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去吃生腌,他說道,
我去,大名鼎鼎的潮汕生腌啊,號稱潮汕毒藥,生腌冰淇淋,常淼淼一時間十分期待。生腌就是經(jīng)過腌制之后的生海鮮,有腌蝦、腌蟹、腌血蚶、腌蝦蛄等等,據(jù)說清而不淡,鮮而不腥,嫩而不生,肥而不膩,啥都敢吃的常淼淼早就聽說了。
這位二不拉幾的北方女子一口氣干了四盤生腌,一瓶小二,把周圍的人都看傻了。
黃尚笑瞇瞇的就坐在一邊看著她吃,越看越想笑。哪有你這么吃的,我們都是就白粥,吃上兩份就好了,你這個……
常淼淼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可笑的,你不想吃,就喝酒好了,她指指桌上的小二,你怎么就買了一瓶,只給我喝,你不嘗嘗么?
黃尚搖搖頭,我喝不了白二鍋頭,每次喝都是頭痛欲裂,折磨得要命,
為啥?
誒,黃尚又淺淺嘆口氣,這背后有一個悲傷又傻逼的故事,大學(xué),失戀,晚上去酒吧一個人喝悶酒灌了一瓶,然后就人事不省,最后被人抬回來的,之后我再也沒有如此失態(tài)過了。
哦哦哦,常淼淼點頭,那很正常,誰都失戀過,喝醉過,沒啥,但是為了這個失戀而再也不碰一種酒的,那肯定是過不去的,特別遺憾的感情。
黃尚揚揚眉毛,是啊,十年。我這個女盆友,十年,我只有這一個女人,只跟她做愛,只想著跟她結(jié)婚,最后分分合合,一直到她都快三十了,來找我,問我要不要結(jié)婚,我說可以,要結(jié)就馬上結(jié)!她說不要這么著急,她父母還沒有能接受!我說那不結(jié)就拉倒,老子不等!結(jié)果呢,半年后她就嫁人啦。
看著黃尚自揭傷疤,常淼淼嘴里的生腌頓時也不香了,誰想到一個四十的男人還如此深情,他這輩子都忘不了吧。
黃尚說這都是自己的毛病,怪不得任何人。但是今晚,他看著那瓶小小的白二,還是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吞下去,任憑那火辣的滋味在喉間在胸口燒灼。
生腌很好吃,但是氣氛有點苦澀,就像是那盤血蛤,小小的心臟一般的外形,用鉗子一捏,啪得一聲就開了,一汪血水里帶著一塊蛤肉,看上去略驚悚,嘗起來略咸腥,好像感情,深了要受傷要流血,淺了,就不熟了……
黃尚說這是美味,要燙到剛剛好,太過就沒血干黃,太生就顯腥,他見常淼淼吃的吃力,動手把所有的蝦姑,螃蟹都去殼撥好,蝦肉一條條剔除來放在盤子邊排好,方便她吃,多貼心,末了,還不忘叮囑她,多喝點白的啊,當(dāng)心寄生蟲……
哦。我謝謝你啊,帶我來吃寄生蟲!常淼淼白他一眼。
吃飽喝足陪去海邊散步,黃尚說騎一輛單車去吧,不然你還得下個APP。
常淼淼有些為難:我太胖了,怕給坐榻……其實內(nèi)心是覺得尷尬,穿上衣服還是有距離的。
你多高多重,
160,118
是有點胖,不過沒事,相信哥哥。小妹166,120斤,我輕松抱著,還可以扭腰。黃尚沖她眨眨眼。
滾……
海濱路微風(fēng)拂面,常淼淼坐在座椅的前半部分然后扶著車把,黃尚半個屁股坐在后半部分,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坐在另一個的懷里,短發(fā)吹到臉上,有點癢,黃尚喜歡這種曖昧的距離,像是回到少年初戀,兩個人加起來八十歲,不過不影響大家都開心。這么看過去,常淼淼順眼多了,再也不是第一眼那種,嗯,有點像我的菜了。
去帶你喝個果汁冰,他載著她又轉(zhuǎn)入了小巷子,夾在一堆排隊的年輕人中間買了一杯招牌草莓冰。舉著送過來,那一刻,常淼淼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是甜如草莓。
酸酸甜甜就是我,哈哈哈,
很就沒有這么快樂了。
走到海邊,停下看?!?p> 一輪明月清幽得懸在海面之上,常淼淼就是那么靜靜看著,一言不發(f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黃尚也不想說話,陪她一起享受這難得的安靜,這無處安放的情感啊,始終讓人騷動,他想說:明天就走了,你有什么想說的么,告訴我、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到了分別的日子。他覺得有些恍然,內(nèi)心不舍,像是失去了某個玩伴,但是相隔千里,一南一北,人生總歸是沒有集合的,也就不要期待那么多,就這么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留一段美好回憶多好。
可是真的能這么灑脫么,已經(jīng)四十歲了,人生路何去何從,這些年沒有違背本心,但是太多遺憾。遇見的都不對,對的遇不著,如果真的有一個與我肉體精神都契合的人存在這世界上,黃尚自問是否還有幸遇見?還是說已經(jīng)無力去尋找了。
看她一直無言,難道他也想到自己的那位情人,他也讓她失望,所以才奔赴我而來,黃尚頓時又覺得一陣酸澀,想問但是又算了,有啥用啊,
都有好感,但是這好感也就只能止步與此了。
傻不傻啊,感情中的兩個失意人,面對著越來越近的孤獨終老的結(jié)局,共同沉默不語。
海風(fēng)不緊不慢,明月依舊孤寂清冷。
黃尚溫柔問道:你會愛上我嗎,
會。常淼淼斬釘截鐵。
好人,真安慰。
又講到愛,黃尚嘆口氣,似乎在陌生人面前,自己才能放松得一覽無余,那些多年糾纏無解的因果,又要被拿出來再翻一次舊賬,黃尚自己都煩了,但還是身不由己,那么多的遺憾,硬生生壓了幾十年,從青年到中年,貫穿半生。男女之情重要么,男兒多情可笑么,不不不,你們都不懂。
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處置蜂擁而來的感慨,抱著嬌小的常淼淼,黃尚竟然落下幾滴男兒淚。
若是當(dāng)年自己低頭,與戀人結(jié)婚,即便現(xiàn)在激情不再,也不至于鬧到離婚的下場,自己家族雖不算大富大貴,但是在當(dāng)?shù)匾彩怯蓄^有臉的,黃尚一直覺得自己把父母也拖累了進(jìn)去,在這個中國離婚率最低的地區(qū),在這個人人都覺得是門當(dāng)戶對珠聯(lián)璧合的婚姻里,第二年,就開始了各種不和諧,那時候,自己還是愛的吧,還是喜歡的吧,還是覺得沒有選錯的吧,但是終于漸漸失望,小妹也讓我失望,至于常淼淼,黃尚也不明白為什么是她在這個當(dāng)口兒冒出來,即便有一天她能讓自己信任,黃尚嘆口氣,這但是能改變什么呢……
沒事,常淼淼一副我都懂的樣子,
拍拍黃尚的背,沒事,都會過去。
嗯,真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