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起疑
顧今夕在閨中時，身邊有銀月、銅鈴兩個貼身丫鬟伺候。
兩人自小就跟著她，算得上情同姐妹。
進侯府前，繼母崔氏又指了另外兩個丫鬟作陪嫁，一并入府，其中一個便是現(xiàn)在的文姨娘。
銅鈴進屋的時候，手里還捧著一籃牡丹，臉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笑意盎然。
“夫人，這是老太太讓我?guī)н^來的，說夫人瞧著鮮花，心情會好些?！?p> 原先伺候老太太插花點茶的丫鬟病了，一時沒找到合適的，剛巧銅鈴擅長，顧今夕便讓她去老太太跟前伺候著。
銅鈴將花籃遞給銀月，銀月沒接，眉頭微蹙，“銅鈴，你是不是忘記自己的主子是誰了？夫人坐小月子，你一次都沒回來看過，難不成是想從咱們松月閣出去，做慈安堂的人?！?p> 銅鈴一愣，忙跪在地上，“夫人明鑒，奴婢哪敢有異心。只是奴婢身在慈安堂，說話行事不得不看老太太的眼色，老太太沒發(fā)話，做奴才的哪敢提要求?！?p> “夫人生產那日，奴婢也是悄悄跑出來守在外面的，奴婢心里有夫人，蒼天可鑒?！?p> “起來吧?！鳖櫧裣Υ鬼?，指尖搭在杯沿，輕輕摩挲。
“你六歲入顧府，陪在我身邊十幾年，我自然相信你的忠心。今日找你來，是想確認一件事，小小姐是不是你親自送去梁家老宅的，是不是你親眼看著入土的？”
銅鈴心頭猛跳，埋著頭回道：“是，是老太太囑咐的，她說我伺候夫人多年，夫人信得過我，這件事便讓我去做?！?p> “砰！”
顧今夕揮手將桌上的茶杯摜到桌上，嚇得她一哆嗦。
“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p> “銅鈴，你可知我今日在龍?zhí)端聻樾⌒〗闱蟮氖裁春?？?p> “奴婢，奴婢不知，夫人念經求佛，想來是能如愿的?！?p> 顧今夕起身走到她身旁，冷言道：“若小小姐當真入土為安，便不該讓我求無所求，她此刻魂魄不安，飄離在外，根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更何談輪回轉世?！?p> 銅鈴心中大駭，但聽顧今夕只是扯些鬼怪之說，想必并沒有真憑實據。
她顫抖的聲音掩蓋在哭泣聲中，“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這件事是老太太親自吩咐的，給奴婢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在小小姐的事上動手腳啊?！?p> 銅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顧今夕冷眼看著，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會背叛自己。
可簽文又該如何解釋？
“從今日起，你不必去老太太那了，就在松月閣待著。老太太那邊，我會親自去回話?！?p> 回松月閣這件事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銅鈴也不敢再多說，只答，“請夫人準許奴婢去慈安堂收拾東西，立刻就回來伺候夫人?！?p> 顧今夕擺擺手，讓她出去。
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
原本她沒懷疑，可如今細細想來，從老太太到梁允燁，侯府沒人在乎過她的孩子，又怎會好心的替夭折的孩子安排后事。
一想到孩子可能遺尸荒野，她就心如刀絞。
可銅鈴說得這樣真切，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銅鈴孤身出了松月閣，沒回慈安堂，去了梅園。
“太太，大事不好了?！?p> 盧氏正躺在貴妃榻上，李媽媽給她疏通頭頂?shù)慕浗j。
聽到銅鈴的吵鬧，盧氏皺眉喝道：“是哪個不懂規(guī)矩的，在我屋里大呼小叫，打一頓趕出去?！?p> 這段時間，不好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她正煩著呢，被銅鈴一嚷，怒意頓生。
“李媽媽?！?p> 銅鈴眼里蹙著淚，顫巍巍地看向李媽媽。
“太太，是銅鈴來了。”
她轉頭望向銅鈴，擰眉道：“有什么事，好好說，別擾著太太。”
“太太，夫人對小小姐的事起疑了，剛才擰著我問了好久。”
盧氏猛地撐坐起來，厲聲問：“你說了？”
“當然沒有，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亂說?！?p> “只是，我瞧夫人的樣子，似乎要追查，還請?zhí)鰝€主意?！?p> 想起顧今夕，盧氏越發(fā)煩悶。
當初，若一切順利，她早該隨著那個死孩子一同抬出侯府了。
本來她也不在乎顧今夕知道實情，可現(xiàn)在老太太對她頗有微詞，要是再捅出個簍子，又要挨訓斥。
“李媽媽，你挑個信得過的人去一趟漁陽老宅，將那孩子的事情辦好。顧今夕最多也只能遣人問上幾句，那邊答著不出紕漏就好?！?p> 見事情三言兩語解決了，銅鈴懸著的心才踏實下來。
“太太，夫人讓我回松月閣?！?p> 半晌，頭頂傳來盧氏的回音。
“恩，你看著點吧，想來她以后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來了?！?p> ......
梁允升回來的時候，周樂安在垂花門等他。
“樂兒，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他帶了她愛吃的點心，順手遞給棗兒。
“院子里人太多，擠得慌?！?p> 明月高懸，清輝灑入庭院，將兩人的影子斜斜投在小道上，一左一右，并肩而行。
一番話說得梁允升迷糊，還是棗兒忍不住開口。
“太太替三爺挑了兩個美貌婢女，說三爺還要備考一年，得有人為三爺解乏?！?p> 美貌兩個字，棗兒特意加重了咬字。
話音才落，梁允升的語調嚴上幾分，“棗兒，在小姐面前，別混說這些?！?p> “人都進屋了，有什么說不得的。”周樂安朝棗兒施了一個眼神，讓她別怕。
“哥哥今年十八，大哥在你這個年紀，鈺哥兒都有了，太太這樣做，也在情理之中?！?p> 周樂安說這句話，純屬是為了戲弄梁允升。
李媽媽帶人進院子的時候，她就瞧出來了。
這兩個婢子想必花了盧氏不少心思，如花似玉的模樣，還略懂些詩詞歌賦，也不知是從哪家秦樓楚館找來的。
她是要讓梁允升陷入溫柔鄉(xiāng)，無心科考罷了。
“我明日便讓她們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太太敢明目張膽送進來，定是祖母允許的，你以為那么好退?！?p> 梁允升低頭，視線正好落在周樂安的眉眼上。
往日妹妹總是低眉順眼，如今眉眼靈動起來，越發(fā)明媚靚麗。
他移開眼，唇角微揚，“看來，你已想好對策，倒是我多慮了。”
“看在你平日對我好的份上，投桃報李，替你解決一次難題吧?！?p> 周樂安不愛欠人情，往后需要梁允升的時候多，尚且先抵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