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想面對,可偏偏它會到來;有些人不想看到,可偏偏必須相遇。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多次提醒自己,不要有任何差錯,不要有任何個人的情緒,平平靜靜的到宴會結束。
我站在鏡子前,不斷提醒自己。
我和子婷姐一起去會場,蔣默、星移和蘇玲一起去的。我們在會場門口碰面。蔣默、星移穿著黑色西服,配著白色的襯衣,很有成熟的味道。蘇玲一席黑色的長裙,到膝蓋下,露出白白的小腿,踏著細高跟的鞋,顯得很高瘦。頭發(fā)自然的披灑在肩上,嫻淑又不失可愛。子婷姐穿著智磊姐夫送她的藍色裙子,下擺似荷葉很優(yōu)雅。我沒有刻意去穿什么衣服,因為今天宴會的主角不是我,而且,我今天的主要任務是送出我的禮物——彈奏鋼琴曲一首。我怎么會有心去送禮物?還好沒讓我真的去準備什么,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我會送出什么可怕的東西!不過,因為錦楓,我也不會那樣做。
“想什么呢,走??!”子婷姐推推我。
“要不你別參加了,我跟阿楓說一聲,他不會生氣的?!笔Y默看著我,有些憂心忡忡。
我笑笑:“我沒事!”就好像在說“我在喝水”一樣簡單輕松。
我們一起進去。
從門口就撲了紅毯,從樓梯一直延伸到二樓主會場,王芷希和錦楓站在一樓門口處迎客。王芷希穿了一件紅色長裙,把她的修長的身材顯現(xiàn)出來,脖頸上那串閃閃發(fā)亮的鉆石項鏈讓蘇玲驚訝了一下。此刻她微笑著,極其優(yōu)雅溫柔,和之前我認識的那個令人窒息的王芷希完全不匹配。錦楓呢,穿著黑底白點的西服,白色的襯衣,深藍的領帶。額前的幾縷頭發(fā)柔順的斜在額前。他微弓著腰,對來客微笑著,并招呼客人上二樓會廳。因為他的頭發(fā)和他彎著腰的時候,我看不清他的眼睛,錦楓的眼睛很好看,像湖水清澈,深邃,我略偏偏腦袋,去看他的眼睛。
卻沒有看清。
我不喜歡這樣客套禮節(jié)繁多的場面的,我找了個理由走開了,剩他們在說話。
當我踏著高跟鞋邁上樓梯時,我回頭望。錦楓的音容笑貌漸漸遠去,他渺小成一個輪廓,離我很遠很遠,他說話,我卻看不見,也聽不清。好像兩個星球的人,彼此隔得很近,卻只能遠遠看著,我去不了他的世界,他也進入不了我的星球。
如果,今天這樣帥氣的錦楓是在門口迎接我,我笑著進來,然后他紳士地牽著我的手,一步一步,踏入我們的幸福禮堂,那一定很美!
“小音,小音!”
“嗯?”我回過神來,看到澤熙學長站在我的面前。
“想什么呢,那么開心?”澤熙學長依然溫柔微笑的臉龐。
“沒、沒什么?!蔽覔u著頭,有些恍惚的回答。
“上去吧,我先過去跟錦楓招呼客人入場,等會過去找你?!?p> “好。”
澤熙學長下了樓。我轉身,還沒邁出一步,就差點歪倒,幸虧扶著樓梯把手。我低頭輕輕跺了跺腳,嗯~穿高跟鞋還真是麻煩,總是以穿平底鞋的習慣走路。啊呀~怎么現(xiàn)在就感覺腳有點疼了!
