(zhuǎn)向一側(cè)，入目的是落地窗外整個城市的繁華，以及隱隱倒印在窗戶上的畫面；失神的那一瞬，文悅其實是羨慕陳嘉祁的。

　　陳嘉祁的一切都是完整的，而文悅的所有都是破碎不堪的，兩人就像處在兩個極端；文悅想起高一時第一次見到陳嘉祁，他那么好，好的讓文悅想得到，也想毀掉。

　　從很久之前，就是文悅在蓄意著去接近陳嘉祁，那時所表現(xiàn)出的一切，不過都只是想要對方能夠記住自己而已；可文悅?cè)f萬沒想到，他也想要自己注意到他..........呵呵，一切都只不過是預(yù)謀罷了。

　　“這是阿祁讓我給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陳嘉涵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從餐桌一側(cè)推到文悅面前，文悅一時之間沒反應(yīng)過來，傻愣愣的抬眼看著對方，眼神里盡是清澈的愚蠢。

　　陳嘉涵見她半天沒反應(yīng)，唇角微微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別愣著啊，打開看看吧?！?p>　　“??？........好?！蔽膼傁穹磻?yīng)慢半拍的傻子，后知后覺的打開盒子，里面是一件做工精細的旗袍，文悅輕輕將手撫上，很舒服的質(zhì)感。

　　文悅看著，忽地笑了，抬頭看著對面的女人：“他怎么會想著送我這東西呢？”

　　“應(yīng)該是想祝你旗開得勝吧?！?p>　　這一頓飯吃得很愉快，兩人也不再像一開始那般生疏。

　　陳嘉涵和文悅說了許多關(guān)于陳嘉祁的事，也是在這晚，文悅對陳嘉祁有了深深的歉意。

　　原來陳嘉祁小時候?qū)W習(xí)成績并不好，上初中的時候為了能夠趕上自己的腳步，所以才拼了命的補習(xí)；聽陳嘉涵說，她在陳嘉祁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了自己的存在，只是時隔六年才見到真人。

　　上初中那會兒，陳嘉祁一有時間就往L市跑，陳嘉涵以為他是去找表哥彭曉武玩，后來才知道，他是去見文悅。

　　文悅靜靜聽著這些自己從來沒有聽過的故事，內(nèi)心里百味雜陳，她突然很想去見他，問問他，那些連希望都或許不可能有的回應(yīng)，他是怎么一個人慢慢熬過來的。

　　........

　　陳嘉涵將文悅送到校門口，在文悅抱著盒子要下車的時候，陳嘉涵突然喊住文悅，文悅瞬間心臟跳得厲害，本能地以為還事要發(fā)生了嗎？她是不是要叫自己不要再纏著她弟弟了，接下來的話才是她今天晚上真正的目的嗎？...........

　　文悅木訥著回身，靜靜地等候著判決的下達。

　　陳嘉涵看著文悅，笑得很很開懷，說話的聲音也很愉悅：“悅悅，我承認我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但我弟弟不是，他是一個幸福主義者；我不會阻止你們，我家里人也不會阻止你們；并且作為他的姐姐，我只希望他開心，其他的真的一點都不重要，所以，我希望你和我弟弟在一起的時候不要有負擔(dān)，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文悅抿了下唇，輕聲細語道：“所以嘉涵姐你的意思是，除非是我們自己不愿意在一起了，否則......”

　　“否則不會有什么能將你們分開，我知道或許這些話，我說顯得很多余，但我真的很希望你們能在一起；我是她姐姐，有些事，我比旁人清楚，他是真的在意你。”陳嘉涵說完，手指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著。

　　文悅靜默半晌，認真點著頭：“我知道了嘉涵姐，謝謝你給我說這些。”文悅推開車門下了車，隔著三米的距離，向?qū)Ψ綌[了擺手，繼續(xù)道：“等我高考完，我會找他好好聊聊的?！?p>　　六號的那天，文悅收拾好一些考試工具，就出了宿舍，走到門口時，她突然想到有什么沒有拿，回去翻箱倒柜，最后只是把陳嘉祁拿來的旗袍帶上了。

　　文悅提著一些簡單的物品，來到了幾天前就預(yù)定好了的酒店，考場在一中，是陳嘉祁以前待的學(xué)校；所以酒店也是離一中比較近的；于耀怕自己高考遲到，也在文悅旁邊開了一個。

　　高考的日子如約而來，所有人都在為高三考生讓路。

　　文悅穿上陳嘉祁寄來的旗袍，也在這一天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

　　高考放榜，文悅?cè)缭敢詢斪狭说谝幻奈恢?，于耀也在一年的醒悟中得到了最好的成績，雖然只是一個普通二本，但是他自己已經(jīng)很滿意了。

　　志愿填報的時候，文悅本來報了全國最高學(xué)府，但在填報志愿的最后一天，她卻突然就把志愿改了，或許很多年后想起來這會很傻，但是在這一刻，她沒有后悔。

　　她想留在S市，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在陳嘉祁回來找自己的時候，他能找到自己；于耀去了一個很遠的城市，他想的則是怎樣在人海銷聲匿跡。

　　志愿系統(tǒng)關(guān)閉那一天，兩人出去痛痛快快的喝了一晚上的酒，酒后壯人膽，兩人讀書時所有的憋屈，在那一刻，全發(fā)泄的一干二凈；于耀抱著路邊的樹，嘴里喊著司琳的名字，大罵著這些年心里的不痛快，一邊罵一邊踢。

　　文悅提著酒瓶，嘴里也在罵罵咧咧的，她罵文建平，罵舒潔，罵彭曉武，罵自己，唯獨沒有罵陳嘉祁；這些天文建平總是在打電話給她，不過她都沒接，她是真的恨透了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家，該怎么辦？有些東西哪里是想斷就能輕易斷掉的。

　　兩人在路邊發(fā)著瘋，最后被路過的陳嘉涵撿走；第二天打包全部送到陳嘉祁身邊，13個小時的飛機到達英國，一路顛顛顫顫，最后在見到陳嘉祁時兩人眼里只剩怨念；難受，真的難受，早知道就過幾天再來，昨晚的酒精還在腦子里作祟，一路的顛簸更是要了兩人的老命。

　　陳嘉祁去接的機，之后帶著兩人逛了許多地方，那是文悅從未見過的另一個世界，令人無限遐想，讓人好不向往。

　　在那遙遠的另一個半球，住著一個空洞的靈魂，此刻，正和日夜思念的人牽手走在異國街頭；如果生命能預(yù)知，陳嘉祁，你還會選擇再遇見文悅嗎？

　　當(dāng)一個個美夢被撕碎，當(dāng)撕心裂肺慢慢凌遲，那當(dāng)年這最后一面，文悅依舊會珍視珍視再珍視。

　　陳嘉祁，我依舊會記得你，無論走多遠，無論遇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