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到學舍找賈憲很容易，哪知卻撞上一件事，引出來一場風波。
陳家學舍里面，帶頭大哥就是那天孫雨見過的陳涇。
地位上，他是陳員外小兒子，陳家大房的公子；經(jīng)濟上，陳涇母親十分有錢，平時又極為溺愛孩子，手松的很；為人上，陳涇豪爽，仗義，出手闊綽，在街面上也是有名的。
按說賈憲品德端方，先人后己，從不做出格的事，應(yīng)該與陳涇鬧不起什么矛盾來。
可是偏偏，有一件讓陳涇極為惱火的事，就與賈憲有關(guān)。
陳員外年輕時與人做生意，曾經(jīng)被賬房坑過一把。
因此在子弟教育上格外注重算學，可恨的是自家好像沒有那個算學基因。陳員外一見算術(shù)就頭昏腦漲，兩個兒子也是避算術(shù)如避蛇蝎，能躲就躲，能抄就抄。
陳涇的大哥早已成親生子，陳員外有些閑暇時，自然把精力放在了陳涇身上。
與吳先生一起，把個陳涇整得是苦不堪言，憋屈之極。
這樣一來，被長輩們當做算學楷模的賈憲，本來就惹人側(cè)目，他做事又有些過于端方，并不肯讓同學們抄作業(yè)。
于是變成了討人嫌的锃光瓦亮大燈泡，學舍里面算學不好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對他恨得牙癢癢。
孫雨哪知道這些，正沿著走廊往夾道里面走，旁邊一個門“砰”的被撞開，沖出來一個氣沖沖的人。
口中嚷嚷：“示威給誰看呢！等著罷，遲早要你好看！”
孫雨忙后退一步，定睛一看，正是那晚上見過的陳涇。
再轉(zhuǎn)眼看還在開合的房門，果然，賈憲正端身挺立，手中舉著一支蘸墨毛筆，皺眉望著這邊。
他怎么好像又瘦了一點？這陳家學舍袍服是統(tǒng)一樣式，有些寬大，把他裹得更加文弱了。
陳涇沒有認出孫雨，看這個小子衣著怪異，又面生，一把抓住孫雨前襟，“瞎了眼睛，走路不看路嗎？你是哪里來的，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孫雨被他嚇了一跳，又怕他叫嚷起來，引來別人。
忙壓著聲音道：“小涇哥，什么示威。我來找賈憲的?！?p> 哪知不說賈憲還好，說了后這陳涇雙目瞪圓，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好啊，還真是示威呢，你是賈憲的什么人？”
孫雨看看四周，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這邊。
忙揪住陳涇胳膊，“前兩天咱們還見過的，你先放手。我是女孩子?！?p> 陳涇大吃一驚，馬上松手，還甩了甩，好像手上不干凈了似的。
上上下下打量孫雨，問道：“你、你什么意思？這里是學舍，不是女人能來的。”
“人多眼雜，”孫雨一轉(zhuǎn)身，朝走廊外一個角落走去，“來這里說話?！?p> 陳涇臉色變來變?nèi)?，愣了一會，追上去，想問些什么，張口幾次都咽回去了?p> 悶悶地跟著孫雨到了角落。
“賈憲怎么會和你示威？他得罪你了嗎?我那天拜托他辦一件事。今兒特意過來問問他的。”
陳涇瞪著她：“他一個在陳家打秋風的小子，就敢盯著我寫題。我說抄一下他的，還囂張的不給我。我不收拾他，都不好意思在街面上混。哼！”
又狐疑道：“你怎么進來的？你想干什么？”
孫雨想了想，柔聲道：“小涇哥，他怎么會盯著你寫題？難道是先生特意囑咐他盯你的？”
“……”陳涇氣哼哼的，狠狠用腳踹了一下墻。
估計碰傷了腳趾，呲著牙直抽氣。
孫雨皺了皺眉，嘆了口氣，“這事兒跟賈憲折騰沒有用。我這兒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就看你敢不敢用?！?p> “……，”陳涇猶豫半天，“什么法子，先說來聽聽?！?p> “找個人，替你做那些題?！?p> “切！”陳涇嗤之以鼻，“跟張彬說的一樣!人要是那么好找，還用發(fā)愁！”
孫雨手指自己，“所以說看你敢不敢用?！?p> “我！”陳涇反應(yīng)半天，眼珠子快瞪出來。
“你不會是說你自己吧！”
孫雨微笑，認真道:“我的算術(shù)也還不錯，你把題拿來，我試試?！?p> 陳涇原地轉(zhuǎn)了兩圈，扭臉盯著她半晌。
“行！你只要做出來，我就敢用。我拿題去?！闭f完，一臉堅毅的往廊下走。
其實孫雨也有些忐忑，她小時候被迫學過奧數(shù)，初中數(shù)學也還可以。
到了高中，那數(shù)學挺慘的。
比如那天陳涇考賈憲的題目，已經(jīng)涉及到方程。雖然算的出來，但再來個更難的？孫雨也有點沒把握。
但她決心還是要試試。
現(xiàn)在自己最缺的就是自由，晚上找借口出來，一兩天能掩人耳目，時間長了肯定會出問題。
不如看看能否借助陳涇，確切地說是陳家的力量，找點方法。
題一共有八道。孫雨迫不及待的看起來。
古代數(shù)學題都是用文字描述，孫雨剛來時還看不懂題意，這一年來多方練習，已經(jīng)長進很多了。
最近更是跟著高姨媽核對“上歷”，早習慣了這種豎式排版，文言出題的格式。
第一道就是“今有一十六分之一十二。問：約之得幾何？”
忍不住呵呵笑起來。
就是個分數(shù)題，小學就學了。連想都不用，孫雨直接道：“第一題答案是四分之三。”
“認真點，哪能這么快就算出？你要不要用算籌？”
“……”孫雨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種題還要借助工具，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再看第二題，“今有一十二分之七，四分之一。問：減多益少，幾何而平？”
這題比上一道難一些。不過也不算難，把四分之一換算成十二分之三，三加七等于十，十除以二等于五。答案就出來了。
“減二，益二。十二分之五?！?p> 陳涇已經(jīng)有些信服，樂的嘴角都歪了，催促道：“快看下面。”
“今有栗一斗，欲為糲米。問得幾何？”
孫雨皺眉問：“粟和這個什么米的換算比率是多少，你知道嗎？”
陳涇一拍腦門，“嘿！是有一個比表，我忘了拿來。這題你會不會？”
“有比率，就可以求出來，沒有的話，還得去糧鋪子里問問伙計怎么換算?！?p> 陳涇撓頭，“先空下這個，下一題！”
下面基本上和前三題差不多。只有最后一題，孫雨直接認輸了，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