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麗媽放下鋤頭朝著楊國走去。在接近楊國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腳下的土地已經(jīng)被鋤過,雜草都已干死了。
楊國笑瞇瞇地抬起頭來看著她,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極其復(fù)雜地一陣白一陣紅,在目光相對時嘴角閃出一個虛假的笑,笑得很丑象。
“楊國,你怎么在俺的地里鋤開草了?”
楊國只是憨笑著,沒回聲。
“哎,我問你話呢楊國,你怎么在俺的地里鋤開了草呢?”
這回楊國好象聽懂了,笑得更加甜蜜:“嬸子,昨天我把這里走時我看到您的地里長滿了草,就回家拿鋤子給您鋤了一下,您看草都長這么高了,趁著天好趕緊鋤一遍,要不下開了雨,這草就沒法鋤了?!?p> “哎,楊國,你看天這么熱的,你快回家歇息去吧,
你給俺鋤的草呢,你要錢也行,不要錢呢我過后給你買兩瓶好酒,你看行不?”
楊國頭也不抬地又鋤開了草,“我不要錢,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一句話把麗麗媽又說暈了頭。但楊國說的話確實(shí)不錯,現(xiàn)在趁著天好不趕緊鋤,若要下了雨這草可就長得更瘋了。
可他在這兒鋤草也不是那回事啊,麗麗和他談戀愛兩人散了伙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他現(xiàn)在在這里鋤草若讓外人看見了會怎么想呢?還是趕緊打發(fā)他走才對。于是麗麗媽一笑,說:“楊國,你看這天這么熱的,你還是回去吧,啊?!?p> “沒事嬸子,我不熱,要不您和我叔回去吧,這里的草您就甭管了,我給您鋤完?!?p> “哎呀,楊國,這不太合適吧……你看你和麗麗都……”
楊國的動作一滯,回頭看了她一眼:“嬸子,和這也沒關(guān)系啊,我們都是一個村的,我看您地里的草都長這么高了我過來幫一下忙這也沒什么呀,您說是不?”
“唉,”麗麗媽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fù)u了搖頭:“你就在這干吧……明天,明天你就別來了,?。俊?p> “行,嬸子,明天我還得去送磚,我也沒空來了?!睏顕讼履樕系暮褂指善饋?。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鋤子在地面上發(fā)出欻欻的響聲。
麗麗媽回到朱全的身邊,朱全瞪了她一眼:“你怎么沒讓他走呢?”
麗麗媽反過來瞪了他一眼,也壓低了聲音:“他不走我咋辦?他愿干就讓他干吧。”
“哎喲,你說這是啥事?……”
“你別在這哎喲了,趕緊干!”
楊國給麗麗家鋤地雖然累了點(diǎn),但心里卻美滋滋的,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他趕著馬車回了家。楊傳名看到兒子全身的衣服都濕了個半透,看到他臉上紅光滿面的,還以為他今天送磚發(fā)了個什么財呢。
第二天吃過早飯,楊國又把車上放了個鋤頭,另外還拿上了個提包,歡歡喜喜地出了家門。
他先是來到老回頭飯店,吩咐了里面人幾句,這才趕著馬車又奔向了麗麗家的玉米地。
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朱全和麗麗媽已在地里鋤開了草。
他哼唱著甩響了下馬鞭。
這動靜無疑使朱全最敏感的了,轉(zhuǎn)頭看到山路上的楊國心里陡然又是一驚。他目光不離地望著他,希望他只是個過路的。
然而沒過多久,他這個希望便破滅了一一他看到楊國把馬車停到路邊,系好馬的韁繩,扛起鋤頭腳步沉穩(wěn)地又走了過來。
他禿頂?shù)暮怪榻佣B三地冒了出來。
“麗麗媽,他又來了………”
麗麗媽無奈地?fù)u了搖頭:“來就來吧,看來這小子真是鐵了心了。”
“嬸子,叔,你們這么早就來了?”還隔著老遠(yuǎn)楊國就喊道。這一回他沒去另一頭,而是來到了朱全夫婦的身邊。
楊國身上好象有與朱全身上相同的滋力場,他一來,便把朱全排斥到了另一邊。
楊國紅潤潤著臉招手向他喊道:“叔,你看你別上哪兒去呀,過來咱爺倆嘮一嘮?!?p> 朱全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極其扭曲的苦笑?!拔也粐Z,你們嘮啊?!?p> 麗麗媽只低著頭鋤著地,似乎不愿意再看到他的臉面,“不是告訴你不要來了么?你怎么又來了,這點(diǎn)活我們能干得了,你還是走吧?!?p> “嬸子,您看這大熱天的,我?guī)湍禳c(diǎn)鋤完您不就不用在太陽底下曬了嗎?我不累?!睏顕f著便干起來。
麗麗媽往一邊挪了挪。他們?nèi)齻€人都相隔著一段距離,誰也不說話,就這樣悶著干到中午。楊國看了看時間,轉(zhuǎn)臉沖山路上望了望。他的眉頭略微一皺。
就在此時,從遠(yuǎn)處的山路上傳來一陣摩托車的引擎聲,隨即便看到一輛摩托車快速地奔來,到了楊國栓馬車的地方摩托車聲音停息,朱全看到好象是老回頭飯店里的一個服務(wù)員手提著一包裹東西向他們腳步匆匆地趕來。
朱全還在納悶時,那服務(wù)員已來到楊國的身邊問道:“把菜放哪兒?”
