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無情
已是月色。
月夜之色搭配著滿城燈光,宛如一首悠揚的畫卷,攤鋪著千百年來無盡的韻事。皎潔的月光映射在河面上,波光粼粼,迷離而夢幻。歌舞、人影、船只在月色的映照下,如同一幅優(yōu)美的水墨畫,讓人陶醉。
蘇映雪一行人回去時周府早已寂靜。
四周安靜如絲綢,輕風徐來,撥動心中的一根弦。
翠兒早已熟睡,阿果抱著她回到房間,就沒再出來。
蘇映雪邀著周晉南來到自己屋子。
那么晚了,映雪妹妹這是……周晉南一時口剛舌燥。
蘇映雪拿著鍛煉術的書回過頭發(fā)現(xiàn)周晉南不對勁,先是疑惑,接著將她的手背貼在他的額頭。
一股涼意透過額頭傳遍周晉南全身,他不由得一顫。
蘇映雪伸回手又摸了摸自己額頭。
“不燙啊”
為了確定,她再次撫上周晉南的額頭,當她正要伸回來時。被周晉南一把握住。
蘇映雪直覺一股熱氣通過手掌傳到心底。
“你干什么?”蘇映雪聲音微顫。
“映雪……”
周晉南將蘇映雪整個擁入懷里。
原來被人擁抱是這樣的感覺。蘇映雪臉色微紅。她突然推開周晉南。書也掉了。她捂住胸口大口呼氣。
“映雪,你怎么了?”
“你別過來”蘇映雪伸出一只手擋著他,防止他靠近。
蘇映雪滿頭虛汗,紅暈臉頰早爬上蒼白。她虛弱的來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掏出一粒藥丸服下。癱坐在床前。
緩和了許久。她才慢慢抬起頭,憂傷的情懷一瞬即逝,冷漠不禁浮出臉頰。
周晉南一臉擔憂,卻又不敢靠近蘇映雪。
“映雪,你沒事吧?”
“你走吧”
“我守著你”
“不用了,地上那是鍛煉術,我想著能用上,你帶走吧”蘇映雪有氣無力的說道。
周晉南撿起掉落的書,還想說些什么,看到蘇映雪趴在床沿似有睡意。雖很是擔心但還是大步離開。
周晉南剛好出來,就遇到站在門口的阿果。
阿果邀他來到院子。月色下周晉南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
阿果醞釀一會,終是開口。
“大少爺,對不起!為了活著,小姐修了無情道”
雖是道歉的話,可聽起來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無情道?”
“是啊,無欲無求,無情無愛”
“她一動心就會難受?”
“是……”
“為什么會這樣,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周晉南死死盯著阿果,眼眸盡顯疑慮。
“藥圣子曾和小姐說過,世間有體有靈,動植物有了靈識并是精。而人只有體靈共存才是完整的。有體無靈的人是癡,有靈無體的人是魂。每個人出生并有體,而靈卻是需要慢慢培養(yǎng)的。大多人都是六歲時靈識形成。而小姐剛好在那時受了驚嚇,導致失憶,所以靈識不穩(wěn)。只能修煉無情道,困住靈識”阿果一口氣說完。
“那她怕血?”
“可能驚嚇的因素就是血,所以才會害怕?!?p> “無情道怎么修煉的?”
“那時喜兒公子總是拿各種各樣恐怖的東西嚇我家小姐,藥圣子也總將她一人扔下廖無人煙的森林,一去就是好多天,時間久了就麻木了”
“那她不喜歡鴿子也是……”
“喜兒公子送小姐漂亮的小東西時,她就養(yǎng)著,有時是兔子,有時是燕子,或是小狐貍什么的。養(yǎng)了很久。喜兒公子開始還會悄悄的,后來就是當著小姐的面,再后來小姐也動手了……”
阿果平靜的說著,好像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事。
“她肯定很痛苦吧?”
