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歷歷在目,常淼淼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劉建紅也在發(fā)呆,兩個人懷念的肯定不是一個場景一個人,但是卻都不約而同得有了一種傾訴的欲望,在生活中,即便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能夠互相理解并共情的都不多,常淼淼覺得自己就是缺了一個與父母打開心扉的機會,談談這么多年的人生經(jīng)歷,也算是與往事的一種和解。
劉建紅倒想不到這一層,她雖然受過良好的教育,但是觀念確實及其傳統(tǒng)而死板的,經(jīng)常是一根筋轉(zhuǎn)不過來。其實那場嚴重的車禍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她的健康生活性格幾乎所有的一切,讓她從一個驕傲的女人變成一個別人眼中的“廢物”。
如果不幫助劉建方賣棗,她也不會被酒駕的人撞成重傷,更不會在正要提升的關(guān)口被單位“建議”病退??墒沁@都是為了自己的家人啊,她又覺得自己沒有啥后悔的,就像是天經(jīng)地義,自己要幫助弟弟,自己要給老娘送終,當年留校都是為了照顧老娘而放棄的,有那么多男同學看上了她,她一個都沒有選,就是一心要回到家鄉(xiāng),回到老娘身邊,她覺的這個家需要她,卻沒想到幾十年后發(fā)現(xiàn)這“需要”完全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關(guān)于自己的小家庭,這些年劉建紅幾乎沒有怎么用心經(jīng)營,女兒都當媽了,也有本事獨立,還需要自己操心啥,老常整天念叨“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他是擔心自己以后養(yǎng)老,自己可沒這么小家子氣,都死過兩回的人了,還有什么怕的?
所以,劉建紅根本不覺得女兒有什么話想要對自己說,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認知連與女兒共情都做不到了,都說母女連心,怎么連,又連得什么心,她都不知道。
常淼淼看到劉建紅發(fā)呆的表情,和暗淡的眼神,這散發(fā)出來的經(jīng)久不衰的苦澀味道,就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這個機會了,她的母親需要她來共情她才是真的,她無奈得嘆了口氣,已經(jīng)多少年了,從車禍開始算起,劉建紅就像她的孩子一樣,需要她來體諒來照顧來撫慰來教導,她把她當垃圾桶,卻從未想過常淼淼還是個沒有多少社會經(jīng)驗的孩子,她也不知道怎么處理,只能在事情的黑白兩邊搖擺,用現(xiàn)在的話就是內(nèi)耗嚴重。
還是常淼淼先開了口:“媽,我想跟你談談?!?p> 好啊,劉建紅打起精神來,問道,你想說什么就說。
常淼淼看向母親的眼神變得犀利,她直言不諱得問道:“媽,這么多年了,你過的也不快樂,要不要趁這個機會離婚呢。”
劉建紅大吃一驚,“你這孩子說笑呢吧。我好好得離什么婚。”
常淼淼很輕蔑一笑,“我都給你們做出榜樣了,離婚對女人來說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劉建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常淼淼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怎么提起這一出呢。
常淼淼接著說,“你受的了他么,不是老說受不了么”
劉建紅白她一眼,“傻孩子,說說而已,你也當真,你爸這個人,也不能說他不好,他是真孝順啊,當年如果不是你爸,我可能早就不在了,當年啊,還有劉宇鑫,如果不是她幫我給她姥爺打電話,我怎么能當晚就做上CT,做不了CT就做不了手術(shù),那我早就沒了吧?!?p> 常淼淼聽聞這話,感覺到的是莫大的諷刺,哎呀,簡直是笑死人,她直面向劉建紅問道:“誰跟你說的那天晚上是劉宇鑫打的電話找的人,那是我打的好不好?!?p> 劉建紅很驚訝:怎么會是你呢,她姥爺跟我說的啊,是她外孫女兒打的電話。
常淼淼覺得真荒謬啊,那你現(xiàn)在給劉宇鑫打電話,問她,有沒有打過這個電話,看她怎么說。
劉建紅倒開始退縮了,她慢條斯理得拒絕了,“為什么要爭這些呢,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誰打電話都不要緊,關(guān)鍵是手術(shù)給我救回來了”
常淼淼不由得內(nèi)心一種憤懣無處發(fā)泄,為什么一到該要承認自己的關(guān)鍵時刻,劉建紅就總是要跳過,難道說,承認自己的女兒有優(yōu)點是那么難的事兒嗎。
“你姥姥剛?cè)ナ?,我不想說這些?!?p> “那好吧,那我也永遠不會再說起了,好吧?!背m淀凳缶褪卿摪逡粔K了,劉建紅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不妥,這么多年,她與女兒的情感關(guān)聯(lián)就這么越來越弱,弱到也許都沒有機會修補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