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懂看賬?
陳婉蓉的雙眸里泛著凌厲的微光,倘若聶薇霜當真是鄉(xiāng)野出生的粗婦,說不定真就被她的氣勢嚇唬住了。
聶薇霜為了表現(xiàn)自然,她故作畏懼地避開陳婉蓉的視線,低著頭又低著聲地回,“妾身想說,那幾本賬簿似有不妥之處?!?p> “哦?你懂看賬?”陳婉蓉狐疑的聲音。
聶薇霜點了點:“幾年前隨嫁給商人的姑姑學過一些?!?p> “你還有姑姑?”
聶薇霜再次點了點:“是?!?p> “那你還跟你那個姑姑學了什么?”
“算是皮毛,不過基本的經(jīng)營之道都略懂一些?!?p> “哦,”陳婉蓉眼起驚色,“那你……”
“咳,”這時王媽媽在邊上輕咳一聲,“雙小娘既懂看賬,不若說說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賬上問題的?”
陳婉蓉這才想起正事,沒有說話,將視線落到聶薇霜低垂的臉上。
不得不說,聶薇霜確實生得好看,她不屬于一眼驚艷,卻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耐看的那種類型。
聶薇霜:“妾身適才也說了,路上不慎撞倒了一個丫鬟,她手里的這些簿子掉在地上時,我剛好看到了其中幾頁,就發(fā)現(xiàn)……”歪頭回想,“那賬上的記錄不太對。”
陳婉蓉不動聲色地問,“哪兒不太對?”
聶薇霜立即裝出一副不敢再班門弄斧的樣子,陳婉蓉急著要解決問題,自然面色冷起得催促道,“我不怪你私自翻閱之罪,知道什么快說!”
聶薇霜低低應:“是。”眼皮子輕輕抬起,拿起適才王媽媽放在桌上的一摞賬簿中的一本,翻閱了幾番,“這里,”她找到一頁,拿到陳婉蓉跟前,“主母且看,這個地方的收入跟下面的支出,看似沒什么問題,數(shù)額卻對不上。還有,”她接著又一番,“這里也是一樣,然而這樣的情況,其他幾本里也有?!?p> 陳婉蓉見狀,跟邊上的王媽媽互換了一下眼色,嘴上恍然,“還真是?!?p> 聶薇霜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陳婉蓉不對:她怎么這個反應?難道這賬上的問題,她早就知道?亦或是做假賬的就是她們?
?。。?p> 她突然聯(lián)想到三房春芬要找陳婉蓉的架勢,難不成……陳婉蓉做了什么,致使侯府錢財虧空?
結合陳婉蓉堂堂侯門主母還戴西北貨,她想事實跟她估猜得八九不離十。
剛想明白,手一下被溫軟覆蓋,聶薇霜驚看過去,就見陳婉蓉已然換了副嘴臉。
“孩子,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嫡母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你莫要推辭???”
聶薇霜:“雙兒惶恐,不知嫡母想讓雙兒做什么?”
陳婉容先是一嘆:“你是不知道操持這么一大家子,每天得耗多少心力。外人只道我是風光無限的侯門主母,誰又能懂我的辛酸?嫡母啊年紀大了,很多時候都顧不過來,世子年少貪玩,至今未成家立室,中饋的重擔一直沒有人于我分擔,二房三房又始終是外人,”她摩挲著聶薇霜的手,“你要是能來幫幫我這個老婆子……”
“嫡母言重了,在雙兒心中嫡母一點兒都不老,爺上了戰(zhàn)場,雙兒在府中能依靠的只有嫡母。嫡母若有需要,雙兒定竭盡所能!”聶薇霜說得眼圈泛紅,那字里行間真誠滿溢。
陳婉蓉只當她是真的想為自己在侯府中找個靠山。
陳婉蓉緩緩頷首:“好好,你既有此心,那嫡母也不跟你客套了。”她摘下了一枚戒指和拿出了一把鑰匙。
鑰匙一看就是某家店鋪的鑰匙,可那戒指就大有來頭了,一般一戶高門主母之家,主母會有兩枚戒指,一枚是象征主母身份、印有該家族族徽的權戒。
另一枚則是象征代行之責的個人金戒,戒指頭會印上主母母家和夫家兩家的族徽,各占一半,戒指的個頭比主母戒小,雖不及主母戒鑲嵌繁多彌足珍貴,但能讓外出佩戴者,享有主母駕臨的同等尊貴。
陳婉蓉竟要將這么重要的戒指交給她?
