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離不太認得路,只好憑著感覺走,其實她總覺得他們走的不太對,洛晏清也勸過她,只是她這人是個犟種。
不撞南墻不回頭的那種。
在第七次回到這個山洞后,洛晏清終于忍無可忍:“師姐……你要不要看看師父給的地圖?”
“不用!這次肯定能出去!”江芷離絕對不能接受,自己活了兩輩子卻連個路都找不著。
“……”
兩個時辰后。
“操!他媽的怎么還在這!”江芷離實在沒忍住。
洛晏清也似乎被她這彪悍的樣子噎了一瞬,半晌才默默伸出手:“師姐……往這邊走試試?”
江芷離半信半疑的按照他的指示走,原本沒抱太大希望,結果在遠處出現(xiàn)了一道亮光……
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洛晏清,你明明知道路,為什么還要在這跟我繞一下午呢?”
“……”因為擔心被你打死。
但洛晏清不能這么說,他只能假裝意外道:“我其實也不知道路,就想著走個沒走過的路試試,沒想到成功了。”
江芷離看起來平和了許多。看吧,還是要在她的英明帶領下才能順利找到出口。
前世她與花閑春一道參加試煉,被困在這個空間里找不到出口,最后還是她師父陸離前來相救。但她們二人也因為這個原因沒能通過試煉。
這一世竟然自己找到出口了,可見有一個靠譜的隊友是多么重要。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跟他們一起上山參加試煉的人全都消失了。
先前雖然有霧氣彌漫,但他們可以感覺到周圍有人,而且試煉為了保證弟子的安全,只允許在前山部分范圍內(nèi)活動,并有掌門親自設置的結界。
他倆帶著另外的任務,季重明給了他們突破結界的法器,他們本想著找個理由甩掉其他人再去,誰知現(xiàn)在前山居然只剩下他倆了。
江芷離并不記得前世發(fā)生過這樣一件大事。
她和洛晏清只好拿著地圖一點一點往蒼梧山深處探尋。
“師姐,看這邊。”洛晏清指著一塊石頭:“這是劍留下的劃痕?!?p> 江芷離心下一凜:“果然是在這里?!?p> 她手中地圖指向之地赫然是那上古神獸所居之所。
只是他倆在那個空間待的太久,修為被抑制的太厲害,出來后也沒完全恢復。
“我倆現(xiàn)在這樣,去了也是送死。”
江芷離拿出季重明臨走時給她的鈴鐺:“只能搬救兵了。”
她搖了搖手中的鈴鐺,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得,這東西還必須要注入靈力才能使用,咱倆還是得去送人頭?!?p> 洛晏清輕笑一聲:“走吧,邊走邊調(diào)息,到了地方應該也能恢復個七七八八?!?p> 望山跑死馬啊,他倆沒有修為,跟凡人無異,從天黑走到天亮,再從天亮走到天黑……江芷離感覺自己要出現(xiàn)幻覺了。
“我不行了,休息一會兒吧?!?p> 她找了個就近的小溪,喝了點水,卻逐漸感覺眼前開始恍惚。
熟悉的雪松香將她包裹。
“這是……孤山殿?”
“你睡傻了?”洛晏清從門口走進來:“你的那些面首全在門口等你的回答呢?!?p> 江芷離擺擺手:“都遣散了,我一個都不要?!彼焓止醋÷尻糖宓难鼛В骸拔抑灰阋粋€就夠了。”
洛晏清往后退了一步,她卻順勢站了起來,他比她高一個頭,她要踮起腳才能吻到他:“洛晏清……”
“江芷離?。 甭尻糖逖垡娭沁^來,先是亂了心神,后面又清醒了些,她這樣做無非是因為受了幻術,但自己若是順著她了,那算什么?趁人之危?
思及此,洛晏清一把推開她:“師姐?……江芷離!”
她一下清醒。
可能是那聲“師姐”喚回了她這個女流氓最后的良知。
“咳咳……”江芷離不敢直視洛晏清:“不好意思啊……我……”
洛晏清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比她還尷尬,轉(zhuǎn)過身去努力的平復心情,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么跳那么快,肯定是緊張的,對,肯定是。
江芷離實在是沒想到,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溪水竟然有這么大威力,她頭一次無比痛恨自己是一個貪戀美色的“禽獸”。
洛晏清背對著她,江芷離只能看到他僵直的脊背和微微起伏的身軀。不知過了多久,洛晏清終于轉(zhuǎn)過來看向她:“這山里古怪之處良多,師姐還是小心一點。”
江芷離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放心吧師弟,我絕對不會再亂吃亂喝了?!?p> 洛晏清的表情看起來并沒有完全相信她說的話:“如果你再趁機占我便宜,我就只能拋下你一個人走了?!?p> “……”江芷離很想罵他,但她沒有理由。
山林中的霧氣卻開始逐漸消失。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山林,根本看不到任何山峰,更遑論他們要找的上古神獸。
“我靈力恢復了一些,”江芷離伸出手:“我試試這里的結界?!?p> 她將靈力匯聚到眉心,放出神識去探查,卻在結界的邊緣看到了滿身是傷的花閑春。
“?!”她趕忙往結界邊緣飛去,洛晏清緊隨其后。
花閑春看到他倆的時候臉上有一瞬的迷茫:“你倆怎么在這?”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江芷離掃視一圈:“其他人呢?!你們怎么會在這?”
“咳咳……”花閑春臉色蒼白如紙,不說兩句話便吐出一口血來:“有人不守規(guī)矩,私闖結界,咳咳……擾動了蒼梧山鎮(zhèn)壓的神獸,被帶走了……”
一直沒說話的洛晏清卻突然開口:“那你怎么沒被抓走?”
