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的震驚還不算完，暖春接著說：“我想跟著爹爹經(jīng)商?！?p> “什么？”三口人不約而同的問出相同的問句，然后彼此看了一眼，再次把目光集中在了暖春的身上。
李齊忠試著問暖春：“丫頭，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看著女兒點(diǎn)頭，李齊忠接著說：“士農(nóng)工商，商人是最低賤的。別看爹爹現(xiàn)在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那也只是紙老虎，一捅就破。商人雖然有錢，可是有時候連個鄉(xiāng)下人都不如的。我要不是有個功名在，你的哥哥能參加科考嗎？為了你以后的孩子想，你也要考慮清楚再決定?！?p> 李齊忠的話音剛落下，喬氏開了口：“暖春，一個女子拋頭露面，你將來還怎么說婆家？還怎么嫁人？誰家能要一個拋頭露面的媳婦？雖然現(xiàn)在也不是沒有出頭露面的女子，可大多數(shù)都是被生活所迫，都是沒有選擇，沒有依靠。你需要這樣做嗎？還是爹娘已經(jīng)養(yǎng)不了你了？”說到后面，喬氏的臉已經(jīng)沉了下來，看著暖春的眼神也有些生氣。
暖春苦笑了一下，她就知道這樣做很難，不然自己為什么要那么苦惱？不然自己為什么要不想說？現(xiàn)在還只是的想法就遇到了家人的阻攔，這要是真的這么干了，家里人就會和自己鬧翻了天。
李仲春也想說什么，可是想了想，他似乎很難說服自己的妹妹。只要她想，她就能找到借口，反駁的自己無言以對。對于這一點(diǎn)，他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嘎巴了兩下嘴唇，最后還是沒有出聲。
看著暖春只是苦笑沒有吱聲，喬氏接著說：“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知道是誰和你說了什么？女人的生活不都是這樣，不單單你姐姐和我。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這是從古自今的事，怎么到了你這里就變了？還想自由？難道家里給你的自由不夠？你不也說拜師就拜師了嗎？說練武就練武了嗎？還有什么不自由的？”
“娘，我說的是心里的自由，不是身體的自由?！笨粗镉H越說越生氣的樣子，暖春不得不解釋。
“心里？身體？這都是什么和什么？”不怪喬氏不懂，她只是個內(nèi)宅婦，雖然認(rèn)得幾個字，可是太深的大道理還是不懂的。
就是李齊忠和李仲春也被暖春的回答給再次驚呆了，一個八歲的女孩，張口閉口自由，張口閉口心里和身體，她是怎么知道這些的？而且看她的表情，不像是照本宣科，倒真的是自己心里所想。她什么時候看過高深的書籍了？還是她的師傅交過她這些東西？雖然他們也知道高師傅是個高人，可是短短的幾個月，他就交了這么多的東西給暖春嗎？而暖春只有八歲，一個小孩子。有些人家的孩子還沒開蒙呢，她竟然就懂了這么高深的道理，她是怎么辦到的？
這一刻，李齊忠和李仲春都有些遺憾，要是暖春是個男孩子該多好呀！那樣李家可以對外面宣傳她的聰慧，可以說她的那些事跡?？墒且?yàn)樗桥⒆?，這些事不能說。或許這就是她所謂的自由吧？父子倆的心頭都有了遺憾，也都有些理解暖春了。
看著夫君只是盯著女兒不說話，喬氏用手指捅了他一下，示意他開口。李齊忠仿佛沒有感受到，只是盯著女兒看。
“爹爹，為什么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最后還是暖春打破了這份寧靜。
李齊忠看著女兒的眼神沒有變，“暖春，我在想，你要是個男孩子該多好啊！”
喬氏聽了夫君的話，想了想，也贊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呀，要是暖春是個男孩子該多好呀！那樣自己就不用煩惱她的那些話了，就不用考慮她怎么嫁出去了。反而會因?yàn)橛袀€能干的兒子而驕傲，因?yàn)樗哪芰Γ褪侨⑵薅家煤锰籼?。可惜，她是個女孩子，男孩子能干的事情，她干不了，就算是她有那個能力，那個頭腦，也不能干。不然，就要被扣上一頂不守婦道的大帽子。就要被人說三道四的，說是不安分守己?？偸悄腥四茏龅氖虑?，女人做不了。這一刻，喬氏似乎也理解了女兒剛剛那番關(guān)于自由的話了。
