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閣老出山
錢大福的擔(dān)心一點都沒有影響到錢多寶這個小家伙。他跑哪去了呢？
當(dāng)然是在書院里刻簽子。
作為書院學(xué)子的一份子，他想為縣城的百姓們出一份力。只是因為晚上和老爹鬧地厲害，他一時間忘記將賑災(zāi)時期書院不休假的事告訴老爹了。等他想起來后又發(fā)現(xiàn)自己在跟老爹賭氣，就干脆待在書院內(nèi)不回家了。
反正書院內(nèi)的齋舍有他的位置。
就這樣，錢多寶沒心沒肺地在書院內(nèi)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和其他學(xué)子一起開始刻字了。
別看小胖子體型胖，但是小手異常靈活。他刻字也不是為了賺錢，就是想來出一份力。這會兒忙著趕工的錢多寶根本就不知他爹為了尋他那是急的火燒眉毛了。
終于，在這一天依舊沒能找到錢多寶后，錢大福再也忍不住了，前去報了官。
別看他嘴上嫌棄著報官，可實際上沒找到人，錢大福心里總是不踏實。
接案的正是陳文遷。只是當(dāng)他看見錢多寶的父親哭訴完后，整個人嘴角抽了抽。
其實……也沒必要這么夸張。
縣城的治安還是很好的。這么多年來，幾乎沒什么動亂。
錢大福這個樣子，就好像兒子要死了似的。
“那個……您要不……先起來？”
這位縣城首富，還是有點本錢在身上的。
他問過了門外的守衛(wèi)，說是錢大福二話不說直接給守衛(wèi)每人塞了幾張百兩銀票，趁著守衛(wèi)沒反應(yīng)過來之際直接撞進來的。
如此財大粗氣，也是沒誰了。
錢大福不起來，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大人吶，您一定要找到小兒呀。我這在城內(nèi)尋了一日了，可就是沒找著，大人吶，您說我家兒子出什么事了可怎么辦吶？這還讓我怎么活吶？”
陳文遷安慰道：“最近城中管的嚴，錢多寶那小家伙不會有事的，您放心?！?p> “可是大人，沒事，小寶那孩子會去哪呀？我這個做爹的都不知道，就只能來報官了，還望大人幫幫忙，找一找我家兒子。對了，大人，三萬兩！我這本來就想貼個尋人的告示，大人，咱也不多說了。三萬兩，求求大人一定找到我家兒子，要是不夠，不夠再加！”
“咳……”
陳文遷立馬嗆住了。
他們縣城果然是窮到一定境界了。
陳文遷在心里默默念了念：三萬兩三萬兩三萬兩！
?。?！
陳文遷迅速正襟危坐：“多寶那小家伙是何時失蹤的？”
“十九日的晚上。兒子下學(xué)回來后跟我吵了一架就離家出走了，結(jié)果底下人一個沒看住，讓人給跑了。這一跑，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
這都二十一日了。
但很快，陳文遷想到了什么，瞬間神色有些古怪。
“書院找過了嗎？”
“??？”
錢大福懵逼：“書院？”
“對。書院找過了嗎？”
錢大福沒反應(yīng)過來：“書院……不是休假了嗎？”
“……”
霎時，陳文遷樂了。
好家伙，這不是白給他送銀子嗎？！
陳文遷咳了一聲：“正好，今日徐閣老要去書院一趟，錢老爺，不妨，咱們?nèi)タ匆豢?？?p> “這……大人，您的意思是……多寶在書院？”
“應(yīng)該是的。他一個孩子若在外度夜想來是不安全的，若是沒什么事，應(yīng)當(dāng)是去書院睡的。而書院今年不休假，想來是多寶那孩子沒有告訴你縣城發(fā)生了什么事。也好，你跟我過去看看，應(yīng)當(dāng)就明白了?！?p> 雖然不知道他這算不算撿漏，也不知錢員外到底給不給銀子，但他會盡力讓錢員外知道，他們縣城今年為了賑災(zāi)，是真的在努力。
錢大福一臉懵地上了陳文遷的馬車，被拉著載去了茗香書院。施粥是在香寧街上，與茗香書院的后門臨近，陳文遷將馬車停在了書寧街上，從前門進入了書院，打算從書院穿過去。
一進書院，錢大福便忙不迭的的找兒子去了，問了書院內(nèi)打掃的書童才知道兒子真的在書院。瞬間喜極而泣。
“快快快！快帶路！”
書童恭敬地將人送到錢多寶所在的學(xué)堂前，卻是不讓進，只道：“大人，學(xué)子們?nèi)缃裾诿睿瑢嵲诓环奖愦驍_他們，還請大人體諒一下今年這些災(zāi)民，小公子在里面，這下您應(yīng)當(dāng)能放心了。午時會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大人可在那時與小公子見面?！?p> 錢大福朝窗戶那邊瞅了瞅，果然看見了自家兒子，瞬間松了口氣。
“他們在忙啥？”
書院不是休假了嗎？這是在忙什么？
錢大福一頭霧水。
“大人，小的也不知?！?p> 見此，錢大福也不打算為難小書童了。兒子沒事就好，這下他回去能和老娘交代了。
錢大福打算離開，只是離開書院前，又想起了帶他來這的陳大人。
錢大福撓了撓頭，不知道該不該去見一面。
