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時,嚴霜實在扛不住了。走到樓下的咖啡店,想買杯咖啡醒醒神。
咖啡店老板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個子很高,打扮得也很有型。留了些許絡(luò)腮胡子,當外人看進他的眼睛里時,總感覺他的眼神格外深邃。
“一杯拿鐵,少加奶?”他見嚴霜過來,笑問道。
嚴霜是嚴重的咖啡腦,一天不喝就渾身難受的那種。當初她剛到這家公司,看見樓下有一家咖啡店時,直呼賺到了。
介于她的經(jīng)常光顧,這位帥哥老板已經(jīng)將她的喜好牢記于心。
每當她走進咖啡店,站在前臺時,甚至都不用自己開口點單,就有人幫她點好了。
嚴霜點點頭,對老板點點頭當打招呼了,買了單便坐到了廳里最角落。
沒多久,一抹亮黃色身影在她對面坐下。
“不介意吧?”爽朗的女聲在她對面響起。
嚴霜放下咖啡,順著聲音看過去,表情有些詫異。
是白曼...
原本愜意放松的心,瞬間極速緊縮了一下。
“白經(jīng)理?!彼B忙直起身體,朝坐在對面的白曼打招呼。
“您喝什么?我去點?!眹浪酒鹕?。
白曼一臉微笑看著她,說道:“已經(jīng)點了,沒有打擾到你吧?”
連連擺頭,嚴霜回道:“沒有沒有,我也是中午無聊,所以下來喝杯咖啡?!?p> 白曼又對著她笑了笑,笑得嚴霜毛骨悚然的。
她現(xiàn)在恨不得立刻對白曼表明態(tài)度,說自己嘴巴特別嚴,打死都不會亂說的。
正好咖啡送了過來,白曼端起喝了一口后,隨意問了句:“早上你都看見了吧?”
一句話,對嚴霜來說仿佛一聲驚雷。
她不安地換了個坐姿,心里卻想著,她能不能說沒看見?
老天爺為何要對著她一個小菜鳥使勁欺負?
見嚴霜坐立不安,沒有回答她。白曼對她安撫性地笑了笑。
“不用緊張,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想說的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應(yīng)該都是錯的?!卑茁比胫黝}。
項目部的人很擅長與人打交道,公司對外談合作主要靠他們。但白曼今日卻是單刀直入,沒有采用那些迂回的話術(shù),也沒有拿領(lǐng)導(dǎo)的架子。
嚴霜很明白,那句話她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她瞬間就懂了白曼不是來警告她的。
于是,收斂起渾身的不自在。嚴霜坐直身體,雙眼平視白曼。
白曼看懂了嚴霜的舉動,其實她也只是想找個人傾訴而已。
雙眼蒙上一層霧,她雙手握著咖啡杯,微低著頭,看著面前的黑褐色液體。
緩緩講述了起來...
“我見他的第一面,是在公司初創(chuàng)立時,我來面試。當時公司就只有他和幾位合作人面試我們幾個。一進會議室的門,他就那樣坐在桌前。我當時就覺得,我們幾位面試者的簡歷被他拿在手上,都感覺精致了不少?!?p> 白曼或許覺得自己的形容有些幼稚,笑容里還帶著一點不好意思。
“一起來面試的三男一女,他唯獨留下了我。畢業(yè)前我就知道自己很優(yōu)秀,但不知為何,當初面試成功的那種感受,在往后的歲月里,我再也沒有體會過了?!?p> “所以您后來就一直在這家公司工作嗎?”嚴霜見縫插針問了一句。
白曼點點頭,又繼續(xù)講道:“后來我才知道為何面試上的那一天,我會那么高興。就好像那天,全世界的事物都變美好了。”
“可惜等我明白時,已經(jīng)太晚了...”白曼拿起勺子,慢悠悠地攪動咖啡。
“為什么這么說?”嚴霜問道。
“因為在我進公司一年后,他就結(jié)婚了。”白曼回答。
嚴霜語塞,不知如何安慰她。這種陰差陽錯的事情,還真是沒辦法。
而且她聽說過,祁總與他過世的妻子是青梅竹馬。
白曼就算當時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心事,大概率也是沒什么結(jié)果的。
“去參加他的婚禮,看著他笑得那么幸福。我才領(lǐng)悟到,自己一直以來的那種情緒,原來就叫做喜歡?!?p> 在嚴霜印象里,白曼給外人的感覺一直都是直爽、干練的女將之才。如今親耳聽到她如此剖析自己的感情經(jīng)歷,竟給人一種矛盾、沖突之感。
“白經(jīng)理,你值得更好的!”嚴霜安慰她。
白曼本人如此優(yōu)秀,追她的人肯定不少。
“我當時也是這么想的,所以醒悟之時也是我放棄之時。但是,感情的事情...”
