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地位
阿玫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書鋪里。
今天天未亮，就跟著叢寬去了地里的戚三娘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正坐在她旁邊抹眼淚。
見阿玫醒了，戚三娘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小姐，您還好嗎？”
瞧見阿玫的虛弱，戚三娘又哭了，“小姐，您的日子怎么就這么苦啊，去當(dāng)個廚子都有那不識眼的老東西傷您！”
她抹著眼淚，又開始破罵起來，阿玫聽了好一會兒才聽出來她罵的是誰。
“三娘，我不難過，你也不要哭?！卑⒚底ブ氖郑皬暮碗x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p> “算起來，還是我耽誤了你們一家子?！?p> 容國雖然允許和離，可能和離的還是在少數(shù)，這與容國的階級制度有關(guān)。
在這里，最低等的不是奴，而是棄婦。
和離雖然可以拿回嫁妝，可在地位上，與被休的一個待遇。
今日她在街上沒有直接發(fā)作，第一是因?yàn)榘⑵拍昙o(jì)大，她不愿惹禍，第二是在顧府門前，想必顧公子不會讓血灑在未開張的鋪?zhàn)忧?，第三則是，她如今是棄婦之身。
那阿婆雖然說得過分，可有一點(diǎn)是很正確的。
在容國，誰都可以在棄婦身上踩一腳。
恐怕連家里的牲口都比棄婦地位高。
阿玫苦笑一聲，這也是她娘不日便郁郁而終的真正原因。
“小姐，您可不許扔下我們?！逼萑飯詻Q道：“他們爺倆若是受不得苦，就讓他們離去，我是跟定您了。”
“我的命是您救回的，我不是那不知知恩圖報之人?！?p> “您活著一日，我也跟著活，您若是哪天不在了，我還不如跟著去了?！逼萑镎f著，淚水又要往下掉。
“我也要跟著小姐?！眳茶F義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小姐是我見過最會做吃食的人?！?p> 他滿眼崇拜，“我爹若是嫌棄小姐，就讓我爹自己走開?！?p> 阿玫被他逗笑了，“你爹知道這件事嗎？”
院子里，聽聞阿玫出事，跟著趕回來的叢寬坐在石凳上，他面前放著剛成型的木桌。
聽著屋內(nèi)的話語，他站起身，細(xì)細(xì)地磨掉桌子上的小毛刺。
書鋪外傳來腳步聲，叢寬抬頭一看，居然是陳伯帶著小廝來了。
他帶來了上好的陳釀來看望阿玫。
進(jìn)來先不急著找阿玫，環(huán)視一圈，見沒有張伯的身影，小老頭這才抖著胡子，把酒釀遞給叢寬。
阿玫沒有大礙，便從屋里出來，和陳伯一起坐在院子里。
陳伯將她細(xì)細(xì)打量一番，這才讓小廝將東西放在桌上。
“剛買的藥膏，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湊合試試?！标惒种钢菈雨愥?，“原本是帶給顧公子的，現(xiàn)在嘛，送你了?！?p> 他故意裝作舍不得的樣子，阿玫抿嘴一笑，“張伯可是把酒送給了顧公子，您后悔也是正常的?！?p> “什么？那糟老頭子居然不來看你？”陳伯從凳子上彈起，對著小廝一指，“去！把那個糟老頭子給帶來?！?p> 小廝還沒出門，張伯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天天說我是糟老頭子，你難道不是？”他邁進(jìn)來，身后的小廝手里提了一個食盒，“去東合樓打包的佳肴，給你補(bǔ)補(bǔ)?！?p> 待食物上桌，他在陳伯旁邊坐下，還不忘暗諷，“病人是不能喝酒的，你看看，和我比還是不夠成熟。”
“我不就是比你小了一歲？確實(shí)不如你成熟，但比你年輕?！标惒徽枷嘛L(fēng)。
倆老頭你來我往的，逗得阿玫一笑再笑，就連紅著眼的戚三娘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叢鐵義見他們只顧著說笑，一點(diǎn)都沒有動筷子的打算，便偷偷捏了一小塊肉進(jìn)嘴，一臉難以下咽，“這肉也太難吃了，還不如小姐做的。”
“小姐，你不考慮去東合樓嗎？”叢鐵義童言無忌，此話一出，桌上的歡聲笑語就小了。
“說到這里……”張伯停止了斗嘴，“顧公子對阿玫的廚藝有什么看法？”
“今日發(fā)生了那檔子事，還沒來得及做呢?！卑⒚迪胫缟系哪菞l魚，有些肉疼。
“我倒是聽見顧公子對他侍衛(wèi)說，那個老太婆不用來比了?！标惒衩氐溃骸鞍⒚?，你這位置應(yīng)該是穩(wěn)了！”
張伯與陳伯滿臉的雀躍不同，他倒是有些憂心，“只是阿玫終究是個棄婦的身份?！?p> “顧公子目前看來教養(yǎng)極好，可他畢竟是個公子，總有看人低的時候，阿玫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怕什么？不是還有您二老幫我嗎？”阿玫這樣說只是為了讓二老放心，她也深知，這些公子哥的秉性都是不可靠的。
“好好好，我倆老頭子活一天，就幫你一天！”陳伯放聲笑道，氣氛再次活躍起來。
醫(yī)館里，阿婆正哎喲哎喲地哀嚎，醫(yī)娘今日有事，只有一個醫(yī)師坐館。
阿婆右胳膊連碰都不敢碰，就是這樣，她也不愿意讓醫(yī)師幫忙查看。
吉佳守在館外，和陳在相看兩無言。
醫(yī)師還在努力和阿婆做溝通，“凡事都要為健康讓步，您再拖下去，這胳膊怕是保不住了?！?p> 阿婆哭訴，“保不住便保不住吧，保不住更好，我要去找那小婦人要銀子！”
“我還要給我兒準(zhǔn)備娶妻的銀子，哪里有閑錢治??？”
吉佳揉了揉太陽穴，“阿婆，我們顧公子會出您治病的銀子?！?p> “真的？”阿婆一聽這話，立刻就出了醫(yī)館，怎么說都不肯治了，“快，銀子在哪？我要拿回家給我兒?！?p> “這……”
陳在還在猶豫，卻沒想，吉佳直接把準(zhǔn)備好的銀子給了阿婆。
阿婆感恩戴德地離開了。
“不是，她胳膊還沒好呢?！标愒诓话病?p> 吉佳面無表情，“你看看她的樣子，滿眼都是她兒，何曾把自己考慮在其中？”
顧羨聽說了這件事，也沒有異議，只是沒想到第二日，阿婆又出現(xiàn)在了酒肆門口。
雖然吉佳攔著不讓她進(jìn)，可阿婆執(zhí)意道：“還沒比拼，為何要阻攔我？”
“難不成顧公子和那小婦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這才直接否了我這個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