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顆青梅:世界上啥關系最鐵
向霓畢竟是穿越而來,還是從后世的2023年穿越來的,對這些話沒有基本的敏感性。
但向寒卻是從小到大聽了無數(shù)遍這種話,對里面的內(nèi)涵十分敏感。
因為父母身世的關系,兄妹二人的童年一直是在別人的歧視和譏諷謾罵中度過,所以兩人的性格都十分敏感陰郁。
向寒還好,畢竟他是男孩子。
但原身就不同了。從童年時期就被迫承受侮辱的她,根本沒學過正確反擊,即使向寒在一旁保護她,但大部分時間她依舊是獨自承受著這些惡意。
也因此,養(yǎng)成了原身自怨自艾,唯唯諾諾,遇事不敢反抗的懦弱性格,為她之后悲劇的人生埋下伏筆。
向寒聽到趙愛芳這么說,趕緊擋在向霓面前解釋:“妹子你別多心,她是心情不好?!?p> 趙愛芳冷哼:“嗷,聽說了,不挺能滴么,敢跟林紅旗干起來。上學那會兒我看你被欺負的跟個鵪鶉似的,還尋思這輩子都得被林紅旗那馬臉壓一頭捏。咋滴?這是打輸了嗷?沒事兒,以你的實力,你能有勇氣干她,就已經(jīng)是勝利了?!?p> 向霓聽出趙愛芳這是對林紅旗意見不小,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她終于將臉露出來,無比認真地回:“我贏了,無論從哪方面講。”她都贏得好徹底。
趙愛芳看著她這張被撓得滿臉血痕的臉,揶揄地撇了撇嘴,“啊行行行~贏了,你都贏麻了?!?p> 向霓微微揚了揚下巴,表情透著些許驕傲,矜持地點了點頭:“沒錯?!?p> 趙愛芳:“……”
說你胖還喘上了!
她又問:“以前都是林紅旗她媽來買又啊,今天怎么是你倆?”
計劃經(jīng)濟年代,糧票肉票都按需供應。
林梅華對這些票據(jù)的把控可以說已經(jīng)到了葛朗臺的程度。凡是要買肉這種事,她從來都是親力親為,就怕向霓和向寒從中昧下一兩塊自己偷吃。
向霓斯斯文文道:“我跟我哥搬出來了。”
“喲喲喲,搬~出~來~了~”
趙愛芳有樣學樣,學著向霓的語氣又重復了一遍。
重復完后自己忍不住都樂了,笑道:“上學那會兒我就賊喜歡聽你說話,哎?都普通話,咋你說話就這好聽捏,輕聲細語的,我老愛聽了?!?p> 向霓聽著她這一句話里無數(shù)個陌生的又極具東北特色的轉音,下意識噎了一下。
都是……普通話?
趙愛芳將雙只手抄進袖筒里,然后大咧咧地將胳膊支到案板上,又問:“哎,那你們現(xiàn)在住哪兒???”
向霓瞧她這姿勢就差一把瓜子了,剛要回,一旁有個大哥聽不下去了,虎聲虎氣道:“大妹子,憋聊了唄,給我嘎半斤又!”
趙愛芳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朝后面喊道:“陳桂芬,來客了!”
不一會兒,趙愛芳身后的簾子后面?zhèn)鱽硪坏乐袣馐愕穆曇簟?p> “小王八犢子,誰家孩子整天叫自個兒媽全名嗷!等會兒沒人的,我削你嗷!”
隨著話音剛落,灰撲撲沾著不少油點子的簾子,從里面被人一把撩開,一個帶著白色衛(wèi)生帽的胖臉大嬸從里面走了出來。
向霓都驚了。
趙愛芳跟這位胖臉大嬸,哇哦,好像!
看著攤位前的眾人,胖臉大嬸沒好氣地問:“誰?。空l要?”
向霓和向寒對視了一眼,向寒連忙讓給剛才出聲的大哥:“哥,你先來?!?p> 大哥也不客氣,指了指一塊紅白相間的五花肉,說:“就這塊吧,半斤。謝了奧兄弟,我瞅你們還得嘮呢,大哥著急回家做飯?!?p> 向寒連忙又回了幾句。
結果萬萬沒想到,兩人一來一回,竟也聊了起來。
向霓比較詫異,她沒想到,看起來木訥陰郁的向寒,在外人面前竟然還挺健談。
趙愛芳則趁這個空擋兒問她:“哎你成績下來沒?”
