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顆青梅:靠自己活著好難
向霓一開始并不想跟外人說這么多。
深諳公共輿論的她十分清楚,這些人所謂的“關(guān)心”不過就是為了八卦。
她們又不是法官,又沒有判案權(quán),甚至兩陣風(fēng)刮過,她們還會隨意傾倒。
但她又轉(zhuǎn)念一想,林梅華教育局工作不保,那邊房子肯定是要收回的,屆時她勢必會打老宅這邊的主意,到時候與其被她打個措手不及,讓她繼續(xù)在這些人面前裝慈母,倒不如從現(xiàn)在開始,自己提前給她“美好”的形象加加料!
于是,她原原本本的將事情說了出來,而且越說越多,越說越詳細(xì)!說到激動處,甚至一邊流淚,一邊扒開圍巾讓大家看她脖子上的傷痕。
眾人見了紛紛表示憤慨,“這什么后媽啊!缺不缺德!”
“嘖,沒聽說么,獨(dú)頭蒜,羊角蔥,后娘的巴掌,過堂的風(fēng)。有幾個后媽不歹毒的啊,只是可憐了向霓這倆小孩兒?!?p> “想當(dāng)初向主任老兩口多好的人啊,誰能想到,養(yǎng)出個白眼狼,老兩口后事都不回來處理!”
“哎,孩子,以后有事跟嬸子說啊!可憐的孩子?!?p> 向霓淚眼汪汪的向眾人道謝。
她正裝柔弱裝得不亦樂乎呢,向寒在樓上喊:“向霓,上來。”
五嬸兒連忙將眾人轟散,帶著向霓上了樓。
向寒此時正在廚房收拾灶臺,佝僂著身體蜷縮在小廚房里。
看到他這瘦骨嶙峋的背影,五嬸兒再也忍不住了,抱著向霓就開始痛哭:“我苦命的孩子喲——”
五嬸兒是真拿向寒向霓當(dāng)自己孩子,見倆孩子離開她后,竟比小時候還瘦,她直接哭得不能自已。
向霓自從穿越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邊人動不動的親昵了,只能無奈的抱著五嬸兒安慰。
“嬸兒別哭了,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來啦?!?p> 五嬸兒看著兩個小孩兒面黃肌瘦的,又看了看滿是灰塵的屋子,大手一揮:“走!跟嬸兒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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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嬸兒家就在向霓她們隔壁。
原本兩室一廳的房間,被五嬸兒老公又隔了一個房間出來,一大兩小,住著五嬸兒一家八口。
幸好洗漱和廁所都在院里,雖然不方便,但也節(jié)省了一些空間,一家人擠吧擠吧倒也住得井井有條。
向霓和向寒一來,一家人連忙將桌子挪到了擺放在客廳的那張小床旁,算是增加了幾個位置。
“這是老小子的床,等他哥再過兩年申請下來廠里的房子,他就能搬進(jìn)屋里睡了。到時候這邊空出來,我想讓你叔再打個沙發(fā),來客啥的都能在這嘮了?!?p> 五嬸兒興致勃勃地跟向霓暢想著自己對未來的規(guī)劃,言語中滿是期待。
過幾年才會發(fā)生的事,竟然就這么期待?這讓向霓有些奇怪,“廠里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給大哥分房了是嗎?”
五嬸兒將圍裙一圍,“不得,還沒呢,但他們廠得給他分房子??!”
五嬸兒說的理直氣壯的,絲毫沒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但向霓卻更奇怪了,憑什么廠里一定要管這些???
不過,她看著五嬸兒那雙充滿干勁兒的眼神,還是下意識選擇了閉嘴。
大概還是跟這個時代有關(guān)吧,類似于后世很多大型公司會給職工分股票,分房可能在這個年代就是另一種形式的獎勵。
沒過多久,五嬸兒老公董志國跟小兒子董建峰回來了。
小兒子如今也大了,正跟著董志國在鋼廠上班,見到向寒和向霓自然很是親近。
聽完五嬸兒跟他們說明的情況后,父子倆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帶著家伙事兒到隔壁幫向霓她們把門窗修修補(bǔ)補(bǔ)了一通。
晚上,回到家后,向寒一邊燒水,一邊輕聲說:“你其實(shí)不該提?!?p> 向霓正在收拾屋子。
老宅的房子是兩室一廳,以前是爺爺奶奶一屋,向霓向寒一屋,現(xiàn)在因?yàn)橹皇O滤麄冃置脗z,倆人正好能一人一間。
聽到向寒的話,她從自己屋探出頭來,“怎么說?”
向寒眸子緊盯著爐火,或明或暗中,他的聲音有些壓抑:“你以為別人會可憐我們,實(shí)際上大部分人都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tài)看我們?!?p> 向霓無所謂:“那又怎么了?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不被人說?與其讓他們托這個托那個瞎打聽,不如直接告訴他們真相。你也看到了,他們立刻就閉嘴了。而且,你越慘,他們就越會無視。畢竟,一個比自己慘無數(shù)倍的人,大家也都沒心情攀比了?!?p> 向寒看了她一眼,眸中是化不開的陰郁。
向霓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開玩笑道:“想開點(diǎn),咱們現(xiàn)在起碼不用再看林梅華的臉色了?”
不僅不用再看,還能看到她的報應(yīng)!
向寒抿了抿唇,問:“你學(xué)籍怎么樣了?”
向霓從軍綠色行軍包里掏出兩份錄取通知書,遞給他:“昨天那個校長親自簽發(fā)的,咱們能上學(xué)了!”
向寒終于松了口氣。
但緊接著,向霓又說:“不過,我不知道我們的錢夠不夠?!?p> 兩人現(xiàn)在只有十五塊。
她咨詢了一下學(xué)費(fèi),三中是一學(xué)期五塊錢,但書本費(fèi)和生活費(fèi)都另算,加加減減,一個學(xué)期下來,怎么著每個人也得準(zhǔn)備三十塊。
一人三十,兩人就是六十。
她跟向寒還都是沒工作的未成年。
這筆錢怎么辦?
向霓第一個想到的,是找林梅華再吐點(diǎn)金幣,畢竟仇人的錢不搶白不搶,但這方法也只能用一次,之后呢?
“我們做點(diǎn)生意賺錢怎么樣?”
向霓唯二能想到的只有賺錢這條路了,不然她跟向寒不可能快速的攢夠六十塊巨款。
向寒卻有些不贊成,“這不投機(jī)倒把么?!?p> “投什么?”
向霓從未聽過這個名詞,一時間懵了。
向寒只能將“投機(jī)倒把”給她解釋了一遍,最終下了結(jié)論:“這種事不能干,干了就犯法,嚴(yán)重了呢?!?p> 向霓驚訝地瞪大了眼。
竟然還有這種規(guī)定?!
“那我們怎么賺錢。”
天啊,未成年,靠自己活著,好難?。。?!
向寒沉吟片刻,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再一抬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她說:“這個學(xué)你上,我下來打工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