聶薇霜生怕暴露自己出生貴族的事實,抄起一臉天真地看著手里的兩件東西,跟看稀罕物似的,“嫡母,您這是?”
“我名下有一家布莊,剛剛你看到的賬簿就是來自那家布莊的,你不是說你會可能賬本,又跟你姑姑學了幾年的經(jīng)商?嫡母想著讓你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抓出布莊里的蛀蟲,將布莊生意做得火紅,做出成績,這樣一來,府里的人都會高看你一眼,二嬸跟你三嬸……尤其是三嬸定不會再輕易刁難你了。”
聶薇霜面露擔憂:“可雙兒怕……不能勝任,會有負嫡母所托?!?p> 陳婉蓉:“嗐,誰還不是一步一個腳印來的?想當年老侯爺走得早,我一開始接手這些也是不熟,還不是趕鴨子上架過來了么?府里上下有那么多張嘴等著吃飯,我當時就一個人,耀兒也還小,真的是咬牙熬過來的。”
她可能說到現(xiàn)在,就這幾句話是最走心的,真心話往往最能打動人。
她拉住聶薇霜的手,語氣也真誠了兩分,“孩子,你就別推辭了,你至少還有些經(jīng)驗,我當初可是自己一點點摸索的,根本沒有人幫我,再不濟,你遇到困難,可以回來與我商量啊,就當你替遠在邊關的章兒向我敬孝,別再推辭了昂?”
聶薇霜:陳婉蓉如此殷勤,八成這家布莊是塊燙手的山芋??晌胰羰蔷芙^,只怕就再也沒有留在府里的必要了。阿章不在家,就是被陳婉蓉發(fā)買出去也是有可能的。即使不是鋪子經(jīng)營不善,也會有別的陷阱栽贓。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聶薇霜嘴上:“那……好吧?!?p> “嗯,這就對了?!标愅袢卣诡仭?p> “雙小娘,你看主母多器重你,就連金戒都給你了?!?p> 似是為了讓聶薇霜保管好金戒,王媽媽還特地將金戒的來歷跟用途說了一遍。
聶薇霜自是表現(xiàn)得震驚不已,當即叩謝了陳婉蓉對她的信任……
與此同時。聶薇霜過來前,杜春芬不是沒來,而是張媽媽提醒她,如若就她們?nèi)窟^去興師問罪,只怕陳婉蓉不會就犯,建議她拉上二房的人一起,于是她便繞路去了二房,硬是將二房的陳秋月拉到了沁園。
見陳秋月一臉不樂意,杜春芬話沖道,“我可不是為了我一個人,當初陳婉蓉可是答應了我們,三房聯(lián)合出錢盤下那條街,后面就等著每個月收錢的,這錢還沒拿三個月,就一個月拖一個月,你敢說你沒怨言?我可記得清楚,當初你可是受陳婉蓉慫恿,拿了比我還多的銀子呢,據(jù)說連依依的嫁妝都動了?!?p> 說完,甩開陳秋月的胳膊,“行,你不去,我去!我家軒兒還等著銀子救命呢!”
一提到沈依依的嫁妝,陳秋月終于被說動。
“誰說我不去?你倒是等等我啊,別走那么快……”
待她們找過去,便被王媽媽攔在外面。
“主母身子不適,已經(jīng)歇下。二位來過的事,老奴會稟報,如無要事就請回吧?!?p> 杜春芬白了她一眼:“還真巧啊,咱們一找過來,就身子不適了?”
王媽媽瞪她,“三娘子,慎言!”
杜春芬氣不過:“你神氣什么!”
陳秋月阻止她:“你小聲點兒?!?p> 杜春芬:“就你慫,我兒都快沒命了,大聲點兒怎么了?陳婉蓉拿了我們的錢,現(xiàn)在她是欠錢的,我們是來討債的,哪有欠錢還那么理直氣壯的?我哪里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