向霓點了點頭,“下來了。”
趙愛芳:“三中?。俊?p> 向霓又點了點頭。
趙愛芳有些羨慕:“真好,真稀罕你們這些腦子好使的。但是你后媽能讓你上啊?不是說要讓你讓給那馬臉么?”
向霓聽她張口閉口形容林紅旗馬臉,有些忍俊不禁,笑道:“我昨天當著所有人的面跟她們吵了一架,她們應該不敢了?!?p> 趙愛芳卻撇了撇嘴,一臉“你不懂”的架勢。
“哎,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林紅旗就像她媽,她媽當年咋從一個食堂女工當上的主任?這里頭都有說道兒!”
向霓知道林梅華當年是設計當上的教育局主任,但具體怎么操作的,她確實不知道。
趙愛芳卻好像親眼見到她們暗箱操作了似的,興致勃勃道:“那林梅華背后是萬主任。萬主任誰捏,就是那招生辦的,你別看職位小,但管的事兒多啊!當初,萬主任瞧不上那孫筱燕跟她對著干,于是才借著林梅華把她給整下去了?!?p> 那邊,陳桂芬已經(jīng)送走了一波客人了,聽到趙愛芳的話,一巴掌拍到了她后腦勺,罵:“死孩子咋啥實話都往外咧咧!”
趙愛芳趕緊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辮子,有些不樂意道:“哎呀,我好不容易扎好的辮子!咋的,許她們干不許我說嗷!我姨不是說親耳聽到了么!”
陳桂芬氣得點著她的頭:“親耳聽到了有啥用?人要不承認,你咋整!行了!別說這些了!”
向霓還是第一次聽說那個管招生的萬主任,更沒想到對方竟然跟林梅華有這層關系。
也難怪林梅華說動她學籍就能動了,原來還有幫兇!
她有些疑惑:“現(xiàn)在林梅華不是被停職寫檢查了?這個萬主任應該不會再……”
趙愛芳別看年紀輕輕,但跟著父母出攤多年,早對人性看得透透的。
她一拍案板,“你知道這世界上啥關系最鐵不?”
前世當狗仔當?shù)蔑L生水起的向霓,下意識被問住了。
“一起干過壞事兒的唄!因為有把柄,所以輕易不敢背叛!哎呀,你啊,還是太小,太單純。”
向·前世狗仔圈頂流·霓:“……”
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從反駁!
她無比真誠道:“趙愛芳,你真的很厲害?!?p> 趙愛芳挑了一下眉,“必~須~~的~~”
向霓:“……”
她有些好奇:“那你考上哪個學校了?”
趙愛芳還沒回答,她媽先替她回答了:“她個榆木腦袋,考啥考啊!烤個地瓜還差不多!就考那倆鵝蛋,都不夠我給她吃的那些豬下水值錢呢!也不知道隨誰,指定就是隨她那個豬腦子的爹!她啊就踏實兒下來跟我賣肉就完事兒了,反正也餓不著!”
向霓知道這一時期是內(nèi)地的計劃經(jīng)濟時期,像是菜場的商販,以及商店里的員工都算是“國企員工”,都是非常體面的職業(yè)。
但是,熟知后世時代走向的她,看著趙愛芳卻有些可惜。
趙愛芳可能學習不好,但沖她小小年紀就能精準拿捏人性來看,她如果有個好的受教育環(huán)境,將來肯定不會太差。
于是,一直秉承著別人的事關我屁事的原則的向霓,第一次含蓄地勸道:“阿姨,我們老師說過,學習的最終目的不是能不能賺錢,而是能不能自由的選擇自己想干的職業(yè)來賺錢。
就好比賣肉,愛芳要是不學習了,她可能以后只能在這里賣肉了。這里一天的客流量可能有個一百人?那她一天只能賺一百人的錢。但她如果繼續(xù)學習了,將來有可能一天能賺一千人的錢,一萬人的錢。
學歷不是所有,但學歷是選擇更好的起點的敲門磚?!?p> 向霓只能言盡于此,至于趙愛芳母女到底怎么決定,那是她們的事情了。
畢竟,她沒辦法直接跟趙愛芳說,今年年底就要改革開放了,內(nèi)地人民漸漸地不需要再半斤半斤買肉了,甚至將來普通家庭的餐桌上都能見到外國肉了。
趙愛芳聽著向霓說這一堆話,眨了眨眼,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盛滿問號,“嗷?老師說過嗎?我咋妹聽見捏?啥時候說的?我在不?哎,哪科老師說的啊?”
氣得陳桂芬又照她后腦勺來了一下子,“你這虎揍!上課不好好聽講,你啊也就掙這一百個人的命!”
向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