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到金城了,出了這座城,往后就是霽月的地界了!”
馬車一停,尤錦興奮地掀開簾子。
“金城?”謝絕探身往外,環(huán)顧了一圈。
街道各處散落著衣著襤褸老人與孩子,他們手中拿著乞討的泥碗,正一個個哀求著路過的行人,那些行人大多是些身穿胡服的男子。
“大爺,您行行好,賞我們娘倆一口飯吃吧,我們已經(jīng)三天沒吃……”
話還沒有說完,男子嫌惡地踹出一腳。
“滾開!別染臟了老子的鞋!”
老婦護(hù)住自己幾歲大的孩子,挨了幾腳,隨即吐出兩口血來。
“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別丟下萍兒,萍兒害怕?!敝钡侥呛⒆犹淇蕹雎?,謝絕才從那亂蓬蓬的發(fā)型下,辯出了孩子的性別。
沈一鳴也見不得這些,當(dāng)即從懷中摸出幾錠銀子遞給尤錦,“去?!?p> 尤錦跳下車,將銀子塞到那婦人手中,婦人順勢看向馬車,千感萬謝地拉著孩子磕了幾個頭才停下。
謝絕沉聲道:“繼續(xù)走吧。”
朝貢會上,鳳九靈曾說過要把金城在內(nèi)的三座城池劃分給日照,她還多次出言勸阻,沒想到,自己只是離開了半個月不到的時間,金城卻已經(jīng)淪為了日照屬地。
真是叫人唏噓。
看出她的傷感,許伯言適時道:“聽你說,你姐姐就是在這個地方押送糧草被埋伏的?”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里原是霽月的城,這里的百姓也都是被圣上拋棄的霽月子民,我真想將這金城的凄涼帶回去,叫陛下親眼看看,可惜,這里沒有手機(jī)?!?p> 許伯言撫了撫她的肩,“或許你們女皇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謝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寡淡的笑。
金城不大,他們只用了一個時辰不到便橫穿了南北。
馬上就要出城了,出了這座城,便是正式進(jìn)入霽月的地界。
謝絕抬眼看向一路上都沉默不發(fā)的賀蘭漣。
“多謝賀蘭殿下護(hù)送我們幾人至此,山水有相逢,我們就此別過吧?!敝x絕拱手,解開他身上的繩索,將人推下了車。
如風(fēng)騎馬侯在一旁,隨時隨地等著將他接走。
“繹妹!”賀蘭漣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謝絕凝目,右手摸出懷中的匕首極快地割下一半的衣袖,他手中抓著那破絮般的斷袖,失重跌落在地。
她面無表情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割袍斷義,來日再見,你我再沒有半分情誼!”
賀蘭漣目眥欲裂,“是吾錯了,吾不該強(qiáng)留你在日照?!?p> “殿下何錯之有,我本來也只是你與鳳清嵐共謀的一件贈品罷了。”話畢,謝絕親自執(zhí)起馬鞭,重重喝出,“駕!”
如風(fēng)將賀蘭漣扶起,沉聲問:“殿下,是否要通知金城的守衛(wèi),攔下謝姑娘的馬車?”
賀蘭漣無力地?fù)u了搖頭,“原來,她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吾竟天真以為,她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她會恨吾……吾錯了,是吾錯了……”
如風(fēng)不忍看他繼續(xù)頹然下去,將人扶上馬后,勸道:“殿下,謝姑娘并非我日照女子,想來是不喜歡您對她用強(qiáng),她眼下正在氣頭上,您大可不必理會她的氣話,待來年朝貢會,親手贏下她,或許便可趁機(jī)向她提出修復(fù)情誼的請求?!?p> “你說得對?!辟R蘭漣一聲令下,“傳吾口令,派一隊(duì)吾的親衛(wèi)護(hù)送她們抵達(dá)京都?!?p> “是?!?p> 謝絕萬萬沒有想到,出城并未設(shè)防檢查不說,竟還提前開門相送。
她原以為賀蘭漣會與自己拼死一搏呢。
心中不安的她,直到出了城數(shù)十公里外,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埋頭趕了半日的路。
天黑盡前,總算在路過的小鎮(zhèn)上找到了一處落腳的客棧。
尤錦將馬拴進(jìn)馬廄,撐了個懶腰道:“今日終于可以不用睡那硬邦邦的地上了!”
話音才剛落,頭戴灰帽的小二打著哈欠堵在了客棧門口。
“幾位客官,小店人滿了。”
沈一鳴看了眼他身后冷冷清清的大廳,當(dāng)即就要理論一番。
謝絕不動聲色地將他攔下,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來,“小二哥,我們幾人路過此地,只想借個宿,快活洗個熱水澡,能不能通融通融?”
她聲音輕細(xì),一聽就是女子。
那小二雙眼一亮,“你是女郎?”
謝絕摘下發(fā)簪,烏黑亮麗的秀發(fā)如瀑般垂下。
“這么說,這幾位都是您的夫郎啦?快快快,里邊兒請~”
被小二稱作夫郎的幾人,面露尷尬,尤錦剛想解釋,許伯言卻輕咳了一聲,“無妨,就讓我?guī)熋谜颊急阋税桑苷业搅羲薜牡貎阂o?!?p> 沈一鳴則暗中捏了她的尾指一下。
“瞧你那點(diǎn)得意勁兒!”
謝絕收了收嘴角,“我這是感慨好吧?終于回到霽月的地界了,還是咱霽月好啊!”
小二張羅著上了桌菜。
“各位吃好喝好,我這就上去為幾位準(zhǔn)備客房?!?p> 謝絕正準(zhǔn)備落筷,許伯言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個方正的小匣子,從中取出了一根銀針,往菜里一試,銀針根部立刻變深了顏色。
“師妹,你難道就沒有覺得那小二看你的眼神,好似一塊待宰的羔羊肉?”
謝絕后怕地縮了縮脖子,回想起那小二得知他是女郎時的激動表情,“那現(xiàn)在怎么辦?”
“來都來了,自然是沒法再跑了。”許伯言沉吟道:“我們幾人中,唯有你能抵抗幾招,沈公子也不會武吧?”
沈一鳴搖了搖頭,只聽尤錦拍桌而起,“既然如此,那我們何不現(xiàn)在就跑!”
“跑?我看你們是拆翅也難逃!給我上!”樓上走下一位風(fēng)姿綽約的藍(lán)衣女子,女子一聲令下,房梁上竟然唰唰落下數(shù)十名黑衣刺客,團(tuán)團(tuán)將她們幾人圍住。
謝絕將懷中的包袱遞給許伯言,站到了最前頭。
望著眼前緩步走來的女子,她眉頭一緊,“你就是方才那個小二?”
女子笑得花枝亂顫,“看來,你還不算傻!”
她臉色一沉,嘴上卻是客氣無比,“好姐姐,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你若不愿讓我們留宿,我們走便是,何以擺出這么大的陣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