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把筆一撂：“您訂車嗎？不訂車的話，咱現在談價格沒有意義?！?p> 尖銳，強勢。
周微雨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她有些莫名：“當然訂啊，最近就打算訂車。”
她在看他，神情茫然。
他也在看她。
或者說，觀察。
脫口而出的肯定答復，有明確的訂車意向；毫無防備的疑惑表情，心思簡單全寫在臉上，城府不深性格直。
綜上，初步判斷為極易出單的優(yōu)質客戶，評級S，優(yōu)先級，S。
“如果您有訂車意向的話，”他重新拿起筆，身體微微前傾，作出十足認真的姿態(tài)，“價格方面，我可以給您做到九萬九?！?p> 周微雨心里猛地一跳。
九萬九。
這可是明面上的最低價了！
居然這么輕易地就談下了？！
目瞪口呆。
想了想在西城店碰的釘子，受的委屈，吃的啞巴虧，周微雨突然大膽起來，試探地問：“那，你們這邊有沒有什么套餐……”
“套餐的話，就是贈膜，腳墊，行車記錄儀這些。最多再給您加個360全景?！?p> 周微雨幾乎昏倒。
西城店，落地10.2，啥也不送，還總慫恿她辦貸款。
南城店，落地10萬，送不送的不知道，反正“熱情”建議她升中配是真的。
東城店，落地9.9，雜七雜八啥都送，一句多余的屁話沒有。
這是什么人間天堂！
周微雨瘋狂心動，拼了老命說服自己還有一家4S店沒去，這才勉強克制住自己當場下單訂車的沖動。
“對了，你們有沒有什么行政補貼啊?！敝芪⒂觌S口問道。
剛才去西城店，正趕上西城區(qū)汽車消費節(jié)，既然西城區(qū)有活動，沒道理東城區(qū)沒扶持。
能省一點是一點嘛。
“沒有?！彼读艘幌拢澳膫€區(qū)有補貼？”
“西城?！?p> 他眸光一閃，轉著筆的手指突然停了。
“那邊補貼多少？”
“不多，八萬以下的車補貼一千，八萬至十五萬的車補貼標準兩千，應該是兩千?！?p>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那我再給你便宜兩千?！?p> 哦，再給我便宜兩千。
……再給我便宜兩千？??！
啥？??！
你們利潤空間原來這么大的嗎?。?！
周微雨努力遏制自己想要抽搐的嘴角。
沒成功。
趕緊低頭，裝作研究價格明細。
這這這……
九萬九，再便宜兩千。
九萬七？比線上平臺的數據還便宜？！
要命了，這價怎么這么好砍？一定是這個銷售小哥的打開方式不太對??！
東城區(qū)沒有補貼她只是微微失望了一下，畢竟西城區(qū)雖然有補貼但落地價太高，十萬二便宜兩千和南城區(qū)一樣都牢牢壓住了十萬線，但你一下給我便宜兩千……
這誰不迷糊哇??！
所以……
“還能再便宜嗎?！敝芪⒂晡⑿?。
“再便宜的話……可能要貸款了。”葉子帆在紙上寫寫算算，“如果您還款能力可以的話，貸個五年期的，然后第一年結束就全部還清，這樣只有一年的利息……嗯，還能再便宜個兩千吧。”
周微雨心如止水。
啊，再便宜兩千。
九萬五，人生還有什么不圓滿！
“好的，我考慮一下，這幾天給你答復?！?p> 加了微信，周微雨優(yōu)雅起身，在小葉經理“姐您慢走”的親切語氣中，覺得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直到走出4S店，周微雨才后知后覺地找回理智：好像自從她明確表示不考慮中配之后，小葉經理就再沒多提一句升配的事，就連貸款，也是算了一通全款后，最后為了便宜才做了一套分期方案。
唔，小伙子很實在。
可是，這么干銷售，真的不會賠本嗎？
果然還是弟弟，嗯，大學生弟弟。
周微雨輕輕瞇起眼，拿出手機，翻出上午剛加過不久的西城店陳經理微信，點開。
“九萬四，能不能做?！?p> 直接發(fā)送。
屏幕一摁，手機一揣！
爽！
西城陳經理，多么能掐會算的老狐貍，充分利用兩千的行政補貼之后還要死死踩著十萬的線不肯降價——哈，這次，你降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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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帆子，帆子！”
葉子帆剛送走客戶，轉身就看見跟他同年進店的銷售同事，徐峰。
“啥事?！比~子帆應了一句，低頭專心擺弄著手機。
“剛才的小姐姐，怎么樣，有戲沒？”
“十有八九。”他答，目光卻依然埋在手機里，抬都沒抬。
“可以啊，這才月初幾天，凱歌即將高奏！不愧是咱們東城銷售一匹狼，怪物新人……”
“有屁快放?！?p> “嘿嘿?！毙旆迕亲?，一把攬住他，“那啥，這單要是成了，能不能給我搭個橋？”
葉子帆這才從手機里抬起頭：“你說誰？”
“就剛才那個小姐姐啊?！毙旆搴┬?，“你沒看見她有多漂亮？雖說是素顏，但我可跟你說，越是素顏……”
葉子帆略一回憶，搖頭：“沒注意?！?p> 徐峰：“……”
葉子帆皺了下眉，手里拿著的空白價格單往他身上一甩，“主意敢打到客戶身上，嫌命長？”
徐峰繼續(xù)憨笑：“也不是我客戶啊。”
葉子帆給他一腳，直接扭身走人。
“誒嘿，這不是開玩笑的嘛帆哥，別走啊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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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結果很滿意，周微雨估摸著唯一沒報價的北城店應該也給不出這么大的優(yōu)惠，懶得再跑一趟，直接打道回府，路上加了北城店銷售經理的微信，禮貌詢問：“您好，凌瑞歐悅最低配時尚版，能麻煩報個價嗎？”
走個形式。
哼著小曲回了家，路上先后給父母和閨蜜打了電話，跟同事發(fā)了微信，這才疲憊地倒進柔軟的床里。
電話叮鈴鈴響起來。
周微雨揉揉眼睛，拿起手機一看。
西城陳經理。
唇角上揚，周微雨好整以暇地接通，手機放在耳邊，聲音甜美又乖巧：“您好陳經理。”
那邊是急不可耐又難以置信的語氣：“別的店給您報價九萬四嗎？”
周微雨彎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