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人推車而來，這便是領牌子的資格憑證，隨行官差巡視過后，登記在冊，又沾了印泥，在木車顯眼處蓋下了鮮紅的印子，是官府特有的印章，輕易洗不掉，謹防有人濫竽充數(shù)，一車多用，亂了次序。
“賣什么的？”
坐下的官差拿了牌子，持于手中，發(fā)問道。
“回大人，賣糖畫的，祖上的手藝了?！?p> 那人笑呵呵地答道。
“行?！?p> 官差看了他一眼，這才將木牌交與他手中。
那人謝過之后，推著木車一路走了。
與此同時，四四方方的木板上也落下了一行字。
【這是何物？莫不是明日擺攤的也要畫符祈愿？】
花招娣見了墨筆劃過板子，留下一行整潔卻又無比復雜的痕跡，又好像有些規(guī)律，好奇發(fā)問道。
這么大的木板，要許多少個愿?。?p> “這是字，前頭圈出來的是數(shù)，方才那人領的牌子，排二十四，后邊便是糖畫二字?！?p> 帝昭解釋道。
原是識字啊。
花招娣見到彎曲堆疊的種種筆畫，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家中常用的符咒，倒也沒往那處去想。
如今得知了真相，連帶著看質(zhì)地平平的木板，眼中都鍍了一層金光。
【仙人也識得字嗎！】
花招娣眼中流過一絲驚羨，在她的認知里，識字這樣的事便是要有家底，非常非常厲害的人才可以做到的，大姐的夫家便是給識字的人打下手的，好生厲害，便是說出去，面上也有光，即使是在那個食不果腹的村子里。
不過，仙人本就手眼通天之人，非常人能比，如此說來，帝昭識得字，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了。
可能，是在用她的身體說出如此話來，一時之間有些疏離感，畢竟，花招娣從未想過“識字”二字，竟也能和自己扯上關系。
“……識得一些?！?p> 帝昭倒不是謙虛，只是世界之大，她也尚未到過每一處角落，光是人間的文字，便有萬千不同，她也只是恰好識得這一處的文字罷了。
“你們看，那木板上就是寫著明日美食節(jié)會賣的東西，你們要是識字了，便也能寫下了，還能知道明日有什么好吃的?！?p> 黃四娘拉著兩個孩童在一旁看著記錄官差在木板上落下最后一筆，滿懷希冀。
“哇！”
黃二寶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驚呼出聲，好厲害的樣子。
“阿娘是怎么知道的，原來阿娘也識字嗎？！”
黃二寶一臉驚奇的抬頭望。
“這美食節(jié)，我都參加了幾年了，這點流程還是知道的?！?p> 黃四娘搖了搖頭。
這一輩子，她只認識幾個字。
其一便是她的名字。
其二……
“賣什么的？”
黃四娘率先上前打了個樣，官差照例詢問。
“蛋黃酥。”
便是這年復一年要謄寫上木板的三字。
見的多了，自然也就記得了。
流程依舊，黃四娘很快領到了牌子，張婉緊隨其后。
【仙人，可您還未定下明日所賣何物，這該如何是好？】
見張婉張口吐出“辣干子”三字，花招娣察覺到有哪里些許遺漏，這才想起還有這么一回事。
“下一個?！?p> 張婉領了牌子端詳著退后，該是輪到帝昭上前了。
“賣什么的？”
見遲遲沒有得到回應，官差抬頭望了她一眼，皺了皺眉，只覺奇怪：
“說話啊，自己賣什么的能不知道嗎？”
他倒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
“一定要寫嗎？”
帝昭發(fā)問道。
“倒也不是”，官差雖然不解，但還是實話實說，“只是你不說清楚，我們又如何在木板上填好，只空白一處，到時候識字的人來了，見不得你所售何物，被選為優(yōu)勝者的概率便會小上許多，沒有人愿意這樣的。”
優(yōu)勝者評選，民眾占些許，受邀而來的人又占些許，說公平也公平，但要說絕對無一錯漏，倒也不完全。
人橫豎就一個肚子，再怎么小心著，能嘗到的東西也有限，何況近年來美食節(jié)愈發(fā)盛大，擺攤者眾多，想要一一嘗來，再給出評價，實難做到。
因而民眾也只是揀自己看著鐘意的，嘗過給出評價，而受邀之人，多是有學之士，便是看著木板上登記的小食，結(jié)合民眾好評居多的那幾道，再隨性點上幾道，嘗過給出評價便算是了結(jié)，難免有疏漏之處。
沒被挑中的，若是口感不佳，也能幸免于難，不至于再扣些分，若是口感好的，尚未被民眾優(yōu)選，也沒被受邀之人挑中的，那便只能令人唏噓，來年再戰(zhàn)了。
是以，意在優(yōu)勝者的攤主們都不愿意錯過這些增加可能的機會。
“那便，鮮花餅吧?！?p> 帝昭探視著芥子空間，堆積如山的食材之中，有萬千種組合佳品，垂眸一見田壟上花開正盛。
帝昭思索過后，還是開了口。
人間已是初冬之際，瑟瑟涼風，而空間內(nèi)卻是溫暖如春，姹紫嫣紅，即使是在眾多碩果累累之中，也是一下子就攥住了人的眼眸。
這是從收來的那一批種子里長成的，除了熟悉的日常作物的模樣是刻在骨子里的，花招娣分辨不出各式的種子，如何培育也是并無頭緒。
好在，芥子空間的土地足夠廣闊，即使是在次次都能豐收的情況下，仍然留有一眼望不到頭的空地，花招娣簡單的開墾過后，便將種子按照一定的間隔撒了下去。
一茬長成后，花招娣終于分辨出了種子背后的真實面目，一大半結(jié)果的，也有少許花草，還有一些一些連她都認不得的植物，都暫且養(yǎng)在原處，能吃的留了種專門分出地來培育。
像這些各式的鮮花，分散著種的，東邊一叢，西邊一簇的，花招娣看著歡喜，只是現(xiàn)下的食材眾多，犯不著以花瓣樹葉充饑，也沒多管，更沒有留心去培育，只任它們自由生長。
花開花落，一茬又一茬過去，沒留心的花種子結(jié)了又掉，散落附近，倒也十分旺盛。
官差見狀也不再多言，登記過后又忙招呼著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