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徐州南岸先河碼頭。
虹至楓駕駛水下摩托的功夫差得一腿，多次幾乎把我們甩了下來。還好，這下都逃了出來。劉誠他們本來在北岸接應，結(jié)果虹至楓跑錯了方向，他們又得走三十多公里路到這邊來。雖然是四月天，晚上仍然冷得很，剛從水里出來的我們都牙齒打架不已。我發(fā)揚風格把潛水服脫了給五月披了擋風，虹至楓也實在不好意思一個人獨穿著。于是五月身上堆了我們兩人的衣服，我們倆都光著膀子蹲在外邊發(fā)抖。
五月似乎太累了，靠著我肩膀睡著了。這時虹至楓給我輸來的療傷真氣效力好像過了，我又開始痛得齜牙咧嘴。虹至楓不肯再給我輸療傷真氣，說馬上劉誠到了就有正規(guī)醫(yī)療了，輸了的話反而耽誤診斷。我看他也夠戧，只是強撐著罷了，不由嘿嘿地笑起來。
“你干得不錯。”虹至楓頭也不回地對我說。
“承圣將夸獎，不勝榮幸?！蔽胰套锤状?。
“這個女人你打算怎么辦？”虹至楓問。
“不知道，她會有她自己的生活唄。”我警覺道：“你們不會想干掉我吧？”
虹至楓笑了：“韋老很掛念你，我們會送你回去的。而且還可以送你一些戰(zhàn)利品，讓你面對GDI調(diào)查組時不至于拿不出什么東西來?！?p> 他說了這話，我稍微放心一點。我已經(jīng)猜出了他們馬上要干什么，實在是膽大包天到了極點。不過，我也隱隱感到，天下形勢已到了風云突變之時，就如風里君說的一樣，英雄好漢皆是能夠把握時機、趁勢而起之人，怎么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呢？
劉誠一行總算及時趕到了，把我和虹至楓帶走急救。我對五月有些放不下心，不知該怎么安置她?？伤@時精神好得多了，很有精神地無視周圍荷槍實彈、眼神不善的劉誠等人，對我說沒有問題，她能自己打出租車回家——事實上，這時我也不可能再為她做些什么，這讓我心中愧疚不已。劉誠他們沒有殺她滅口，已經(jīng)算大大是給了我面子，我能做的，也只有希望這個女孩一切平安而已。臨離別的時候，我又用心地看了看她，發(fā)現(xiàn)她具有在其他女孩身上看到的難以形容的氣質(zhì)。不過想來也不會有再見的時候，何必想那么多呢。
他們用來給我和虹至楓療傷的設(shè)施很有意思，是把我們放在一個浴缸一樣的設(shè)備中，兌入培養(yǎng)液和一種紅色小甲蟲。這種蟲以及全套醫(yī)療設(shè)備，據(jù)說也是百多年前從人間引進的，修補肉體損傷非常迅速有效。我實際用過后，不過一個晚上傷口就全愈合了，感覺確實靈驗，便向他們索要了一些醫(yī)學資料。他們毫不講價，要什么給什么。只是我如果要拿去給GDI獻寶的話，得先想好怎么說來源才行。
我們倆大男人，就這么并排著泡在滿是紅色小蟲的浴缸里哼哼。如果此時有八卦雜志記者沖進來拍照，那這個變態(tài)的帽子準一輩子也摘不下來了。虹至楓聽了我的擔心，悶哼道：“他敢！我早防著他了，叫阿織在外面給我們守著?！?p> 我還是擔心，說：“萬一你妹妹垂涎你的美色，給劉誠收買了同流合污呢？”
這句話差點把虹至楓激得跳起來跟我打架。我只得連連勸他，說要假設(shè)此時我們正被劉誠偷拍中，萬一給他拍到倆裸體男人糾纏抓扯，那就徹底完蛋了，今后你這圣將也一輩子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虹至楓聽了只得作罷。我們閑得無聊，便信口聊起天來。
“韋老頭跟你很熟??？”我試探性地問他。
“我死時，他給我主持的葬禮。我九歲就在戶籍本上注明死亡了?！焙缰翖髀冻隽宋⑿Α?p> 我心中頓時充滿了對給活人下葬的韋老頭的鄙視，又問他：“對了，這天龍潛元功是怎么回事，是氣功嗎？怎么我覺得不是很象??？”
