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債主追上門的事兒,卻不是賈珃打聽出來的了,而是夏葉她們幾個問出來的。
那日在去將軍府的路上,賈珃就叮囑了丫鬟們,有空的時候幫忙留意打聽些府里的事情。畢竟有些事兒在內(nèi)宅之中無法看到全貌,而那些小廝家丁車夫和丫鬟婆子們,卻是在內(nèi)外來來回回的,有時候還要幫主子們到各府去傳話,能探聽到不少秘辛。
也是巧了,那日因著洪淑人的病情不能外傳,他們留了郭媽媽和春枝夏葉在外院那邊等候著。
正是借了這個機(jī)會,夏葉機(jī)靈,便趁機(jī)打探一番。而春枝穩(wěn)重,在旁幫忙查缺補(bǔ)漏,倆丫鬟竟是把二房的一些齷齪事兒給問了個清楚明白。
賈珃之前是想著憑借將軍府的勢力,肯定能把這些事情給弄個清楚明白,就沒遣了人去提。
如今看著鬧得不行,而馮唐沒有直接說中重點,這才走出來將這番話講了。
“我們沒有!”姚氏還想遮掩過去,恨聲道:“我們感激大哥大嫂還來不及,怎會存了害人之心?那些東西定然是惡人栽贓陷害!對……一定是有人把那些東西偷偷藏到了我們的房子里頭,陷害我們、挑撥兩房之間的關(guān)系!”
馮康緊跟著說:“這是陷害!”
馮唐看著他們一個個的猥瑣模樣,厭惡至極。他立刻走出來,朝著京兆府尹抱拳揖禮,說道:“大人,我還有一事要稟。我妻乃是皇上欽封的淑人,卻被這些人害得連續(xù)數(shù)月臥病在床神志不清。此事我也有證人,也有物證。還請大人明鑒?!?p> 京兆府尹趕忙走出座位,對著馮唐還了一禮,這才回到座位上道:“還請把證物呈上來?!?p> 之前馮家大房從二房那里搜出那些個咒詛之物后,當(dāng)即把東西都送到了衙門里,是以那些物什一直在府衙保管著。
那珠串倒是頭回聽說。
馮唐當(dāng)即將破了的墨綠珠串交給衙役,與京兆府尹拱手道:“此物本該早些呈給大人,只是前些日子那位證人一直在糾結(jié)要不要上堂作證,而沒她作證,此證物的效用便縮減了。是以昨日說服她前來,今日我才能把東西呈上。”
姚氏咦了聲:“這東西丟了好些日子了,怎的在你那里?!?p> 馮紫蕕臉色頓變。
京兆府尹頷首:“人證在哪?”
“正在外頭候著?!?p> 京兆府尹讓衙役開門請證人進(jìn)屋。當(dāng)那個低頭縮著脖子緊張地邁著小碎步的身影出現(xiàn)后,馮紫蕕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菩提。”他磨著后牙槽,恨聲道:“你個賤人!”
菩提選擇了遠(yuǎn)離二房三人的位置,在貼著站立兩側(cè)衙役腳邊的地方噗通跪了下去:“我,我我……我參見,參見大人?!?p> 她害怕地瑟縮著,不太抬頭也不敢抬眼,渾身抖若篩糠。
衙役冷聲道:“什么‘我’?要說‘草民’!”
菩提抖得更厲害了。
京兆府尹抬手制止了衙役,與菩提溫聲說道:“你若是說實話,便無需如此緊張。把你知道的一一敘來便是?!?p> “大人!我真的,真的說的是真的?!逼刑嵴Z無倫次,雙手掐著膝前的布料,磕磕巴巴說:“我聽見過好多次,二太太和大少爺,他們拿著這個珠串在詛咒大房一家四口!而且自從他們得了這個珠串后沒多久,淑人就病了。前段時間珠串丟、丟失后,淑人就、就好了呢。”
菩提咽了咽口水,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講了出來,巨細(xì)靡遺。
姚氏癱倒在地:“那都是東林寺的大師搞的鬼,不是我?!?p> “東林寺?”京兆府尹一拍驚堂木:“休得胡言亂語。本官在此地那么多年,大大小小寺廟都去過,沒聽過這種地方!”
姚氏和馮紫蕕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極致的驚恐和慌張。
賈珃沒料到他們能說動菩提來作證。
她小聲叮囑馮紫英:“馮哥哥你事后得安頓好她,切切保她日后平安?!?p> 馮紫英道:“你放心。但凡幫過我們的人,我都會盡全力保住的?!?p> 賈珃輕輕應(yīng)聲。
在人證物證這樣鐵一般的證據(jù)下,最終姚氏和馮紫蕕被定了罪。而馮康因著爆出來的賭博欠債一事,也被責(zé)令押到后堂稍后繼續(xù)審問。
就在他們被收入大牢前,有外頭守著的衙役進(jìn)屋,得了京兆府尹的頷首允許后,他走到馮紫英耳邊說了幾句話。
馮紫英便走出位置,上前對京兆府尹行禮道:“草民還有一事要勞煩大人?!?p> 京兆府尹頷首:“你說?!?p> “草民請了馮家各位族老來京,恰好他們剛剛到達(dá)府衙外,因此草民斗膽請大人允許他們進(jìn)來相見。”
“馮家的各位族老?”馮唐聽了十分詫異,他們不是在很遠(yuǎn)的鄉(xiāng)下過著悠然的生活嗎,怎的忽然來了京里。
趁著衙役們開門讓族老們進(jìn)屋的這段時間,馮紫英小聲與父親嘀咕:“……這是前些日子我給五妹妹送點心的時候,她和我提議的。我當(dāng)時也沒把握能不能請到族中各位長輩們,看爹爹一心在幫娘親調(diào)理,就自作主張請了他們來,也沒和您說?!?p> 馮唐訝然。
怪道兒子沒把這事兒稟與他。當(dāng)時他確實無暇分神,卻并非兒子所說的那樣完全在給妻子調(diào)養(yǎng)上。
實際前段時間他也病倒了。
在弟弟和弟媳還有侄兒的房間里搜出那么多詛咒他們一家四口的東西,讓他氣憤交加,加上之前妻子生病時候他太過疲累,如今妻子好轉(zhuǎn)后忽而松懈下來,那股子至深的勞累一擁而上,竟是一病不起。
只是這事兒不足為外人道,并未讓外人知曉,對外言說妻子身體未愈,先是向皇上那邊告了假,而后閉門謝客在家養(yǎng)著。
夫妻倆都臥床不起,女兒便繼續(xù)留在了侯府,家中大小事務(wù)自然落在了兒子身上。
也正因為這樣,賈珃先前知道的馮康和馮紫蕕父子倆欠債的事兒,他們便沒能即刻知曉。
馮唐低聲詢問:“珃姐兒讓你叫來他們,所為何事?”
馮紫英正要答話,那邊幾位耄耋老翁已經(jīng)走到京兆府尹跟前開了口:“草民們見過大人。草民們今日前來,正是受將軍府相邀,前來處理府上分家分戶一事。這事需有官府見證,草民們斗膽,請大人當(dāng)場做個見證?!?p> 分家分戶!
聽聞這個消息后,本就灰頭土臉的二房人更加面露震驚——他們怎么敢?
而大房的夫妻倆卻是驚訝過后驚喜萬分。
馮唐和洪淑人對視一眼后,齊齊望向了賈珃:珃姐兒高見!
分,必須立刻分。
之前他們氣怒交加身體抱恙下,竟是把這個給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