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還是暖陽高照霞光滿天，怎料夜間晝寒便起了薄霧。
清晨起床便看見大霧彌漫整個(gè)都城，十步開外看不清人。
院子里青衣在陪方新航練劍，錦玉裹著厚重的披風(fēng)對方新顏笑道：“在這樣的迷霧中看他們練劍真是如夢似幻?！?p> 兵器碰撞的聲音，若隱若現(xiàn)的兩人，在錦玉看來真的是又新鮮又有趣。
方新顏‘咯咯’直笑，道：“看他們作什么，玉兒你看我們像不像住在天宮的仙子？你看云霧朦朧仿如仙境啊?！?p> 錦玉陪笑夸贊道：“是，新顏姐姐可是仙女下凡，美得不可方物?！?p> 方新航聽了收了手中的劍遞給青衣，走過來打趣道：“是，你是住在天上的仙子，仙子是不用吃飯的，玉兒，走，我門去吃飯。讓她在這迷失自我吧?！?p> 方新顏瞪了他一眼，‘哼’道：“無趣?！?p> 下午吳小紅就把做好的冬衣送了過來。
錦玉試了試很合身，夸贊道：“吳姑娘的手可真巧啊，衣裳做得真好?！?p> 方新顏在一旁嗑著瓜子，怪聲怪氣道：“可不嗎，我家的衣服有一半是她做的，特別是某人的?！?p> 方大娘道：“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么?！?p> 吳小紅仿若沒有聽到，只見她魂不守舍的，手中拿著藍(lán)色劍穗，微紅著臉不敢去看方新航，猶猶豫豫的，過了半晌還是鼓起勇氣走到方新航面前，道：“方大哥，這是我特意給你編的劍穗。你看看可喜歡？”
方新航隨手接過道：“麻煩你了?！?p> 吳小紅連忙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p> 方新航卻轉(zhuǎn)頭叫來了青衣，吩咐道：“青衣把這個(gè)月的工錢給吳姑娘結(jié)了，天冷了也該早些置辦點(diǎn)過寒的東西了?！?p> 吳小紅接過銀錢，那冰冷的銀錢瞬間撲滅了她炙熱的心。
只是方新航的劍上從不系什么劍穗。
天是一日比一日冷，除了下雨，錦玉還是每天都要到斷月崖上站一站。雖然方家對她很好，可她還是覺得內(nèi)心孤獨(dú)無依無靠。
十一月的早晨錦玉被一陣練劍聲吵醒，穿上衣服來到窗前，慢慢的推開窗戶，只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映入眼簾的則是一片雪白，窗戶上也堆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院內(nèi)方新航手握長劍上下翻飛猶如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在寒風(fēng)凜冽中迎風(fēng)揮縱。
“怪道昨夜聽著外面這樣靜，原是下了一夜的雪?！卞\玉瞧見青衣、青海拿著掃帚在掃雪，于是喊道：“新顏姐快來看昨夜下雪了，咱們也去掃雪去?！?p> “嗯？下雪了嗎？”方新顏睡眼惺惺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踱步往窗邊來，看到在院里練功的方新航，驕傲地說道:“怎么樣我哥的劍法厲害吧，像我哥這樣文武雙全英俊瀟灑之人，竟無慧眼識得英雄，哎！乃我神夢國一大損失也?！?p> 錦玉壞笑道：“你不是進(jìn)了慕王府見到王爺了嗎，為何不將你哥這樣的人才引薦給他呢！封個(gè)將軍也未可知?！?p> 方新顏生氣罵道：“好你個(gè)錦玉虧我們對你那么好，你竟然打趣我笑話我，壞丫頭看我怎么收拾你?！?p> 說著就伸開雙手去咯吱她，錦玉笑道：“好姐姐我錯(cuò)了還不行嘛，你且饒了我吧，趕明兒我還得幫你多想幾首詞呢！”
方新顏一面擼著袖子一面過來抓住錦玉的衣襟，氣罵道：“好啊，還嘴不饒人，看我不撕爛你的嘴?！?p> 看樣子是惹火了她，錦玉大聲求饒道：“我錯(cuò)了，新顏姐你饒了我吧我在也不說了?！?p> “求饒也沒有用，我可再不信你了?！?p> 錦玉趁她不備一個(gè)空隙忙轉(zhuǎn)身拉開木門跑了出去，方新航聽到動靜劍鋒一轉(zhuǎn)，收了招式握劍而立。
“方大哥救命?。 ?p> 一出門那個(gè)冷?。″\玉不經(jīng)打了個(gè)寒顫。
方新顏?zhàn)妨诉^來，抓起一團(tuán)雪就扔了過來，錦玉閃身躲到方新航背后，方新航一揮劍斬?cái)嘌﹫F(tuán)道：“好了，不許胡鬧?！?p> 方新顏委屈的嘟囔著嘴指著錦玉，道：“我何時(shí)胡鬧，是她沒良心她欺負(fù)我你還幫著她到底我是你妹妹還是她是你妹妹??？”
方新航厲聲道：“新顏胡說什么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錦玉轉(zhuǎn)身出了院子，此時(shí)一個(gè)身影從門縫中晃過。
方新航緊張的拉著錦玉的胳膊道：“玉姑娘你是知道她的從來都是心直口快的你別生氣啊?！?p> 錦玉忙打了個(gè)手勢指了指門外，方新航會意搶先一步打開大門，只見斜對面家的吳小紅神情慌張地關(guān)上了門。
錦玉納悶地問道：“她一大早慌慌張張的偷看我們干什么？”
方新航?jīng)]有說話默然走開。錦玉瞅了一眼方新顏，后者翻了個(gè)白眼道：“這你還看不出？自古美女愛英雄左不過云云?！?p> 錦玉有些詫異道：“原來她喜歡方大哥，怪不得她每次見到方大哥的時(shí)候神情都有些怪怪的原來如此?！?p> 方新顏道：“原你個(gè)頭啊，我哥才不喜歡她呢自作多情?！?p> “看來你也不喜歡她?！?p> “我為什么要喜歡她？”
“我知道你為什么不喜歡她。因?yàn)樗趧谀芨?，不論是家?wù)活田間活她都干的很好。最正要的是她的女紅非常出色。大娘老拿她來和你比，所以你才討厭她的對不對？”
“‘嘁’你只猜對了一半好好想想吧，我要去吃飯嘍。”方新顏一甩手走開了。
方新航一表人才且實(shí)力不凡，能在繁華的地段開一家酒樓且為人低調(diào)就說明他不簡單。吳小紅一介布衣，家境貧寒，母女替人家漿洗衣服度日，他爹嗜賭成性，經(jīng)常有人前來要債。方大娘為人心善，長與家中雜事交于她們相做多付銀兩。錦玉并沒看不起她，只覺得天道不公。如此懸殊，可嘆、可悲、可憐、可笑。
飯桌上，方新顏一邊吃飯一邊笑著夸贊方大娘的廚藝，道：“還是我娘做的飯菜好吃。”
“你這丫頭，人家與你也大不了幾歲去，你看看人家懂事乖巧又心靈手巧，你為何要處處刁難人家?”
