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止風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轎車中,孤兒院院長正坐在他的身旁。透過車窗已能依稀的看到遠處的梨山。
李止風仍處在極端的驚恐之中。嘶啞的不斷發(fā)出近似野獸悲鳴的聲音。他蜷縮在座位上,雙手抱膝,瑟瑟發(fā)抖。
“止風,我們到家了,別怕。”院長心疼的輕撫著他的后背,頓時一陣心酸,不禁老淚縱橫。
不久,車停在了山下,院長扶著李止風走下車,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石階路上,李止寒正呆呆的站在那里,微弱的燈光下依稀看見他頭發(fā)以及肩膀上已經(jīng)有了積雪,顯然已經(jīng)在這站了很久。
院長輕聲喚到“止寒,快過來扶著你……”
話音未落,就見李止寒快步跑了過來,就要到近前時,院長才看清了李止寒那憤怒的面孔。
“李止風你個混蛋!”李止寒怒吼著沖了過來,一拳打在了李止風的面門上,李止風踉蹌了幾部,仰頭倒在地上。
“你還記得嗎?臨走前你保證了什么!”李止寒胸前劇烈起伏著,歇斯底里的吼道“姐姐呢!我問你姐姐呢!”
李止風經(jīng)這一拳,頓時感覺腦海中的一切又消失了,之前血海還有白樓的幻象漸漸消散,視覺跟聽覺也慢慢恢復了,他“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少頃,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不遠處李止寒正發(fā)狂一般沖他大喊大叫,院長則正拼命的攔著李止寒。李止風這才聽到李止寒的嘶吼。
“你還說什么由你保護……姐姐死了!這都是你的錯!都是你!”
李止風感覺有股熱流從鼻子里流了出來,他伸手一摸,是血。
“不……不是……我怎么能承認……這種事要是承認了,我會痛苦一輩子啊!”
李止風只感覺氣血迅速的沖向他的大腦,他開始大口的喘氣,心中好像有一頭怒不可遏的野獸就要破籠而出。
“為什么你沒有跟在姐姐身邊?如果你在她的身邊,她怎么可能會死!都是因為你!都是你!”李止寒憤怒的就要掙脫院長的阻攔。
“不是我的錯!不是!”李止風從地上爬起來,嘶喊著沖向李止寒,一腳踹在了李止寒的身上。李止寒經(jīng)這一腳,連帶著院長一齊向后倒了下去。
李止寒的怒火好像終于得到釋放,起身就跟李止風扭打起來。
“你們兩個快住手!”院長倒在雪地上焦急的大喊,但眼前這兩個失去理智的孩子好像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
“都是因為你!你說怎么辦?姐姐死了!你說怎么辦!”
“閉嘴!不是我!你閉嘴!”
兄弟兩個好像完全都不閃避,任憑對方打在自己身上,如同自暴自棄一般。與其說是在痛打對方,不如說是在折磨自己。
兩人一直扭打到?jīng)]有力氣,雙雙倒在雪地里,李止寒無力的捶打著李止風,痛哭起來。
“小風……姐姐沒了……姐姐沒了啊……怎么辦啊……怎么辦?”
李止寒痛苦的倒在了雪地中,淚水如泉水一般順著眼角涌出,悲愴的哭聲穿過樹叢,在這安靜的雪夜里回蕩不息。
李止風漸漸清醒過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從姐姐出事之后,自己竟然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他好想哭,真的好想哭。但不知怎的,除了滿腔的怒火,他無法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他焦躁的從地上爬起來,扯著自己的頭發(fā)不斷低吼著,猶如一頭發(fā)狂的野獸。上涌的氣血不斷沖擊著他的大腦,他狂嘯一聲,向山上奔去。
深夜,李止風獨自一人坐在小教室中的鋼琴前,他撫摸著琴鍵,回憶著以前發(fā)生的一幕幕。他心中的焦躁仍然無法宣泄。呼吸急促,心跳劇烈,痛苦的幾乎快要昏過去。一直處于這種狂怒的狀態(tài)讓他身心俱疲。
他看著姐弟三人的照片,想哭卻哭不出來。
清晨,院長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雪還在下,微亮的天色讓人感覺有點凄涼。一夜沒睡的李止風正站在門外,雙眼布滿血絲,眉宇間好像仍然積攢著怒氣。
“止寒昨晚一夜高燒,這會在輸液呢?!痹洪L將李止風拉進房間,止風看到止寒虛弱的躺在床上,心中一陣懊惱。
院長見李止風渾身上下都是泥水的污痕,外套也因為昨晚跟止寒打架撕開了一條口子,棉絮都漏了出來,長嘆一聲說道“孩子,你要是想談談……”
“一會是不是要去拿姐姐的遺物?帶我去吧?!敝癸L不耐煩的打斷了院長的話。
院長無奈的搖搖頭,拿起李止寒的外套遞給了李止風,說道“換好衣服咱們就走。”
再次來到京城。
女生宿舍樓前的那片血跡已經(jīng)完全被積雪遮蓋了,雪白的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院長擔憂的看著止風,從昨天開始,止風的狀態(tài)就很奇怪。他真擔心這個孩子經(jīng)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止風,你去拿你姐的東西,我去找他們領導說兩句?!?p> 李止風沒有應聲,只是點點頭,他走進宿舍樓,敲響了宿管阿姨房間的門。
“阿姨,我來拿姐姐的東西?!崩钪癸L平淡的語氣讓宿管阿姨反而更加心痛。她本想安慰兩句,但沒等開口,自己眼淚就流了下來,索性就不再多說。
她突然想起李雪晴的書信,昨天在混亂之中沒能把信交給李止風。她急忙取出書信,遞給李止風。
看到信封上姐姐的字跡,止風心中一陣絞痛。他顫抖的拆開信。信很短,但字字句句都讓李止風震驚的如遭雷擊。
“止寒,止風。請原諒姐姐的自私。姐姐累了,不想再堅持下去。原諒姐姐,原諒我不能一直陪著你們。你們要好好的,要將我那一份,堅強,勇敢的活下去。
止風,姐姐真的沒有勇氣當面告訴你,你的病很重。不要擔心,錢的問題已經(jīng)解決了,不要放棄,姐姐會在另一個世界為你祈?!肋h愛你們的姐姐。”
假如一段文字真的能將人徹底摧毀,那這種文字就是李止風現(xiàn)在所看到的。
“真的……真的是因為……我……?姐姐真的是因為我而死……”止風喃喃自語,神情恍惚,宿管阿姨擔心的看著他問到“沒事吧孩子?你這是……?”
李止風怒不可遏的抓著自己的頭發(fā)。他好恨自己,他恨不得馬上了結了自己給雪晴償命。
他狂躁的低吼著,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心跳快的好像要超出負荷。他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宿管阿姨見狀,慌張的跑向男生宿,一邊跑一邊大喊道“快來人啊,有人昏倒了,快來人幫忙……”
當宿管阿姨帶人焦急的趕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空無一人,唯有那個信封遺落在地上,書信以及止風的病歷都已不見,唯獨剩下的,只有那張百萬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