“你可以把它認做是氣功，也可以不那么認為?！焙缰翖鞔鸬溃骸拔覀円话惴Q這種修煉方式得到的是‘神力’，不過也就是個概念問題。你叫它氣功也沒什么錯，修煉方式也很象。只是，天龍潛元功是天界的最高級級武學之一，一般人只能高山仰止。你以一個常人之身修練，現(xiàn)在尚未知最后境界呢?！?p> “沒關(guān)系，練不練得成，我也不是很在意?！?p> “是那樣的話就好。這種功夫修煉到一定程度后，會有突變。屆時你如無人指導，千萬要立即放棄，不可冒進。”
正話說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我們的交談迅速轉(zhuǎn)到了男人愛吹的話題上去……
分別來得很快，他們馬不停蹄地離開了徐州，我則是準備一個人回月河鎮(zhèn)等韋元寶來接應。四月七日一大早，我來到徐州車站。開往月河的火車還要等個把小時才到站，我便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打瞌睡。還沒瞇上一會，突然有人在背后對我說：“我可找到你了?！?p> 這聲音比較特別，再說我到天界也沒接觸幾個人，所以立即分辨出來——居然是我認為永不再見的五月！
她怎么找到我的？她如果都能找到我的話，那么無忌軍的特科……
我雙眼賊轉(zhuǎn)不已，用盡了眼力和直覺去感應四周，卻沒有發(fā)現(xiàn)敵人的存在。五月說：“我一個人來的，沒其他人。”我這才回過神來，說：“你坐我背后，別裝作認識我的樣子，有話背對背的說?？禳c！”
五月怏怏不樂地坐在了我背后一排的椅子上，說：“你怎么這么羅嗦？人家是想送送你，跟你說幾句話罷了?！蔽野逯樥f：“這是我們職業(yè)特務(wù)的行規(guī)，規(guī)矩不可廢也?！?p> 大概是我說得太正經(jīng)，正經(jīng)到了滑稽的地步，五月又捂著嘴笑起來。我這時正是心驚膽戰(zhàn)，還不知能不能虎口脫險呢，哪有閑心和她調(diào)笑？如果她在我的主場，那我狠狠調(diào)戲她一通是沒有什么問題的。我對她很不耐煩地說：“有什么事嗎？”
五月想湊過頭來跟我說，又給我喝回去了，只好背對著我輕聲說：“你救了我的命，黃大哥，我很感激你。”
“其實你不感激也可以的?！蔽倚闹薪锌?，唯恐變數(shù)發(fā)生。
“說什么都無意表達我的謝意，我有一個東西想送給你。你待會到車站儲物柜五十二號去拿吧，鑰匙我待會留在座位上?！?p> “我也不是貪財之輩，不過你既然有這個心意，我就笑納了吧?！?p> “還有……”
“喂，小妞，你多大了？”
“你想問我生日嗎？我就快十九歲了。”
“不，我沒那意思。我是說你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象小女生一樣羅嗦。作為一個職業(yè)情報員，我的生命是和危險在一起的，你多跟我說一秒鐘話，都要給你我多帶一分危險，了解否？”
“可我真的還有話要說……”
“不要說了好不好？”
我們的對話頻率越來越快，逐漸象是在吵架了。突然五月閉上眼、捂住耳朵，尖叫起來。這一下可把我嚇破了膽，四周也有很多目光轉(zhuǎn)向這里，包括車站派出所的倆警察都以狐疑的眼光看著五月。五月背后就是我，所以我也感到頭皮上如挨了針刺，冷汗直流，忙悄悄背轉(zhuǎn)手伸過去扯扯她衣服說：“別這樣，這是掉腦袋的勾當。姑奶奶，你有什么話就快點說吧，別把警察招來了?！?p> “我生來就很寂寞。你說的什么父母供養(yǎng)我讀書，如果有就好了。我的父母，十八年來我只見過兩次。一直沒有人是真正關(guān)心我的。只有前天遇到了你，你居然不顧自己安危地救我?！蔽逶骂D了一頓：“我想我喜歡上你了?！?p> “小姐，那是因為感恩、感激產(chǎn)生的一種傾慕之情。這個黃大哥清楚得很，都是過來人了，這個得好好教教你，免得你以后又遇到這樣的事給壞人騙了啊?！蔽夷托牡亟虒У溃骸澳悴攀藲q……”
“十九?！蔽逶铝⒓醇m正道。