周晉南終是忍不住。一滴清淚在月光映射下滴落。
“……小姐第一次被喜兒公子帶到山洞,被扔下,小姐餓極了,只好誘來養(yǎng)了兩年的鴿子,閉眼處理吃掉。那會心痛了幾天。后來就不痛了”
“映雪……”
周晉南好像奔進屋子將蘇映雪擁入懷里。腳步抬起卻又落下。
“所以,很抱歉。小姐不能像翠兒愛我一樣愛你”
“沒關系……”
“告辭……”
周晉南在院子里待了很久才躡手躡腳進去,看見蘇映雪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早已進入夢鄉(xiāng)。他輕輕將她抱起放在床上。溫柔的替她擦凈額頭的汗?jié)n。
月色清幽,讓人心馳神往。月光透過窗,灑在書桌上,映出了一道人影。他拿著畫筆在案桌上一揮。此刻寧靜安詳,讓人沉醉在月夜懷抱中的除了燈火和星辰,還有船中賞心悅目的可人。
可不過一瞬,畫紙飄飄落落投進了燭火。屋內(nèi)亮了一會后陷入了黑暗。
雞鳴之后,蘇映雪緩緩掙開雙眼。撐著身子坐起來,揉了揉額頭。
最近她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夢。比如昨夜,她夢見一個身穿休著一串串白綠色小花紫色衣裙的女子,她倍感親切,卻怎么也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夢中女子聰明果敢,八面玲瓏。斗奸臣,伐萬敵。塵埃落定后帶著族人隱居。那里長了很多又高又密的樹。他們就依樹為柱搭起草屋。
村子一片和諧,慢慢也興旺起來。
阿果端著洗臉水進來,看到發(fā)呆的蘇映雪。
“小姐,你醒了?昨晚睡得晚,你該多睡會”
蘇映雪不理她,起身朝書架撲去。來來回回翻了許多書。
“小姐再找鍛煉術嗎?你把它送給大少爺了”
蘇映雪突然回過神,將手中書本放好?;仡^緩緩開口。
“阿果,你可見過一種樹?樹木高大,樹干較短,莖干粗糙是淺褐色,葉片聚集生長在頂部,葉片細長,呈箭狀,顏色為藍綠色。會開花,花朵嬌小,顏色為白綠色,有很好聞的香氣。果實圓潤,是橙黃色,還可以吃。”
阿果盯著蘇映雪疑惑的瞧了一眼后從盆架上拿下帕子。
“小姐說的樹,奴婢在北岳可沒見過,會不會是小姐想象的呀?”
阿果給蘇映雪遞來毛巾。
蘇映雪接過來?!盎蛟S吧,夢里的東西現(xiàn)實怎么可能有?”
蘇映雪洗漱好,翠兒并進來替她梳妝。
這時周晉南派了侍女過來,她們送來各種顏色款式的輕裝。
“蘇小姐,大少爺邀你出游,派奴婢們?yōu)樾〗闼蛠硪挛铩?p> 翠兒挨個看過。而蘇映雪的眼神卻落在繡有點點桃花的紫色衣裙上面。侍女察覺到蘇映雪的眼光,不由將裙子遞到跟前來。
“蘇小姐若喜歡,不如今日就穿這身出門,剩下的改日再穿”
“這桃花倒是修的生艷,不知可有人……”
“小姐,這套也不錯”阿果拿過一套純白色衣裙過來,打斷了蘇映雪的問話。
蘇映雪看了阿果一眼。阿果都不知道的東西,這些身宅院里的侍女又豈會知曉。
“好,就阿果選的這身吧”
“是”
翠兒將那些衣服全都收進衣柜。翠兒看著之前黯淡無光的衣物。
“這柜子總算吃到新東西了”
“我一向戀舊,再說也穿不了幾身衣服”
待送走侍女走后,阿果才回過來對翠兒說。
“翠兒,你別多說,若傳了出去,外人會認為周府苛待了小姐”
翠兒故作怒氣“你怎么老是提及外人看法,如今就那么在乎?”
