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想嫁誰
北宮門口,方才眼神異樣的侍衛(wèi),此時(shí),更是睜大了眼睛,似要看個(gè)明白。
一襲紅裳嫁衣,被人牢牢箍在金色懷里,長發(fā)尾地,風(fēng)一樣卷過宮門口,發(fā)香遺留。
只見那男子粗魯?shù)某堕_馬車韁繩,見馬車略有破敗,臉色不悅,遂直接將馬與車脫離,將女子帶上馬,絕塵而去。
侍衛(wèi)揉了揉眼睛,確定,那是咱大夏朝的王,可此刻,王不是該留在宮中處理善后之事,怎的這王,卻往宮外跑?
怪事。
真是怪事。
她不能動(dòng),不能說話,身后炙熱的氣息很強(qiáng)烈,那鎧甲的凹槽尖銳,咯得她很疼,若是能動(dòng),她不介意從這馳騁的馬上滾下去,也不要他碰她一分一毫。
背上火辣辣一片疼,只怕還沒被他折磨,后背早便青了一大塊,他永遠(yuǎn)都是這般性子,從來不考慮別人,從來不顧慮別人。
馬兒停下,她又被活脫脫的一掃扯下馬背,膝蓋重重擦過馬鞍,磨破了皮,她一陣顫抖。
瑯琊公主府,大門沒關(guān),他熟輕熟路,穿過幾個(gè)長廊,躍過那片幺幺桃花林,便是她的房間。
房門踹開,幽香竄入鼻尖。
他征了征。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這是什么表情,人已被扔到床上,耳畔還有冷冽的關(guān)門聲。
在落在被褥上的一剎,她忽然感覺到自己身體能動(dòng)了。
原來,把她扔出的一瞬,他解了她穴道。
可這也并不代表她能逃離他的魔爪,那雙冷如狼的血腥眸子,她看得分明,抓著被褥,看他一步步靠近床榻,她蜷縮著身體,吃力的往后挪。
后頭,是角落,被逼到了死角了么?
“紅色喜慶,你房間布置得不錯(cuò),給朕說說,你想嫁誰?”
他逼近,一手撐著被褥,另一手緩緩撫著她的臉,強(qiáng)迫她看他,他微微彎曲的身體,像極了猛虎野獸,等待捕捉獵物的一瞬一擊。
任由他的手放在臉上,她對上他的眼,輕笑,“今日,我嫁誰都可,但自然不可能是你……嗯?!?p> 她吃痛悶哼,脖子上霎時(shí)放了一雙冰冷的手。
窒息的感覺,傾然而至。
“噢,你進(jìn)宮一番折騰,是想入祭壇行和親之禮,想來,你是要嫁流丹?”他瞇了瞇眼眸。
脖子被他禁錮,臉色紅漲,她冷回,“是!”
“朕告訴你,他不可能會娶你一個(gè)亡國公主,他也不敢與朕為敵!關(guān)玲瓏,你死了這條心吧!”
她凝著面容,喉嚨微哽,他冰冷的手。
還放在她脖頸之下,想起死去的衍兒,她反倒是安心了下來,平靜了聲音,“我本是想嫁流丹,既然流丹不要我,那我就嫁衍兒。”
喉嚨骨,又一聲咯吱聲脆。
被嘞得更緊了,她氣息促狹,喉嚨發(fā)出一聲悶哼。
他冷笑,“嫁一個(gè)死人,你便如此想再做一回寡婦?還是你想,來一回亂倫之戀,別忘了,他是你侄子?!?p> “他只是衍兒,不需要任何身份,他愛我,待我好,可以為我做任何事,我與他本沒有任何血緣,我不過長他一歲,嫁他,又有何不可!”
“他待你好?”