“少打岔，你還沒滿就不算?！蔽一叵肓艘幌拢讲虐言捓^續(xù)下去：“……正如海平面上升起的朝陽、早晨七八點鐘的太陽。哥哥比你癡長幾歲，今后的江山是要交與你們承擔地。俗話說得好：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是歸根結(jié)底我們是不會給你們的……不不不，是你們的，我們肯定有一天會給你們的……那個……未來無限。又正值成長的過程，少女容易懷春——這個哥哥都理解。不過我說，現(xiàn)實終究是現(xiàn)實，即使殘酷你也得面對它。哥哥馬上就上火車走人了，你難道以后還見得著我不成？算了吧，算了吧啊。”
五月輕輕哼了一聲，腦袋向我腦袋湊了過來。我不住低聲喝令她離遠點，她也不予理會。等我冷汗冒足了，她突然用威脅語氣問：“要是我現(xiàn)在叫起來，你不就走不成了？”
我不由大急，壓住聲音急急地說：“你可不能這樣啊，害我一條小命對你有什么好處？”
五月的語氣突然輕松俏皮起來：“無忌軍安全法里沒有處死間諜的內(nèi)容。你大不了坐十幾年牢，我天天來給你送飯，陪你聊天……”
難怪人家說天下最毒婦人心，她居然想到這一招上來了！我扁了嘴，欲哭無淚。五月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好啦，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就這么不想留在天界啊，膽大包天的GDI間諜？”
我之前就想到她聽得懂漢語，一定猜得到我的身份，被她叫破了也不太吃驚，只是苦笑道：“我只是害怕罷了。大家各有各自的生活，哪能就突然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呢？”
“那就算了吧，我準備走了。不過走之前還有個條件?！?p> “說吧，姑奶奶，什么都好說?！蔽沂中亩寄蟪龊箒砹耍诌@瘟神不走。
“轉(zhuǎn)過頭來看看我?！彼x開座位站起身來，向我這邊轉(zhuǎn)了過來。
沒辦法了，我只得回頭看她。這一看小吃了一驚：她稍微打扮了一下，長發(fā)整齊地搭在肩上，穿著一身套裙，雖然沒有戴任何飾品，卻顯得尊貴大方。我這還是第一次仔細地看她的樣子，心不由猛跳了一陣。她似乎感受到了，笑了一下，問：“你動心了嗎？”
開玩笑，大爺哪是那種為了女色連家都不回的人？不過這時根本惹不起她，我只得用盡了一切贊譽之辭把她的美麗恭維了一通。盡管是形勢逼人所致，不過還好不算違心之言。要是實在逼我對著一只恐龍說這些話，只怕我會吐出來。
“那就再見了，黃大哥。”五月突然收斂了笑容，很正經(jīng)地對我鞠了躬，轉(zhuǎn)身離去。她走得好快，一轉(zhuǎn)眼就消失在視線中了。我自言自語道：“其實還不錯，如果能留在這里，似乎也不錯?！?p> 那我是把寒寒完全忘了嗎？我想起了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實際上困擾我已經(jīng)有一些時間了，我覺得當初答應和寒寒交往只是那么一股年輕的本能沖動和得過且過的應付罷了?，F(xiàn)在分離這么久，我并沒有特別的思念她，看來也是新鮮勁過了。而且我對五月這么一個才認識了兩天的天界女孩，反而有了些許的動心，比與寒寒交往的情況要正常多了。盡管很多男女都是相處到結(jié)婚，一直到老到死也沒有什么沖動的愛情，可我還是一直對“無比心動”的愛情懷有向往的。
算了，反正不能留在天界，想這些是白想，不過五月確實很美??！看了美女，又沒有給逮捕，我的心情好了起來，拿了她留下的鑰匙跑觸物柜去拿了她給我的東西。這時火車已經(jīng)進站了，我來不及看就上了火車。
一路非常順利，沒有遇到任何麻煩。我望著窗外的景色，心中起伏不定。GDI宣揚下兇險無比的天界，竟然會是這樣的情形，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吧。突然想起五月送我的東西，我才把盒子打開看。里面是一臺微型筆記本電腦，只比一般的眼鏡盒大一些，樣式非常漂亮。這正是我超喜歡的東西，不知五月怎么猜得到？這回在列車上也不嫌寂寞了，哈哈。
