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艙見家里的事算是告一段落,立刻火急火燎找姚金桂要了錢,趕去鎮(zhèn)里找宋芝芝。
到了她家門口,一掏鑰匙,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換了門鎖。
“芝芝?開門啊,門怎么壞了,鑰匙也插不進去?”
宋芝芝剛給自己貼上一片面膜,就聽見門外徐平艙的吵鬧。
她的職業(yè)本就見不得光,周圍鄰居對于她屋中頻繁出入不同的男人,本就很有怨言,若是徐平艙那個蠢蛋再鬧下去,自己被人舉報坐牢,那就完了。
想到這,宋芝芝一把扯下臉上的面膜,怒氣沖沖地打開了門。
徐平艙笑嘻嘻進來,一把摟住她,也不管她臉上殘留的面膜液,又親又啃。
宋芝芝只是嫌棄地推開了他。
“到底怎么了?”徐平艙問道。
宋芝芝將小賣部里發(fā)生的事告訴了徐平艙,讓他趕緊滾。
“跟你說話那個人,就是徐采妹啊,你連她的話也信?”徐平艙無奈地笑了,“你也不想想,要是我真的不育,你這個孩子哪來的?我又怎么會認?”
那是因為你甘愿戴帽子。
當然,宋芝芝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只是嬌嗔道,“那你們怎么結婚五年都沒孩子?”
“那是因為我看不上她,從來沒有跟她睡過覺?!毙炱脚擈湴恋卣f,即使真正的原因是徐采妹覺得不好意思,抗拒這件事。“我眼里心里,從來都只有你?!?p> “真的?”宋芝芝被哄得心花怒放,小臉緋紅。
“你不是也見過她了?跟個大媽一樣,哪比得上你呢?!?p> “也是,你之前還說她二十歲,我見了她,還喊她嬸子呢?!彼沃ブッ嗣约捍祻椏善频姆勰勰橆a,“對了,你過來有什么事?”
既然徐采妹走了,眼前正是拿捏徐平艙的好機會,宋芝芝立刻換回了笑臉。
“跟我回家吧,咱們把婚結了,你也能名正言順,不用再被人戳脊梁骨了?!?p> “平艙,你真好?!彼沃ブルp眼含淚,顫聲說道。
而另一邊,徐采妹回到了自己家的老宅。
宅院早沒了往日的溫馨,院里的雜草齊腰高,還有野狗在院里做了窩。
見到屋子的主人回來,黃毛野狗從窩里鉆出來,瞪著黑溜溜的眼睛,盯著徐采妹看了好一陣。
徐采妹本想趕走它,可看到它身后三四個懵懂的小腦袋,還是心軟了,拿了個破盆子來,倒了些水,放在了離它們不遠的地方。
那狗子見徐采妹沒有趕,便也沒有理睬她,帶著孩子們回了窩,不再出來。
徐采妹一個人坐在床上,環(huán)顧著斑駁的灰墻和漏風的窗,卻是頭一回真正覺得自在。
安頓好自己,徐采妹挖出了藏在屋腳地下的鐵盒,里面藏著父母留下的錢。
拿著錢,徐采妹盤算起養(yǎng)活自己的門路。
小時候,她家是靠采珠為生的——所謂采珠,就是潛到海里,在延伸進海里的大陸架上尋找能產珍珠的蚌,然后取出珍珠,再拿去賣。
徐采妹天賦也高,很小的時候起就能跟著大人下海采珠。
自從嫁給了徐平艙,他便不讓徐采妹下水,說什么“成了家的女人就不該再和那些漁漢子混在一起,讓人說閑話”。
其實,徐采妹知道,他只是因為抹不開臉——他爸也是個有名的采珠人,但可惜他并沒能子承父業(yè),面對著天賦異稟的徐采妹,自然自卑。
當時徐采妹也是昏了頭,為了愛情,信了那句輕飄飄的“我養(yǎng)你”。
只是采珠風險大,這么多年沒下過水,不知道還能不能重拾當年的舊業(yè)。
好在村里好心的嬸子給了些菜,徐采妹煮了些菜湯當晚餐,胡亂吃了,又給狗子們分了些。
隨后,她獨自來到海灘,赤著腳,踩在綿軟的沙灘上,凝望著平靜的海面。
徐采妹閉上眼睛,回憶著曾經(jīng)在海中感受過的溫暖和快樂,她向著大海深處走去,感受著潮汐熟悉的律動,找尋著舊日的感覺。
“喂!”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在耳后響起。
不等她反應過來,便被巨大的力道鉗住小臂,向后狠狠拽去。
徐采妹在沙灘上摔了個大屁股墩。
“你干什么!”徐采妹站起身,正要發(fā)火,卻發(fā)現(xiàn)是對門家的徐平安,另一只手正拎著一個袋子?!捌桨哺??你怎么在這?”
“怕你沒飯吃,給你送點米,一來就看到你在這?!?p> 徐平安今年二十三歲了,身材魁梧,長得兇,聲音也粗,從小沒了父母,一個人野草一樣長大,糙得很,也不會說話。
但其實他是個很好的人,小時候,常帶著徐采妹他們一起玩,總是像哥哥一樣處處照顧他們。
徐平安對她的好感和關懷,上一世起她就都知道,只是當時身份有別,他們沒有可能。
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她,他單身,似乎只要有心,一切都可以從頭來過。
但徐采妹開不了口——跟別人在一起過的女人,縱使沒有錯,也難免遭人說閑話,她不想連累他。
“你不會想不開吧?”見徐采妹愣神,徐平安試探著問道。
“沒有?!毙觳擅美涞鼗卮?,“為那種畜生?不值得。”
“那你一個人在這想啥呢?”
“平安哥,你明天出海,能帶上我不?”徐采妹鼓起勇氣,將內心的想法告訴了徐平安。
“能是能,可你真的要下水?你都不做采珠女這么久了,猛地下水肯定不行吧?”
“所以才找你呢,我要是有點啥事,我平安哥指定救我?!毙觳擅眯Σ[瞇地套著近乎。
“那這樣,明天早上,我來接你,東西我來準備,咱們一起出海?!?p> 拿了米,兩人就此告別,徐采妹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早早沉入夢鄉(xiāng)。
夜色沉沉,徐平艙他們也準備睡了。
經(jīng)過一天的折騰,他幾乎是一沾床就睡著了。
突然,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他和宋芝芝結婚了,而徐采妹也沒有離開,甘愿伺候他們一大家子。
沒多久,宋芝芝就生了一對龍鳳寶,小賣部也在徐采妹的打理下賺了不少,他享受了一段時間的齊人之福。
可好景不長,一個開轎車的男人突然接走了宋芝芝。
她帶走了家里全部的錢,還輕蔑地告訴他孩子的父親其實是那個男人,而非自己。
試圖攔車的姚金桂也被撞出內傷,沒多久就歸了西。
后來,家暴徐采妹成了他唯一的樂趣。
直到徐采妹上了吊。
而就在那天晚上,雙眼血紅的徐平安拎著砍刀沖進來,將喝得迷迷瞪瞪的自己活活砍死……
“媽呀!”徐平艙一個激靈,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