白曼停了停,感嘆了一句,又繼續(xù)道:“哪有那么簡單...”
“我拼命用酒精麻痹自己,但日日能與他見面,原本對我來說就是一種酷刑?!?p> 嚴霜想了想,還是問道:“那,祁總有沒有...”
“沒有?!卑茁幻敕穸?。然后苦笑道:“就算他有所察覺,應(yīng)該也只會當不知道吧?”
“畢竟,他與他老婆的感情那么好,我的喜歡對他來說應(yīng)該只是困擾而已吧?!?p> “白姐,你這樣的人,真的沒必要...”去喜歡一個得不到的人。嚴霜的后半句沒有說出來。
“道理都懂,可是那個時候我年輕??!我甚至覺得只要他愿意多看我一眼,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殺人都行!”
白曼原本平靜的敘述,因這一句偏激的話,而動蕩了起來。
“白姐,你...”嚴霜沒想到她會不經(jīng)大腦,說出這樣偏執(zhí)的話。
見嚇到她了,白曼撲哧一笑道:“開玩笑的啦,殺人哪是這么容易的事,說說而已?!?p> 然后她眼神悠長,喃喃了一句:“而且,都過去了...”
嚴霜這才松了一口氣。
“是的,都過去了。白姐你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放下了?!眹浪舆^她的話,規(guī)勸道。
“放下?不?!卑茁鼡u頭,繼續(xù)道:“自從他老婆過世后,我感覺自己又有希望了。”
“希望?”嚴霜不明白了,她怎么能夠這么執(zhí)著。
“是的,希望!現(xiàn)在他也是單身,我也是單身,為什么我們不可以?”白曼反問她。
“可是...”嚴霜應(yīng)該佩服她的深情的,但總覺她這樣有些太過于偏執(zhí)了。
“今天早上你瞧見的時候,我剛被他拒絕,還被趕出了辦公室。讓你見笑了!”
白曼笑笑,她也不怕丟人,反正自己那個樣子,眼前的女孩子都已經(jīng)見過了。
嚴霜無奈,“你何必...”
“何必?可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啊?!卑茁驼Z,端起快要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看著眼前已經(jīng)40幾歲的女人,還深陷在自己幻想的情感中不能自拔。別人的勸告似乎對她沒有什么用處。嚴霜也只能閉嘴。
她雙眼看著白曼,鄭重道:“白姐,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p> 當然,她也不敢。
“跟你說這么多,不是怕你對外說,而是我太痛苦了。公司里的都是共事多年的老友,和誰傾訴這種事情好像都不行。所以今天可算是讓我逮著你了?!卑茁腴_玩笑對嚴霜說道。
嚴霜無奈笑了笑,她這是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別人的情感樹洞了嗎?
經(jīng)過中午這短短時間的談話。對面這個原本利落、明媚的女人,現(xiàn)在在她眼中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一個為情所困的女子。
“白姐,有一句話不知...”她斟酌開口。但沒等她說出對面的白曼就給打斷了。
“別磨磨嘰嘰,直接講吧!”果然,除了感情。行事作風(fēng)還是那個爽朗的女人。
“那個...我好幾次都看見你醉醺醺地回來。對身體實在不太好?!眹浪行乃纳眢w。
聽了她支支吾吾的話,白曼眼神瞬間變了,她看著嚴霜說道:“這么多年,你是第一個和我認識還沒半年,就勸我戒酒的人?!?p> “對不起,我...”嚴霜怕自己逾矩了,忙準備道歉。
“我可太喜歡你了?!卑茁爝^手,虛摟了一下嚴霜。
嚴霜也回抱了一下她,還聞到白曼身上的苔蘚香水味。
“好啦,我會注意的。走吧,我們回去上班嘍!”白曼一口答應(yīng)。
嚴霜抽空朝咖啡店的老板揮了揮手,示意可以收桌子了。便同白曼一起走進辦公樓。
有了咖啡因的支撐,下午又泡了一杯普洱,嚴霜總算是沒那么困了。工作起來似乎也更加有干勁了,雙手在鍵盤上打得啪啪響。
一下午的時間,一晃就這么過去了。很快就到了下班時間,嚴霜正準備按關(guān)機鍵。
突然,電腦桌面像是水波紋一樣晃蕩了一下后,瞬間變得漆黑。
這電腦又在發(fā)什么瘋?嚴霜無語地看著黑洞洞的電腦桌面。
自己關(guān)機?她探下頭,看了看主機,燈還亮著???
就在她頭抬起時,一張女人的一寸正裝照緩緩顯現(xiàn)在電腦桌面上。
從遠到近,終于讓嚴霜看清楚了這張相片上的人是誰!
白曼!
那個中午還和她在咖啡廳談心的女人!
在這張相片中,她本就明艷的唇角處,留下了一絲紅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