“我就看不慣她那一副諂媚的樣子?！?p> “新顏?！?p> “好好我錯(cuò)了，吃飯吃飯。”
“真是越發(fā)不像話，吃完飯將桌子收拾了?！?p> 方新顏不悅的答道：“是?！?p> 午后，吳小紅將新做的衣服送來敲了敲門，房門開了青衣從里面走了出來看了她一眼，出了院子打馬西行。
“方大哥這是今年新下來的棉花做的襖子。我今日剛做好你穿上試試？”
方新航坐在案前看書并未抬頭看她，只是道：“衣服每年都是你做的在合適不過了，不用試，你且放那吧?！?p> “還是試試吧，你看這是今年剛出的冰湖藍(lán)色你穿上一定好看?！闭f話間吳小紅就將她那有些粗糙的手伸了過來，要解脫他的外衣。
方新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就將她推開。
“吳姑娘請自重?！?p> 吳小紅踉蹌的撲在書架上，瞬時(shí)紅了眼眶，哭著懇求道：“方大哥，我自知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求求你了，你就收了我吧，哪怕是個(gè)通房丫頭我都愿意?！?p> “吳姑娘我看以后你還是不要來了。”
“為什么？難道你喜歡玉姑娘？”
方新航有些生氣道：“吳姑娘你為我家做事也有十年了，知道是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
“對不起，我錯(cuò)了，方大哥我在也不問了，你別生氣，你別趕我走，我在也不敢了，看在我為方家這些年的份上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币姺叫潞?jīng)]有說話連忙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我我先回去了?！?p> 吳小紅驚慌跑了出去，在家門口轉(zhuǎn)變了方向向著斷月崖走去。
錦玉站在斷月崖上看著銀裝素裹的山巒格外刺眼。層層起伏層層相連到天盡頭。
遠(yuǎn)處被雪覆蓋的寒江岸邊一株寒梅傲雪而開，只露出點(diǎn)點(diǎn)紅骨迷離恍惚。
就好像冰冷的美人，在等著她的心上人歸來。
錦玉有感而發(fā)，道:“寒江雪岸影迷離，風(fēng)雪冷落孤月明。梅開冷艷兮，絕色而傾城。清枝葉疏疏，花骨冷宜香。刀光劍影戾，伊人等誰歸？”
“沒想到你還是個(gè)有才情的女子?！眳切〖t一身桃紅緞子襖踏雪而來道：“踏雪尋梅淚無痕，血煞一滴蕓即墨?！?p> “吳姑娘何須自謙。”錦玉微微一笑。
吳小紅道:“這句是方大哥說的?！?p> 她與錦玉并肩站定眼視前方，悠悠的說道：“我十歲那年方大娘帶著他們兄妹兩來到這里。那年方大哥十三已是翩翩少年，長得英俊不說與別的少年多了幾分不羈。每每看到他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慢慢的我才明白在不知不覺中喜歡著這個(gè)人，雖然有不少姑娘鐘情與他，但是我以為我離他比較近，又經(jīng)常有意無意地接近他，他對待我自與眾不同，可自從你的出現(xiàn)，他竟然當(dāng)面拒絕我?！?p> 吳小紅突然停住側(cè)頭盯著錦玉，那眼神充滿憤怒和悲哀。
錦玉心頭一悸，道：“自從方大哥在這里救了我，我就把他們當(dāng)做親人般別無他念?！?p> 錦玉想了想，接著道:“我自知你鐘情方大哥，所以你放心除了找回我的記憶找到回家的路，還沒有任何事情能讓我動心。至于方新航喜歡誰想要娶誰都和我無關(guān)，為此吳姑娘大可不必視我為敵。”
吳小紅不相信道：“你當(dāng)真不喜歡方大哥？”
錦玉道：“我即傾心憐明月，何又眷戀一縷風(fēng)?！?p> 寒風(fēng)，冷冽刺骨，梅花依舊傲世凜然。
吳小紅見她話語直白，面無波瀾。沉默了許久轉(zhuǎn)身踏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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