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眼下，聽村里打探雪情的人說，大雪已經(jīng)將原本出村子的路徹底封死，就算每日派人清理，也是需要小半個月的時間，而清理出路的前提是，大雪能先學(xué)會適可而止。
方晴柔覺得村里人想法太過樂觀，她和宋老太將家里的存量清點(diǎn)一番，又將能燒火的柴火理了理，這一清點(diǎn)，全家的氣氛都有些沉重。
“眼下家里的余量只夠咱們吃上半個月，就算是省著點(diǎn)，那也頂多維持二十天，眼下這光景，指不定啥時候才能走出村子，這可咋辦？”宋老太愁啊，這眼瞅著日子變得好過了，偏生又鬧起了天災(zāi)！
老天爺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宋老頭望著窗子外面還沒來得及清理的的雪，那雪漫過了半扇窗戶，宋老頭的眉頭越皺越緊“不行我明天進(jìn)山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能不能撿著些凍死的野味?！?p> 方晴柔細(xì)琢磨琢磨，好像也只能這樣了“爹，明天我同您一道進(jìn)山。”
“不行，山上危險難行，你個姑娘家，磕了碰了咋整！”
“爹，我小心一點(diǎn)，不會有事的，您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一個人上山我實(shí)在不放心，我雖然是個女兒身，但好歹年輕靈活，咱們一起上山還能快點(diǎn)回家?！?p> 宋家二老一聽，好像也是這么個理兒，于是也沒再多說，默許方晴柔跟著。
吃過中午飯，全家出動進(jìn)行鏟雪大業(yè)。小權(quán)哥兒拿著宋老太平時挖野菜的小鏟子左一下右一下的鏟著雪，明明幫不上什么忙，卻把自己累的呼哧帶喘的。
宋老太害怕小家伙弄濕鞋襪和棉襖，這大雪封山的情況下再著涼了，都沒辦法看病，只得呵斥他道“權(quán)哥兒趕緊回屋！凍壞了可沒大夫給你治病，成個小傻子長大娶不到媳婦！”
“那權(quán)哥兒不要媳婦兒，權(quán)哥兒和娘過日子！”小權(quán)哥兒奶聲奶氣的聲音逗樂了所有人。
“這孩子，胡說啥！你娘……”宋老頭看了眼方晴柔，又看了看自己婆娘，終是下定決心“你娘以后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那里可帶不了你，你還得乖乖娶媳婦，生自己的娃！”
方晴柔愣住，權(quán)哥兒眼淚跟豆大的珠子一般大顆大顆往下掉，在雪地里趔趔趄趄的走到方晴柔身邊，抱住她的腿“娘不要走，權(quán)哥兒不要娘走！”
宋家二老面露不忍，可是總是要有這么一天的啊，他們的兒子已經(jīng)回不來了，不能自私的用那區(qū)區(qū)二兩銀子，拴住方晴柔的一生。
更何況自從方晴柔變好了以后，給他們宋家的又何止二兩那么簡單！
他們早已經(jīng)將這丫頭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閨女，就算憨娃有一天真的回來了，只要方晴柔不愿意，誰也不能逼迫二人在一起！
方晴柔不知道二老是怎么想的，只憑宋老頭剛剛那一句話，方晴柔就知道自己這段日子沒有白白付出！
方晴柔扔下手里的工具，抱起權(quán)哥兒“乖，爺爺逗你玩呢，娘哪都不去，娘永遠(yuǎn)陪在權(quán)哥兒身邊?！?p> 夜里，權(quán)哥兒睡著了，宋老頭宋老太再加一個方晴柔，三人圍坐在小小的燭火旁談心。
宋老頭想抽一口自己的老旱煙，自從憨娃不見以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抽過了，此時心情復(fù)雜，很想拿出來嘬上兩口。
宋老太借著燭光瞪了他一眼“權(quán)哥兒睡覺呢！你是想讓孫子也跟你一起抽那破煙！”
看了眼權(quán)哥兒，宋老頭只能放下心頭之念“好好好，不抽不抽?！?p> 方晴柔開口“爹娘，你們今天……”
“小柔啊，你有想不通的時候，爹娘也有，爹娘想不通的是花了錢買了你給憨娃當(dāng)媳婦，你就得是我們宋家的，可是我們不能沒良心?！彼卫咸珖@口氣，聲音有些顫抖“憨娃回不來了，我和你爹心里頭都明白，就是不愿意相信。這段時間，你對我們這么好，努力賺錢，讓我們過上更好的日子。我們早就拿你當(dāng)親閨女一樣，所以我們更不能拴住你，你還有你的一輩子，不能全搭在我們身上?！?p> 方晴柔沉默良久“這些日子，我也已經(jīng)把你們當(dāng)成了我的親爹親娘，我從來沒有感受過家人的溫暖，是你們給了我，讓我明白，原來家是這樣定義的?！?p> 方晴柔說的沒錯，上輩子的她是個孤兒，從小不知親生父母是誰，和一幫福利院的孩子們，在爾虞我詐互相搶奪算計中長大，她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每天都很累，很想長大，很想逃離。
老天爺待她不薄，在她地震中粉碎的時候，將她送到了宋家二老的身邊，讓她也品嘗到家人的滋味，理解了家人的意義，那種感覺真的很好，好到不能夠輕易割舍！
“所以，爹娘，我不會離開，我要一輩子賴在你們身邊。”
宋家二老眼含熱淚，宋老太握住方晴柔的手“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我宋家的閨女！”
“嗯！”
宋老太再次嘆息，一邊環(huán)顧這個她住了一輩子的破房子一邊說“都是娘的錯，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聽你的話搬去鎮(zhèn)上，不然也不會遇到這鬧人的天災(zāi)。小柔啊，等路通了，咱們……就搬吧。”
這個決定不知道老兩口做了多久的思想斗爭，一旦搬走，那么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憨娃便是真的死了。
雪天總是讓人覺得很安靜，靜到似乎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權(quán)哥兒睡的很香，小嘴吧嗒吧嗒的，像是做了什么很美味的夢，宋老太滿眼慈愛的為孫子掖了掖被角，權(quán)哥兒似是好夢被打攪，不悅的咕噥一聲。
大家都躺好，方晴柔吹了燈。
第二日，雪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雪花被寒風(fēng)包裹，紛紛揚(yáng)揚(yáng)中似乎帶著刀子，刮的人臉生疼。
方晴柔和宋老頭一步一個坎兒，走的格外艱難。
山里沒了以往的溝壑，到處被白雪覆蓋，看不出哪里是坑，哪里是平地。
這時候也顧不得什么男女之別，方晴柔生怕宋老頭有個閃失，一直攙扶著他，宋老頭不禁感嘆“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p> “爹，咱們是不是得翻翻雪堆？萬一有被凍死的動物，咱們這么找也找不到??！”
“不急，再往里面走走，這山的外層不會有啥，動物都在里頭貓著呢?！?p> 方晴柔點(diǎn)點(diǎn)頭，攙扶著宋老頭繼續(xù)朝前走。
走了沒多久，只見前方紅棕色一大片，血跡瀝瀝拉拉好遠(yuǎn)的距離。
方晴柔定睛一看，不由又驚又喜“爹，你快看！那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