“……我有師父給我的護身符……尋常妖獸傷不了我……”
江芷離只好在她身邊再設一道結界:“這結界可護你周全,你調(diào)息片刻后,趕緊回衡山找你師父,讓他和其他幾個長老過來!”
花閑春連連點頭:“我馬上就去,你們也快去找人!”
江芷離不欲與她多說,簡單給她療傷之后便火速離開了。
花閑春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面無表情的站起來:“讓我來猜猜看,你究竟是江芷離,還是孤山殿的尊主……”
————
越往里走,越能感覺到妖氣彌漫,但不見任何妖獸的蹤影。
“你們終于來了——”
不等江芷離與洛晏清反應,一道符咒已經(jīng)朝著他們打來。一個蒙著面看不清臉的白衣男子在背后操控著那些招式。
洛晏清率先出劍與他纏斗起來,手中劍招變幻莫測,或挑或提,或刺或點,劍法極速凌冽,寒光乍現(xiàn)。
蒙面人逐漸招架不住,每一次擋下洛晏清的招數(shù)都用了他十成修為。
“你不是結丹期?!”他暗罵一聲,用盡所有的力氣朝著山口打了一個符咒。
洛晏清一劍刺向蒙面人的胸口,下一秒,眼前空空,那人已經(jīng)毫無蹤影。
江芷離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你竟然還隱瞞修為?!?p> 洛晏清反駁道:“師姐不也一樣?”
江芷離還欲再說什么,山口卻突然傳出異響。
“師弟——!”
“師姐救命?。。?!”
消失的弟子竟全在這里!他們?nèi)急豢`仙索綁住,這時看到洛晏清二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什么過往恩怨全都想不起來,一個勁的呼喚他倆。
江芷離過去準備解了他們的禁制。
“小心?。。?!”
江芷離猝不及防,被突然的襲擊逼得后退幾步。
她抬眼看去,這座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山峰正在緩慢的起伏。眾人屏息凝神,只見山峰須臾間變成了一只類似三足鳥但又像朱鳥的東西,有六只眼睛。
江芷離瞳孔驟縮:“這是……離朱?!”
離俞,也叫離朱,山海經(jīng)大荒南經(jīng)中記載的一種神獸,《文選思玄賦》說:“前長離使拂羽兮?!薄稌鴪虻洹氛f:“日中星鳥,以殷仲春?!?p> “鳥,南方朱鳥七宿。”離為火,為日,故神話中這一原屬于日后又象征化為南方星宿的朱鳥,或又稱為離朱。
一個只存在于神話中的上古神獸。
洛晏清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他總覺得此事古怪之處頗多,但眼前的形式不容他多想。
上古神獸被貿(mào)然喚醒,如若不能及時鎮(zhèn)壓,必然會在下修界掀起血雨腥風。
洛晏清面色冷了下來,朝著離朱的一只眼睛擊過去,離朱發(fā)出一聲長鳴,隨后抬起手要一掌拍下去,洛晏清急忙閃身躲避,江芷離看準時機從它身后繞過去朝著它的側(cè)眼狠狠一刺——
離朱徹底被激怒,將洛晏清和江芷離重重甩在地上,起身向他們走去,震得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季重明此前說不會有危險,但現(xiàn)在看來,若是按照他倆在眾人面前的修為,離朱可以把他倆碎尸萬段。
就算是現(xiàn)在,洛晏清和江芷離周身設有結界,但卻根本擋不住離朱的襲擊,他倆只好合二人之力勉強維持結界。
“……花閑春……她找的人呢?!”他媽的這么久了,爬也該爬到回雁峰了??!
此時的花閑春正躲在結界外的安全地帶注視著這一切。
洛晏清的修為還沒完全恢復,先前與蒙面人一戰(zhàn)已經(jīng)消耗了他三成修為,剛剛又與離朱纏斗,眼下已是強弩之末。
他嘴角有鮮血滲出,所支撐的結界也開始微弱,離朱略一用力,結界碎裂,洛晏清也支撐不住倒地,他原想著趁最后一擊到來時與離朱魚死網(wǎng)破。
預想中的痛感并沒有出現(xiàn),他抬頭看去,江芷離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前替他擋下了這一劫。
她周身縈繞著黑霧,散發(fā)著濃重戾氣,瞳孔有一瞬變紅,仿佛解除了什么禁制,剛剛的虛弱只是表象,而現(xiàn)在才是她真正的實力。
離朱的那一擊,直接被她周身的黑霧吞噬。
洛晏清瞳孔地震,江芷離不是衡山派弟子嗎,不是掌門嫡女嗎?為什么她修煉的竟是……這樣的邪術……?
江芷離看到那些弟子驚懼的眼神,知道自己沒控制住修為,但她無暇顧及,現(xiàn)在光靠她假裝的那點微末法力和洛晏清,他們會一起死在這里。
離朱見攻擊江芷離不成,轉(zhuǎn)而要殺洛晏清。
江芷離站在他身前,眉眼間戾氣盡顯:“我孤山殿的人,你也敢動?”
洛晏清留意到了她口中這個熟悉的“孤山殿”,但據(jù)他所知,整個修真界都沒有這樣一個地方。
“天門寂滅,萬山開??!”江芷離將所有靈力注入孤月劍,衣袂翻飛,剎那間迸發(fā)出刺眼奪目的白光,照耀了整個蒼梧山。
“阿娘,看那邊的山!”
“老頭子,是我老眼昏花了嗎……”
“掌門,那是……蒼梧山?”
季重明和裴言川一直死盯著蒼梧山的動靜,先前結界破了的時候他倆以為是江芷離他們在完成任務,并沒有在意,但現(xiàn)在……
季重明當機立斷:“你去稟報掌門,我現(xiàn)在就去蒼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