男子似是聽到什么笑話一般,冷笑浮在嘴邊,“你嫁過六次,其中幾個(gè),是怎么死的,你別跟朕說你不知道,下次,別再朕眼前跟朕裝深情,你的眼淚,絲毫不值錢?!?p> 身體猛的一顫,她驚恐的看著他,手指死掐著被褥。
他們……他們的死……是衍兒做的,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昨夜,她質(zhì)問,他親口承認(rèn),她知道,她知道……
她恨衍兒。
她說,她恨他。
她對不起他們。
她放不下恨,又怎能嫁他?
可他,他是衍兒,是她一直最疼愛,當(dāng)親人對待的衍兒,是她曾愛過的阿兮,即便恨到骨子里,她還是不忍心,她凄然閉眼,淚水滑了下來。
她凄冷苦笑,“南宮祤,你殺了我吧?!?p> 她不想再痛,多活一天,她就多被痛折磨幾分。
“這么快便想下去陪他,真是情深啊?!?p> 他瞇起的眸子,帶著嘴角的冷笑,帶著出口之話的涼意,“那朕偏不讓你如愿,朕更讓他在地底看著,他終于等到要嫁他的人,是怎么,被朕折磨的!”
看著他撲過來的動(dòng)作,熟悉過炙熱火燥的他,她自是熟悉他要做什么,一驚恐,雙手便去扯被褥擋在自己身前。
他快,先一步將被褥扯過來,丟棄在地上。
雙手撲了個(gè)空,她連忙連滾帶爬的下床,一只腳才下地,腰肢被人一擼,帶了回去,后腦猛的撞到床木欄,腦子一陣暈眩。
周邊,衣裳錦帛絲綢裂開的聲音,彌漫。
她拿手去擋,沒用。
一裂裂的撕開,紅衣零碎。
身體因他手的摩擦,她忽即變得緊張起來,顫顫巍巍著,死死抵擋他冰涼削尖的金甲。
“南宮祤,你混蛋!”
“你說過,我不愿,你不碰我的!”
她死死掙扎。
“這句話,朕只對朕的女人說,現(xiàn)今,你是嗎?”
要她如今承認(rèn)是他的女人,比讓她死還難。
他料定了,她壓根兒就不會承認(rèn)。
身影,覆了上來。
撕裂的衣衫,破開了大半。
無論她如何躲,他總能輕易的糾纏住她,壓著她,他的味道,熟悉的。
這種窒息,比掐著脖子還難受。
她想抓他的衣服,可惜他一身鎧甲仍未脫下,光滑的金片,她抓不住,想打他,可手打在金鎧甲上,疼的還是她自己。
“解憂……”
他突然一聲呢喃,移離至她耳畔。
她得到解放,呼吸急促,胸脯起伏著,又多吸入了幾口氣,生怕下次真會被他弄死。
她苦笑,這時(shí)候,她居然還能期待下一次?
脖頸處又突然溫?zé)嵋黄?,是他慢慢湊過來,呼吸的輕擾摩癢,她微微厭棄偏頭,閉眼不去自己這幅樣子,還想掙扎推開他。
胡亂抓的手才抬起,落了一個(gè)空,他的氣息卻突然消失,自己的身體突然被人翻滾幾圈,她整個(gè)人已滾到床內(nèi),后背,又生硬的與墻壁撞上。
她吃痛,才想要爬起來,一襲被利劍割破的床簾落下,蓋住了她衣衫破碎的身體。
拿開遮眼的簾子,她終于看清了房內(nèi)的一幕。
床上被射了幾枚飛刀,若不是方才她在床上被人一翻,滾的快些,想必被飛刀擊中的,必是她這個(gè)人。
南宮祤執(zhí)劍,速度飛快,她看不清他什么招式,什么武功路數(shù),只知道,對面十多個(gè)護(hù)衛(wèi)模樣的人,已倒了一大半。
她恍惚醒悟過來,難怪,他沒有脫下自己身上的鎧甲,是因?yàn)樗肋@公主府不安全?