阿果趕緊拉著翠兒的手“你知我意,我不在乎世俗偏見,我只是替小姐考慮,將來小姐與周大少爺成親,免不了被人拿來談論”
翠兒點點頭。蘇映雪也換好衣物坐到梳妝臺前。
翠兒趕緊上前為她梳妝。阿果在妝奩里挑挑揀揀。突然發(fā)現(xiàn)那根木簪,不由拿了起來。
“小姐,你已經(jīng)好久沒用這根簪子了,要不今兒個就簪它”
阿果從翠兒手里拿過簪子放好。
“若在藥谷,小姐簪什么都好,可現(xiàn)在在周府可不能再用這個,會被說成寒酸”
“只是替小姐考慮,將來小姐與周大少爺成親,免不了被人拿來談論”翠兒酸氣的說了一通?!鞍⒐阍趺蠢鲜钦f這些話。”
阿果漲紅了小臉“也是替小姐考慮……”
翠兒突然蹲在蘇映雪跟前。
“小姐非要嫁給周大少爺嗎?為什么不和我還有阿果遠離這些府邸,逍遙自在活著”
“翠兒……好好梳妝”
阿果知道蘇映雪又不得已的理由,所以不想翠兒提起來讓蘇映雪多慮。
“阿果,你去回了周晉南,我昨夜沒休息好,就不去了”
“是”
阿果離開后,屋里安靜一會。
“小姐,我聽阿果說你昨日犯了心痛?可你不是早就不會痛了呀!”
蘇映雪腦子里閃過之前種種經(jīng)歷。
“可能是藥不起作用了……”
“止痛藥嗎?……”
蘇映雪沒說話當是默認。難道我真的快死了?
翠兒替蘇映雪妝扮之后就去了廚房。
蘇映雪在院子看著已經(jīng)打了骨朵的草藥。眉頭微皺。
眼前飛過一只白鴿,蘇映雪將它誘了過來。
回來的阿果看見疾飛過來。從蘇映雪手里拿回白鴿。
蘇自上次之后蘇映雪就沒再養(yǎng)過鴿子。
“小姐,我將它放飛了”
“周府可有養(yǎng)信鴿?”
“有的吧……”
“難道真是這樣?”
阿果放飛白鴿,聽蘇映雪這般談話,一時疑惑。
“小姐你說什么”
“皇上有意祁親王!”
暗處之人楞了神,腳步顫了一下。她為何這般想?
阿果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立正打算飛過去。不料暗處之人直接背手走了出來。
“祁親王?”
“祁親王就那么愛打聽女兒家的私密”阿果沒好氣說道。
“阿果,不得無禮”
“是”
阿果看了一眼祁親王并回身去廚房幫翠兒。
蘇映雪朝楚玄知俯禮“王爺贖罪,阿果也是擔心映雪”
“你有如此貼心侍女,幸!!”
楚玄知從后面拿出白鴿?!皠傇邳c鴿子,發(fā)現(xiàn)少了一只,故而出來尋找,多有叨擾還望勿怪”
“原來如此”
阿果和翠兒端著碗碟出來。于是蘇映雪順勢一問?!巴鯛斶€未用早膳吧,若不嫌棄……”
“剛好本王也餓了”楚玄知放飛鴿子,順手拍了下肚子。
蘇映雪本是客氣,沒想到楚玄知居然不識趣離開,還打算留下來用膳。蘇映雪不好趕人,只能讓翠果張羅著在院子用膳。
靜謐的早晨,清新的空氣,和煦的陽光,鳥兒在樹枝頭輕輕吟唱。院中二人對立而坐,碗筷相碰婉轉(zhuǎn)。一切都是那么寧靜、安詳??墒且蝗税查e自得,一人卻是心神不定。
廚房里投來兩道幽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