到底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宴會布置得也是如此氣派。全場以紫色調(diào)為主,顯得高貴典雅,頭頂十多頂華麗的吊燈,令人目眩;前面一個一米多高的多層蛋糕精致無比,并在側面用奶油寫了顧錦楓和王芷希的名字。到場的人估計也是大有來頭吧,除了公司同事、好友、親戚,商業(yè)上的合作伙伴也都來了。所以這個訂婚宴上的人很多。
真是夠氣派!那么多人為他們見證幸福的時刻。
等一下,他們會從那頭慢慢走到前面臺上,在這么多人的注視下。而我,卻要親眼目送我心愛的錦楓和別人牽手走向幸福的殿堂,而且,我不只是一個看客,更是祝福者——因為我還要為他們演奏一首,送出祝福的聲音!我真是自虐!
想到這里,我更是深深懊惱起來,干嘛來呢?我還真是沒腦子······
桌子上擺著香檳美酒,各色果食。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好好的大吃一頓,把盤子夾的滿滿的,然后找個不怎么引人注目的角落,安穩(wěn)的享受美食。而現(xiàn)在,看到琳瑯滿目的食物,我竟然絲毫沒有胃口!呼——真是怪!
奏樂隊在舞臺旁邊,哇噻,小提琴,長笛,號都準備好了,樂手們穿戴整齊站在那準備開始。我走到鋼琴前坐下來,我還是坐在這吧,比較隱蔽!
坐在角落里的我看著會場里的人。有夠無聊的!
輕緩的音樂響起,主持人宣布男女主角入場。全場靜止,目光都在他倆身上。我看了一眼他們充滿幸福的表情,便立馬低下了頭,不想再在自己的心上劃上一刀。
熱烈的掌聲響起。
錦楓和王芷希站在臺上,面向我們。在美妙的音樂中,他們一起切蛋糕、戴訂婚戒指,家長為他們送上祝福。我在角落里很安全地看著他們做著這一切。我真慶幸自己躲在這里,可以掩飾自己的失落,不被別人看到。
王芷希在主持人耳邊說了什么,然后主持人滿面春風的說,有位神秘嘉賓要送給兩位新人祝福。神秘嘉賓就是·····
江橙音小姐!我!
全場的目光都匯聚到我身上,聚光燈也照著我,我一下成為了焦點。我有些慌了。笑容僵在臉上。
尷尬地站起來,向在場的人鞠了一躬,然后坐下,彈奏鋼琴。
我沒有特別熟練的曲子,只有那首《與你同在》,是錦楓教我的,也是我最熟悉的。所以我彈奏了那首,那也是音樂盒里的一首曲子。我想那是我們共同的回憶,現(xiàn)在與你在的人是別人,那希望你和喜歡的人永遠一起,共有美好的回憶,從此以后,它再不屬于我!
我彈得很順利。彈奏的同時,我抬起頭看向臺上,我驚住了!彈奏的手指停止了!音樂聲停止了!
全場人的目光又再一次聚集到我的身上,他們在小聲議論,這人是怎么了。
我沒有發(fā)覺。
他們接吻了!在臺上!錦楓和王芷希!因為臺下的歡呼聲和掌聲使我抬頭看,就看到了那一幕。
當音樂聲停止了后,他們也看向我。一個傻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的我;一個直直看著臺上的錦楓,不相信剛才那一幕是真實的我;然后張著兩只手,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我。大家一定都以為我很莫名其妙!
音樂靜止了十幾秒,又再次響起。我才回過神來,是學長!他在彈琴,接著剛才我彈奏的地方。
錦楓也在看著我,不知怎的,我的眼前有些朦朧,燈光碎成無數(shù)片,我看不清錦楓的表情,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我趕緊轉身走掉了!
我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別人的訂婚宴上,這么高興的場面掉下眼淚。
我快步走出會場。
誰知,錦楓竟然追了出來。
“小音,喂,站?。 ?p> 背對著他,我趕緊擦了下眼淚,換了副笑容。
“很抱歉······我竟然忘記·····怎么彈了,可能,很久沒有練習了······不好意思······”
“我不是說這個,你·····星移來找過我,我都知道了。是我說對不起才對······”錦楓手插在褲子口袋里,低下頭有些艱難的在想怎么說。
星移去找他的那天說的,我的心事,全部告訴了他?可他并沒有動心,說明我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你不要誤會!是星移誤解了······”我有些哽咽了,轉過臉去,稍稍抬起頭,“我希望你開心,得到幸福!”