又一細(xì)想,她似乎思考錯(cuò)了方向。
這是她的地方,有人要?dú)⑺?,他會怎么想?p> 這些人……她看清了領(lǐng)頭要?dú)⑺囊蝗耍睦锩偷膲嬒乱粚颖?,那是……她笑了笑,即便她想解釋,也解釋不清了?p> 那些穿著護(hù)衛(wèi)衣服的人,全是出自她公主府的人,一個(gè)個(gè)熟悉的人影,在她的瞳孔里閃過,心里卻透冰。
有人闖了進(jìn)來,她低頭,不想去看那血肉橫飛的場面。
花忍的劍,一向是狠的。
劍架在脖子下,活捉了兩個(gè),嬌斥的女子聲隔著他的背影,傳了過來。
“公主,皇上再怎么對不住你,你也是晉國的公主,怎可和破我晉國的狗皇帝做出這等事!”
“不要!”
劍鋒劃過的聲音。
她一瞬抬頭,聲嘶力竭的喊聲。
“公主……”
吐血的聲音,那女子人影倒地,一劍抹脖。
是她面前這個(gè)高厚的背影動(dòng)的手,他擋著她的視線,她卻還能看見滿地的血跡。
她連求情的機(jī)會都沒有。
房間,突然靜謐得可怕,被捉的另一個(gè)男子,死死咬著唇,看著女子倒在血泊里,忍了眼眶中的東西,沒有說任何話,想服毒自殺,卻已被人快一步阻止。
“斷一鴻,拿下去,審問。”
“是。”斷一鴻從后邊出來,招了兩個(gè)侍衛(wèi),將人帶了下去,又命幾人將屋內(nèi)死人清理干凈,一切利索。
夏天無與花忍對視了一眼,再看床榻上衣衫不整的人,自動(dòng)退出房間。
黍洱自知皇帝對這公主的重視,亦沒讓太多人進(jìn)入看見床榻上人的模樣,退出,輕輕合上了門。
龍姑娘冷冷站在房門外邊,沒有進(jìn)去,只要有南宮祤在這公主身邊,她也是知趣的人,從來不會去打擾,但只要南宮祤一走,龍姑娘與這位公主,必形影不離。
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龍姑娘是南宮祤派來護(hù)著這公主,其實(shí)不然,這龍姑娘對誰都不放在眼里,即便對方是皇帝。
房內(nèi),她苦笑著,滿室的血腥味,還殘留些許,她想起女子倒在血泊中的臉,心里一陣心痛。
曾經(jīng),她也把她當(dāng)姐姐,和琉璃一樣的。
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哭得腸斷,眼睛紅腫,她卻有點(diǎn)累了,半闔著眼皮,他的狠,她豈會不知,說了那樣的話,他怎會允許那女子繼續(xù)說下去。
是啊。
她,是晉國公主。
他,是夏朝皇帝。
不可能的,也不可以的。
她恨衍兒,也恨他。
他手上沾滿了太多血腥,君王之路,本就是一條血路,不殺人見血,難以立威。
可是,他可以選擇不殺人的。
他還有選擇的余地的。
為什么,他們一定要把她身邊所有人都趕盡殺絕,便如此難以容下么?
他們?nèi)莶幌碌?,許是她吧。
他坐在床榻邊,脫下了那層重重的鎧甲,金色晃眼,她一瞬忽即撞入眩暈青藍(lán)的視線里,他的胸膛,不再像鎧甲般那么冷了。
他遮了她的眼,不再讓她盯著那血腥之地發(fā)呆,擁著她,似是對她輕哄,“別怕,朕在?!?p> 果然,這兩個(gè)字就如同‘別哭’兩字一樣,越不去想,反而想得越多,哭的越多,怕的越多。
別怕。
她怎能不怕?
她怕,他會對她下手,就像這般毫不留情,她是亡國公主,即便他破國殺人,是為了她。
若是哪天,他再也容不了她呢?或者,她再也忍不了他。
他一定會殺了她。
心痛抽息,她閉眼,漸漸沉睡了過去,眼中,還帶著淚花點(diǎn)點(diǎn)。
一襲夢中,卷土重來,霧未散盡,江南慢搖,宮燈夜明,只為陪君,共飲幽然。

流瑩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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