一路上我都在研究這個小電腦，基本操作方式和我常用的相差不大，只是文件系統(tǒng)不太一樣，看來以后我還得鉆研一下寫個轉(zhuǎn)換共享程序才行。它具備無線高速上網(wǎng)的特性，在高速運行的列車上也沒有障礙。
忽然屏幕閃動，顯示有一封email來。奇怪，誰會給我發(fā)？我連這機子的email軟件是哪個還沒找到呢。好在電腦是我一貫的強項，找了一通，終于找到。信是五月寄來的，上面寫著“收到了嗎？我們聊聊吧?！?p> 原來她送我電腦是這個意思，我實在是服了她。我只得告訴她我基本寫不來天界字，更別說用電腦鍵盤輸入。就這么十幾個字，用了足足一刻鐘才找到打齊。五月的回信倒快：“上面有標準的漢字輸入法，系統(tǒng)能自動識別漢字，我們用漢字聊天吧。”
搞了大半天，終于把機子上的聊天軟件什么的都找到了，我和五月聊起天來。對于她如此熟練的使用漢字，我不由感到非常驚奇。她說這一點不奇怪，徐無忌的手書什么大多是用漢字寫的，因此無忌軍高層干部和一般技術(shù)人員都會漢字和漢語，幾代下來已經(jīng)成為傳統(tǒng)。用漢字寫成的文件，一般的別國特務(wù)看到了也只有干瞪眼罷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作用啊～～～
這回的列車毛病多多，雖然上面連乘警都不見一個，顯得非常太平，但老是遇到意外事故。一會是壓死了狗，被農(nóng)民攔住不讓走，折騰了三四個小時才賠錢走車；一會又是錯車，原地等待一個多小時，可我看見這里明明是雙線，錯什么車??？不過我是沒膽子跑去跟人抗議，只盼早點到月河就好啦。
好在和五月聊天不已，也還有趣。我除了偶爾睡幾個小時，都在和五月聊天中磨時間。這個女孩有趣得很，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我原話這么跟她說。她興奮不已，說：“那你留下來陪我好了。”我忙著打哈哈，說：“喜歡你是一回事，回自己主場是另外一回事。小妞，再過幾個小時到了月河，咱就白白了啊。”
本來只有三十六小時的車程，居然走了接近五十個小時才到。下了車，我忙不迭走向聯(lián)絡(luò)點。韋元寶沒有晃點我，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我看見他，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沖上去就是一拳。韋元寶一縮頭躲過了，外氣打中他身后一棵碗口粗的小樹，把樹打成了兩段。
韋元寶仔細看了看樹的斷口，點點頭道：“進步得很快，是和高手交過手了嗎？你從不入流已經(jīng)飛躍到二級神將的水平了。”
我連聲呸呸，叫道：“韋老頭，來時你不告訴我這么危險。我這回遇到了個七級神將！”
韋元寶眨眨眼，說：“七級又怎么了？我當年也是——那個水平，只是天界中央不給我封罷了?！?p> 我用了一切手勢表示對他的鄙視，叫道：“沒得就沒得，吹什么大氣。”
這時，筆記本響個不停，我打開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韋元寶說：“是電話，按那個綠色的鈕接聽?！?p> 居然用這些高科技設(shè)備還要讓老頭子來教，真是沒面子。我接起來一聽，是五月的聲音。她問：“你到了是嗎？”
我嗯了一聲，說：“那就白白了，五月妹妹，其實認識你真是到天界的一大收獲啊。假如我們能保持聯(lián)絡(luò)的話，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p> 五月忙說：“沒有問題啊，我們繼續(xù)用這個聊天打電話都可以?！?p> 我奇道：“回了人間還能用這個？別開玩笑了?！?p> 五月支唔了一陣，說：“那我研究研究怎么建設(shè)空間轉(zhuǎn)發(fā)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