“錦楓!”王芷希追出來,澤熙學長也緊跟著出來了,看來演奏結束了。我也可以回去了。
“小音,你要走嗎?還沒結束,不玩一會了嗎?”身后響起王芷希溫柔親切的話語。
“哦,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說著,就往樓下走。
“啊——”才邁了幾個臺階,就扭到了腳,順勢坐在了臺階上。好疼?。?p> 學長跑過來,關切的脫下我的高跟鞋,輕輕按壓我的腳踝,“沒事吧?”
我搖搖頭,并從側面看了錦楓一眼,他也很是擔心的樣子。錦楓剛要下樓梯,想看我的傷勢,便被王芷希拉住?!鞍ィ@里有澤熙哥就夠了,里面的人還等著我們呢,我們回去吧!”
錦楓思量片刻,點點頭,“好吧。那,哥,你送她回家吧?!睂W長點點頭。
轉身后又回頭看了兩眼,然后進入了以他為主角的聚光燈下。
而我,被學長攙扶著,一步一步的離開了這里。
他扶我在門口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自己去開車過來。
夜晚的風涼嗖嗖的,我縮著身體,獨自坐在那里。仰頭看著夜空,是為了不讓眼淚掉下來,不是抬起頭眼淚就會回流的嗎?可還是溢出眼眶,蔓延到眼角,我一邊克制,一邊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滴。
克制,克制······盡量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有什么呢?好煩,好悶。我真是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極了!
兩束光照過來,我知道是學長開車過來了,我雙手做扇子狀扇扇眼睛。
車停下,澤熙學長提著一個袋子走過來放在腳邊,把他的西服脫下來披在我身上,他自己身上就只穿了那一件襯衣,然后蹲下來,溫柔地揉著我的腳踝。
“啊~”腳還是疼,我不禁叫出來。
他抬起頭,“這疼嗎?”
“嗯?!?p> “看來你要很長一段時間不能穿高跟鞋啦!我先帶你去看一下,在送你回去?!?p> “不用去看了,我覺得沒什么,現(xiàn)在不怎么疼了?!闭f著逞強站起來,還沒站穩(wěn),又猛地坐下來,看來腳扭傷的不輕。
“你快坐下,明明還疼干嘛非要逞強,呆會我背你上車,再背你進屋,你一點路也別走?!比缓髲拇永锬贸鲆浑p白色的平底鞋,輕輕穿在我的腳上。
還記得以前錦楓背著我,扶我上單車,載著我到學校,再背著我到教室,他的背很溫暖,衣服有一股清淡花香的洗衣液的味道。現(xiàn)在,他不在我的身邊了。
我們說過的話,經(jīng)過的路,依然那么清晰,仿佛還是昨天。
我再也克制不住,眼淚掉下來。原來,我那么喜歡錦楓,那么愛他,連我自己也沒發(fā)覺。當我看到他與別人牽手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像掉進了深深的海底,巨大的壓力使我無法呼吸,將我緊緊束縛,越來越緊,然后窒息。
“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學長緊張的問。
我哭著搖頭。
“腳還很疼嗎?”他坐在我的旁邊。
我仍低著頭,不說話,只是點點頭。
“沒事的傻瓜,很快就不疼了!”
我一下把頭靠在學長的肩上,大聲哭起來。此刻我多么希望有個肩膀讓我依靠一下,盡情釋放自己的感情啊。
“很痛······學長,我真的很痛!嗚嗚·······怎么辦,我很痛······”
他好像明白了我的痛不是腳疼,而是心里的痛,他沒有說話,靜靜坐在那,半響輕輕撫摸我的頭。
學長下車后把我抱進房間,從冰箱里拿了冰塊給我敷腳,我本想自己來做這些,他制止了我。他細心地做著一切。
我的心里充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