書院內(nèi)，時隔多年，陳文遷終于見到了徐閣老。
這一次，真的是那精致的紅鯉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
他將那紅鯉送給了徐郃，徐郃愛不釋手，知道消息后，下午便將紅鯉全部拉回了徐家。老人家心生歡喜，特別是那條躍龍門的紅鯉，似是成精一般，慣會哄老爺子開心。
徐閣老徐蕭年一個開心，便同意了孫子徐郃的請求——前來書院走走。
這些年他在信縣養(yǎng)老，如今這兩年天公不作美，糧食收成不好，而今年上頭又不做人，變著法的折磨百姓。徐閣老人老了，但三朝閣老的氣勢還在，這回聽說縣城要賑災(zāi)，本不想湊這個熱鬧，但架不住陳文遷的聯(lián)絡(luò)，孫子的勸誡。如今這人送禮送到了他的心坎上，便是想來看一看今年的災(zāi)情。
老人家行動不便，身邊有兩人攙扶著，自己還拄了根拐杖，陳文遷見他之際，那是毫不猶豫先行跪拜禮。
“學(xué)生陳文遷，拜見先生！”
似是很久沒有聽見先生二字了，老人家不知何故，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起來。自己孫子早就告訴過他，這是陳文遷，當(dāng)年他賜名的那一位。
“好好好！起來起來！快起來！”
徐蕭年一時間有些激動，在眾人攙扶下手有些顫抖。
這是當(dāng)年他賜名的那一位，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孩子和他爹依舊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景國有這樣的衣食父母，何愁不強大？
只是現(xiàn)在的景國……
徐蕭年輕輕嘆了口氣，卻沒將情緒傳給其他人，只是近距離地打量著陳文遷，打量著這位愿意為百姓付出的官員。
“先生，學(xué)生不負先生所囑，來縣城了?，F(xiàn)如今，已為官三年，多謝先生當(dāng)年教誨，我與父親時刻銘記在心?！?p> “好啊。好啊。”
徐蕭年不由地輕聲道，欣慰點頭。
他老了，但是未來，是這群孩子們的天下。
話不多說，陳文遷攙扶著徐閣老前往書院的樓臺。
“先生，慢點?！?p> 樓臺將近三十尺，還是有些高度的，陳文遷怕先生爬著吃力，想背一背他，但徐蕭年擺了擺手，執(zhí)意要自己走上去。老人家步履蹣跚，一步一步向上抬，陳文遷仿佛看見了先生眼里的炙熱，似是那樓臺上有什么一般值得先生執(zhí)意走上去。陳文遷知道，那是先生對讀書的熱愛，雖老但志不渝的心思，對百姓能夠安家樂業(yè)的欣慰，對景國未來黎明的向往。
樓臺之上，放眼向下望去，香寧街的道路之上，受災(zāi)的百姓們慢慢涌動著，雖有喧鬧但秩序井然。徐閣老一眼就瞧見了自己的孫子，此時的徐郃正在為百姓親自施粥，百姓們整齊有序地站成了十多列，將自己手中的簽子交給小兵，小兵在簽子上劃下一道劃痕后，又根據(jù)簽子上的字找到了學(xué)子們呈交的冊子上對應(yīng)的文字，在冊子上作下記號。
做完了這些，再將簽子送回百姓手中，吩咐一句收好，還可再用最后一次，百姓們便能去大人那邊領(lǐng)一家人的口糧。
縣城的百姓雖然有幾萬人，但是是按人數(shù)來算的，若是按一家三口人來講，也不過是一萬多戶，三個城區(qū)全部開放下來，一戶一人前來領(lǐng)糧食，每日也可滿足縣城所有百姓對糧食的需求。
一鍋又一鍋的粥和湯不斷被送進送出，整個縣城井然有序，看的徐蕭年甚是滿意。
“文遷，你們做了多久的準備？”
“回先生，足足九日。”
這九日，楊大人基本上將能調(diào)動的所有人全用上了。正如孫六奇所言，縣城八類人，一個也不準落。
徐蕭年點了點頭。
九日創(chuàng)造出一個奇跡，縣城的賑災(zāi)籌劃，怕是遠不止他看到的這些。
朝廷搜刮民膏民脂，在百姓受天災(zāi)的情況下還要加重他們的負擔(dān)，如此說來，若是沒有這些縣城官員的坐鎮(zhèn)，怕是今年的百姓，又要枉受無妄之災(zāi)了。
今時不同往日，此番賑災(zāi)場景，先斬后奏，是為明智之舉，至于這后果，便是要由他這個三朝閣老來出面了……
徐蕭年欣慰地笑了：“文遷啊，準備好怎么上書了嗎？”
聞言，陳文遷心下一喜：先生同意出面了！
“回先生，文書已全然備好，就等先生您一句話了！”
“好?！?p> 徐蕭年閉上眼，輕聲道。
便讓他在這大壽前夕，再為百姓們做一件事吧。
霎時，陳文遷熱淚盈眶：“學(xué)生陳文遷，代縣城所有百姓，叩謝先生?！?p> “起來吧。走吧?！?p> 是時候該回去歇著了。
陳文遷扶著徐蕭年再度一步一個腳印踏下樓臺，心里的激動難以言表。
縣城的百姓有救，而他們這群當(dāng)官的，朝廷也會因閣老的面子從輕處罰。
今年的賑災(zāi)，穩(wě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