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問路

　　想到這里，虞錦禾不禁覺得十分好笑。

　　“你笑什么?！?p>　　“我還以為那陛下看著那威風(fēng)赫赫的模樣，不會怕什么?！?p>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古往今來，有哪一個不得民心的王朝能長久呢。”掌柜不以為然，“不過人死如燈滅，就算這些東西死后也是陛下的，生前有侍衛(wèi)擁躉，死后可未必。”

　　虞錦禾沉默片刻，終于察覺到了一點(diǎn)不對勁，這個人，一直在跟她說一些十分敏感的話題，按照道理來說，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逢人就說三分話的道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又或者說，他是不是在刻意引導(dǎo)自己做什么？

　　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顧景明有意讓她跟自己透露這么多的，那顧景明想要做什么？

　　接觸到虞錦禾試探的眼神，掌柜眼中深意更深了，“你真的甘心一輩子只做一群嘍嘍的老大嗎？”

　　“謝謝，我沒有這么遠(yuǎn)大的抱負(fù)?！庇蒎\禾眼中冷了下去，“我想我們是時候分道揚(yáng)鑣了?！?p>　　說著，她彎腰走出了盡頭處那一扇門，那一瞬間，無數(shù)的光影都在她身側(cè)打下，隱隱有幾分耀眼。

　　出了門后，看到掌柜的沒有跟上來，虞錦禾才微微松了一口氣，眼下這種情況，敵在明我在暗，她現(xiàn)在又差不多是手無寸鐵的狀態(tài)，委實是不能不警惕啊。

　　阿達(dá)等人很快也從甬道里面走了出來，一出來，阿達(dá)就神色凝重地說，“大當(dāng)家，這個人很不對勁?！?p>　　“你也覺得？”虞錦禾有些吃驚，在自己印象里面，阿達(dá)一直算是比較遲鈍的人了。

　　阿達(dá)撓了撓頭，“但是具體是什么奇怪，我就說不出來了?！?p>　　虞錦禾看了下手里面的米，“不重要，現(xiàn)在還是快些去城外搭一個粥棚吧！”

　　“大當(dāng)家，今天就開始嗎？”阿達(dá)猶豫道。

　　“是啊?！庇蒎\禾神情平淡地說，“早一天有人吃上飯，不就有可能少一個死人了?！?p>　　阿達(dá)想了一下，也是，“我看通往官道的流民多，不如就在那里設(shè)置一個粥棚?！?p>　　“可以，去找?guī)卓阼F鍋，一鍋粥很快就可以做好?！庇蒎\禾想了想，把米放下，“我回丞相府一趟。”

　　“什么事？”阿達(dá)莫名有些緊張。

　　“你做什么，還怕我不回來不成?！庇蒎\禾覺得挺好笑，“只是去城里面跟我爹借幾個護(hù)衛(wèi)過來，不然你真覺得那些流民都是這么好對付的，這么久沒有吃飯的人跟畜生也沒有什么差別了?！?p>　　阿達(dá)想了一下，覺得也是，于是就道，“那一個時辰后我們在城外會和可好?！?p>　　虞錦禾點(diǎn)了下頭。

　　一行人就兵分兩路離開了，在他們走后，兩人從甬道之中走了出來，是顧景明和那掌柜。

　　“試探的怎么樣了？”顧景明輕聲問道。

　　“毫無破綻?！闭乒竦氖譄o奈地說，“我看這虞小姐聰明的很，好像已經(jīng)看出來我在琢磨什么了，感覺她不是很想站隊，是個明哲保身的小女子。”

　　顧景明扯動了一下唇角，“早就叫你不要小看她了，至于明哲保身，她若是真要這么做，這些事情就不應(yīng)該參和進(jìn)來，虞拙會護(hù)著她一輩子的?！?p>　　“王爺?shù)囊馑际?，還叫她同我們一道嗎？”掌柜臉上有幾分不贊同，“天機(jī)閣的事兒，本來也沒有經(jīng)過長老的同意，您善做主張招攬她進(jìn)去，兩邊都沒有那個意思，最后出了什么事，問責(zé)問的還不是你這個牽線搭橋的人?！?p>　　顧景明淡然搖頭，“世間許多事本來也不是利益選擇，之所以讓她隨我們一起進(jìn)天機(jī)閣，是因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種東西?！?p>　　“什么？”

　　“希望?！鳖櫨懊骰卮鸬囊埠芸焖?，“你難道沒有覺得天機(jī)閣也早就腐朽不堪了么？”

　　掌柜這次沒有回答了，隔了很久很久，才輕輕嘆了一口氣，“若非如此，我何必同你在這里和她演戲?！?p>　　同虞拙借人，壓根都不用見到他，聽說是去城外布粥，當(dāng)即就有十多人跟著自己一起去了，虞錦禾就順帶囑咐他們帶好鐵鍋之類的東西，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官道而去。

　　到了官道處，果不其然，同昨日一樣，照舊是哀鴻遍野，此起彼伏的慘叫讓這里看上去像是人間煉獄，在場的不是躺尸的，就是抱著自己身體某處滿地打滾的，或者餓的雙眼發(fā)直的，物傷其類本來就是人的尋常心態(tài)，在場的幾人心里都并不好受。不過他們畢竟來辦事的，也不是來搞同情的，同情他們又吃不飽飯。

　　虞錦禾指使丞相府的人去把粥棚搭起來，四處看了下，見到一個婦女懷里抱著自己的孩子，冷冷地盯著他們，眼光之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怨毒。

　　那眼神讓她莫名不是很舒服，趁著他們搭棚子的搭棚子，支鐵鍋的支鐵鍋，虞錦禾就趁著這個寄回走到那女子跟前，歪頭問道，“這位……大娘，您是有什么忙需要幫嗎？”

　　平常他們經(jīng)過這里，這些難民的目光都很難從他們身上挪開，要不就是想要上來搶東西的，要不就是要來乞討的，總之十分難纏，今天他們都已經(jīng)在這里搭棚子了，這些人竟然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算是他們來遲了，可這個反應(yīng)也有點(diǎn)奇怪了。

　　“你們又來這里做什么？成天戲弄我們很好玩嗎？我們又不是你們?nèi)返墓ぞ?，你們這些人，難道不能放過我們這群螻蟻嗎？”

　　虞錦禾有些糊涂，“什么意思？”

　　“你還問我什么意思，你看看我兒子！”她說著，就把自己懷里的兒子的臉給露了出來，滿臉通紅的，皺巴巴的一張臉，正在艱難地喘著氣，“我兒子昨天就是吃你們布過的粥，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今天才第一天來啊?！庇蒎\禾覺得十分冤枉，“您昨天是吃了其他人做的粥吧?！?p>　　“我管是不是其他人，你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婦女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