“就放地下吧?!?p> 楊國送走了送菜的人,拍了拍手上的土,把包裹解開,先取出一瓶酒,然后掀開保溫盆,一股蘑菇燉雞的肉香漂了出來。
朱全看在眼里,不由咽下一口唾沫。
楊國就地上擺好了酒菜,便招呼朱全夫婦:“叔,嬸子,過來吃飯了?!?p> 朱全的眉頭皺了皺,片刻之間內(nèi)心矛盾著,似乎拿不定主意,便轉(zhuǎn)頭看了眼麗麗媽。麗麗媽將鋤頭上了土用腳清理掉,扛起來便走。她發(fā)覺朱全沒有跟上,回頭怒視了他一眼。
朱全的雙腿似乎很沉重,走了幾步又停下了。
“你不是走哇?”
朱全皺眉咧嘴地用手指了指楊國身邊的菜,囁嚅著,最后還是說清了一句話:“………你看,楊國把菜,都送來了………”
麗麗媽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愿吃你就在這吃吧,我回家了?!?p> 楊國趕忙將她攔?。骸鞍ノ艺f嬸子,這菜都送來了,您就在這吃吧?!?p> 麗麗媽把他的手拿開,沉下臉來說:“我家里還有事,你們爺倆在這里吃吧?!?p> 朱全早已盤著腿坐在飯菜跟前,見麗麗媽已走開,便召呼還站在原處目送麗麗媽背影的楊國:“哎,二侄子,別站那兒了,快過來吃飯?!?p> 楊國回來坐下時,發(fā)現(xiàn)兩個酒杯里已倒?jié)M了酒。楊國坐下。
“叔,咱爺倆有段日子沒喝酒了吧?”
朱全隨和地一笑。自從麗麗與楊國分手后這快一個月了,他見楊國總是躲躲閃閃的,還談什么在一起喝酒?
楊國端起酒杯來,說:“叔,今中午咱爺倆就痛快地喝一頓,來,叔,端起酒杯來?!?p> 朱全端起酒杯與楊國踫了一下。“來,侄子,干了。”
“吃菜吃菜?!睏顕f。其實(shí)不用讓,朱全早已夾起塊雞大腿送到嘴里去了。
酒過三巡,朱全有些微醉,他此刻的神態(tài)完全象變
了一個人,眼里看見楊國時的那種恐懼的神色沒有了,與楊國說話時也不再吞吞吐吐,跟個忘年交似的。
楊國也有些微醉,其實(shí)不用喝酒只要現(xiàn)在和朱全坐在一起,再想起從前的事,他的腦子也象醉了一般的木然。楊國望著朱全,面色即愁悵而又傷感,他說:“叔,今后,你,有什么,干不了的活你就吱一聲,我來給你干,麗,麗不在家,你,你有什么難處,你,你就說,知道了么叔?”
朱全點(diǎn)點(diǎn)頭:“二,二侄子,我我知道。麗,麗這孩子……不說了,來,再喝。”
一瓶酒兩人就這么干了下去,幸好兩個人的酒量大點(diǎn),在麗麗媽回來后都好歹還沒出洋相。
楊國也只字不提麗麗的事,這是一個讓他們兩家人都感到頭疼的事,楊國恐怕一提會傷了他和朱全剛剛建立起來的這種緩和的信任關(guān)系。他要慢慢來,他要讓朱全憋不住自己說出女兒的下落。
天快黑的時候楊國才返回家。雖然身子累了些,但心里卻甜滋滋的,直到半夜他都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