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兩人
玄光門被滅的消息像是夏日里憑空炸響的驚雷，瞬間傳遍了北星城，孟一林在聽到消息后只是一笑。
站在玄光門殿前廣場，孟一林望著空曠的玄光門，心里感慨萬千，更多的卻是心悸。
往日喧囂的廣場早已沒了練習(xí)的弟子，張徹的尸體也已經(jīng)運走火化，但地磚還浸著暗紅的血跡，那灘血跡提醒著孟一林，張徹惹到的，是如何恐怖的存在。
孟一林曾和張徹切磋過，張徹現(xiàn)在的境界他還是有所了解。查看過張徹的尸體，孟一林的心到現(xiàn)在還是涼的——一劍斃命，干脆果斷的一劍結(jié)束了張徹的生命，張徹的反抗在絕對實力面前，根本就是兒戲。
九仙大陸實力為尊，一夕之間數(shù)個小門派消失是常有的事，玄光門在北星城有一席之地，放眼整個大炎國，玄光門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
孟一林不恥張徹的為人，和張徹只是泛泛之交，加上孟河如今這模樣與玄光門弟子脫不了干系，他更加不會為玄光門出頭。
孟一林的視線從廣場兩側(cè)堆積的碎石掃過，最后才落在了寧莫笑留下的石碑上。
蒼勁有力的幾個大字，一筆一畫行云流水毫不拖沓，筆畫之間自有威勢，像是一位絕世強者在注視著你，盡管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可你的四肢、神魂都被他所震懾，動彈不得。
這種感覺，孟一林有幾分熟悉。
孟一林離開后，顏慕晨就坐了起來，她呆呆地望著窗外的天空，直到天空的云朵都染上了金黃。意識到時間不早，而她幾乎一整天都在想著寧莫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寧莫笑跟著她確實有目的，但不可否認寧莫笑對她沒有惡意，她只是單純不喜歡被人欺瞞，被人輕視——嚴(yán)格來說，寧莫笑并沒有輕視顏慕晨，因為現(xiàn)在的顏慕晨的確很弱。
眉間的褶子沒有舒展的趨勢，顏慕晨攥著玉簡，想著要不要傳音寧莫笑。
“在胡思亂想些什么！”顏慕晨自嘲地笑了笑，“走就走了吧，有緣自會相見?！?p> 話雖如此，顏慕晨眼中的慌亂卻沒有減少半分。
盡管顏慕晨現(xiàn)在的身體只有十五六歲，可她的靈魂卻存在了數(shù)百年，師父把羽仙宗宗主之位交給她，除了因為她修煉天賦，更是因為她待人平和，遇事冷靜，處事果斷的性格。
讓顏慕晨驚慌的是，她保持了數(shù)百年的理智，在遇到寧莫笑之后，變得不堪一擊，寧莫笑如同她的克星一般。
想了一天，顏慕晨被怒火蒙蔽的理智漸漸回來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開始思考。
“咕——”
一聲不和諧的聲響從顏慕晨小腹傳出，顏慕晨揉著肚子一臉苦笑。
一天沒有進食，肚子開始抗議了，顏慕晨起身伸了個懶腰就出了門。
客棧人流如織，顏慕晨好不容易才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剛點了菜，玄光門被滅的消息就從四面八方涌入她耳中。
“哎強強，你不是在玄光門做事嗎，有沒有看到那個人？”隔壁桌的男人刻意壓低了聲音說，但這近乎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卻沒逃過顏慕晨的耳。
那個叫強強的少年夾了顆花生米放進嘴里，又喝了一口酒，兩頰微紅著說：“那個人啊，是個男的，長得高大威猛，穿著一身黑衣，手里拿著一把明光閃閃的寶劍，黑發(fā)垂腰像瀑布似的，長得嘛……”強強邊說邊比劃，說到那人模樣的時候，似乎因為找不到合適的詞形容，露出痛苦的神色。
顏慕晨聽到強強的描述，心中已經(jīng)勾勒出那個人的樣子，可最關(guān)鍵的地方強強卻停下了。
飯菜已經(jīng)放在桌上，可顏慕晨沒有半點心思用餐，她在等強強繼續(xù)描述那個人。
“讓你多讀點書，現(xiàn)在好了吧，連個人張什么樣都說不出。”一個打趣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說話的是個書生模樣的人，他扇子一合坐到了強強身旁，低聲道：“那人長相俊朗，眉似利劍，鼻梁挺拔，笑容有幾分邪氣。最讓人過目不忘的，當(dāng)屬他那雙明若星辰的眸子——他的瞳孔居然是紫色的?！?p> “啪——”
顏慕晨手中的筷子在聽到書生最后一句話時，折斷了，輕微的響聲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黑衣黑發(fā)長劍的男人隨處可見，但加上瞳孔是紫色的……
顏慕晨憶起第一次見到寧莫笑雙眼的情景，那一汪璀璨的紫色，看似無害，實則殺人不見血。
顏慕晨幾乎可以肯定，滅玄光門的人，就是寧莫笑，可轉(zhuǎn)念一想，寧莫笑不是離開北星城了嗎？
夕陽似火，淡金色的光斜斜撒落，給人間鍍上一層金箔。
余暉之下，一道黑色人影逆光而行，走過寂靜的城外，走過喧囂的街道，最后停在一間客棧門前。
顏慕晨正對著客棧大門而坐，男人一出現(xiàn)在門口，她就看到了。
寧莫笑將垂在額前的發(fā)絲攏在耳后，唇角微揚劃出一抹不羈的笑，他像是剛從戰(zhàn)場回來的青年將軍，意氣風(fēng)發(fā)。
看著緩緩向自己走來的男人，顏慕晨下意識想逃，臀都離開椅子了，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十分可笑。就在顏慕晨不上不下的時候，寧莫笑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寧莫笑坐在顏慕晨面前，視線掃過桌上的飯菜——顏慕晨沒怎么動。
“你在等我？”夾了一筷子菜放進顏慕晨碗中，寧莫笑期待地望著顏慕晨。
“我……”顏慕晨坐了下來，不知道說什么，笑了笑不再說話。
寧莫笑笑得有些尷尬，不過顏慕晨愿意接受自己坐在她面前，和她同桌吃飯，大概她沒那么生氣了？
這樣想著，寧莫笑的笑溫柔起來，像是三月風(fēng)吹開的朵朵桃花。
顏慕晨一抬頭就看到這樣的笑容，手上的動作不覺緩了下來。寧莫笑見狀，笑得愈發(fā)燦爛。
意識到自己被寧莫笑迷花了眼，顏慕晨耳根紅得燙手，一看寧莫笑，他正緊抿著唇，一副想笑不能笑的樣子。顏慕晨有些氣惱，她輕聲喝道：“吃飯！”
寧莫笑想說什么，可見顏慕晨不想說話的樣子，他也懶得自討沒趣。
兩人自顧自的吃著飯，寧莫笑不時看顏慕晨一眼，顏慕晨表情冷淡的夾著菜。
明明是很尷尬的場面，可在周圍人看來，意外的和諧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