聽了父親的話，仲春也認(rèn)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呀，妹妹如果是弟弟，那么自己就不用為她的現(xiàn)狀煩惱了。不用強(qiáng)迫自己去接觸那些商業(yè)上的事了，不用去應(yīng)酬自己并不喜歡的應(yīng)酬了。可惜，她是妹妹，不能做弟弟做的事情。哪怕她再聰明，再能干，再不凡。最后也只能嫁給其他的男人，過著以前女人們的后宅生活。這樣的日子，會一點(diǎn)點(diǎn)埋沒了她的才華，會一點(diǎn)點(diǎn)消耗盡了她的熱情，讓她變得很許許多多的女人一樣，每天柴米油鹽，每天孩子孫子，最后消失在泯然眾生中，變?yōu)閴m埃。沒有人知道有個女人很聰明，有個女人很有能力。這就是女人的悲哀，這就是女人的無奈。這一刻，李仲春理解了妹妹剛剛的問句。
暖春看著父親，無比認(rèn)真的說：“我不是男孩子，我也可以干男孩子的事情。這和我什么性別無關(guān)，我只是想我的人生沒有白來過。我只是想在讓我自由自在的發(fā)揮我的熱情。”說著，她的目光看過了屋子里的每一個人。
“我為什么一定要嫁給一個陌生的人？一定要守在后宅過完我的人生？如果因?yàn)槲覐氖律虡I(yè)，就沒有男人愿意娶我，那么我就不嫁好了。誰規(guī)定的女人一定要依賴男人過一輩子？只要我有錢，我可以多買些下人伺候我，只要我有能力，誰能小瞧了我？別忘了，我可是有個師傅，我還跟著學(xué)了武功。只要我愿意，別人想要傷害我還是很難的。而且我雖然想要從事商業(yè)，可是也沒說要拋頭露面呀？”
“這是什么意思？”三口人再次異口同聲的問出了心里的疑惑。
“噗嗤！”看著相似的三個人，同樣的表情，讓暖春的心里忽然之間仿佛吹進(jìn)了春風(fēng)，一切的糾結(jié)都消失了。為了面前的三人，自己就是獨(dú)身一輩子又能怎樣？反正自己前世也是如此，雖然離開人世的時候只有三十多歲?？墒沁@個年紀(jì)在現(xiàn)在的這個時代，已經(jīng)可以做祖母了，所以自己那三十多年也算是一輩子了吧。既然上輩子都可以沒有男人，那么這輩子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自由，只要開心，這輩子就不虧。這一刻，暖春開始還彷徨的心，確定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了些，讓對面的三人都感受到了她已經(jīng)下了決定了。
“暖春？”李齊忠試探著問出了口。
“呵呵，爹！娘！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這輩子就跟著爹爹經(jīng)營商業(yè)了，我要給哥哥創(chuàng)造一個金錢的靠山。他只要努力讀書，努力考取功名，努力做個好官，其他的一切都有我來做。至于我老了以后嗎？”暖春沉吟了一下，抬起頭笑嘻嘻的說：“我想哥哥和侄子們也不會看著我老無所依的吧？”
喬氏被女兒的叛經(jīng)離道給打敗了，更何況此時她的心里對于女兒的這種說法似乎也有了共鳴，她更是不知道該怎么反駁自己的女兒了。最后只能求助的看向了自己的相公，希望能駁斥自己的女兒。
李仲春聽了妹妹的話，想拍胸脯說，自己及自己的兒子一定會養(yǎng)著妹妹的。又一想，這樣的話不是贊成她不嫁人拋頭露面了嗎？而且那樣真的是對她好嗎？雖然他知道妹妹這樣的說法是不對的，可是他就是找不出理由來反駁她。心底隱隱的還有幾分贊成，所以他最后也無奈的看向了自己的父親，希望他能做些什么來阻止妹妹的這個決定。
李齊忠感受到了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里那份焦急，說實(shí)話他也焦急，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女兒。他的女兒什么時候這么能辨了？什么時候有了這些想法的？還是她遇到了什么事，讓她有了這些想法的？想想這一年多自己家發(fā)生的變化，千絲萬縷的都和她有關(guān)。他知道女兒的才干，如果她是兒子，成就一定比兒子高。可是，她是女兒，所以一切只能是假設(shè)。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想拿出父親的權(quán)威，可是看著女兒認(rèn)真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哪怕是強(qiáng)勢也不好使。
“父親，你知道我的性格?！迸褐雷约褐灰f服父親，那么今后自己就有了靠山，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李齊忠和自己的女兒對視著，誰都沒有讓步，各自的心里都想著怎么勸服對方。讓旁邊的喬氏和李仲春不知道該怎么辦，打斷兩人的視線較量？還是打斷屋子里的沉悶？他們都不能做，所以最后只能閉著嘴巴，盯著對視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