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的一天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道，白薇詫異的看著白衣似雪端坐在床畔的少女，如瀑一般的黑色發(fā)絲此刻卻顯得有些凌亂隨意的披散在她的肩上，卻絲毫都沒有影響到少女的美，此刻卻猶如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她的手臂！

　　感受到了氣氛里的尷尬，少女眉頭微蹙，這才松開了抓著的小手，掩蓋住了心里的震驚，故作沉靜的說道：“我沒事……只是想到了過幾日便是宣威侯府司徒老太君的壽宴，有些著急了……”

　　兩個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莞爾一笑，心情放松下來。

　　想來她們家小姐一心只想著司徒將軍，期待有朝一日可以嫁入宣威侯府，如此緊張過幾日的壽宴倒是正常了，畢竟每逢宣威侯府的宴請自家小姐都十分用心準備，就怕委屈了她的司徒哥哥。

　　“小姐還真是心里只念著司徒將軍?。∪ツ晁就嚼咸龎垩缒退土酥饔虻聂浯漩探鸬谋躺鹆ч?，這樽晶瑩剔透霎是難得，您花了足足千金才淘了回來，哄得老太君開懷大笑，不知您今年……”

　　提到那人坐在床畔的人感覺胸口一悶，那個南楚赫赫威名的人，那個舉世矚目的天之驕子，誰人不喜誰人不愛呢？！想到她這么多年追在他的后面……

　　“行了……我心里有數(shù)。備車，我要出去一趟。”她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茯苓的話。

　　茯苓微微一怔，這才隨口說道：“可是小姐，現(xiàn)在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沒事，父親從不會來咱們的院子，只要從后門繞著走就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你快去準備吧！白薇留下來幫我梳妝?！蹦X海中浮現(xiàn)出那一抹站立在白玉蘭樹下縹緲若仙煢煢孑立的白色身影，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想來這世上唯有那個人稱得上謙謙君子絕世獨立，嘴角輕掀，扯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心情瞬間大好，什么陰霾都散開了。

　　“是?！避蜍呗犜挼母Ａ烁Ｉ?，這才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領(lǐng)著白薇坐上了馬車。

　　“去霽月山莊?！?p>　　“小姐是覺得哪里不舒服了？為何大晚上的……”白薇有些震驚的看著她，不明白為何急著去那里，霽月山莊在城外三十里，看著天上的月色，倘若城門關(guān)閉她們今晚就回不來了。

　　“無礙，這么久我還從未在師傅的莊子上留宿過，想來他不會介意?！睕]有等白薇回神，她已經(jīng)熟練的上了馬車，雖然她眼盲，可是有些事情做的多了她自然會熟練，就連有些路線她走的久了都不會記錯。

　　“哦……”見她這樣說，她只能跟著爬上了馬車。

　　外面趕車的小廝沒在說什么，急忙趕著馬車向城門處疾馳，就怕趕不及城門關(guān)閉，還好趕上了。

　　坐在搖搖晃晃的車廂里，顧婉灀眉頭緊鎖，這么久沒見卻仿若隔世，不知道那人是否安好？記得自十七歲起她和他的關(guān)系就漸漸疏遠了……

　　走了半個時辰的官道，又走了幾炷香有些崎嶇的山路，這才堪堪停在了一座建筑巍峨的山莊門前。

　　“小姐，到了?！?p>　　顧婉灀點了下頭，對外面的人說到：“三七你速去扣門。”

　　外面的小廝應(yīng)了一聲跑去拍門，不一會門開了，開門的人望了一眼熟悉的馬車，有些許詫異，這才點頭打開了大門，將她們迎了進去。

　　進入大門是一座寬敞的院子，院里栽了一株白玉蘭樹，樹有些年頭了，足有十來米高。樹下是石桌石凳，她和他經(jīng)常坐在這里。不遠處還有一座涼亭，一座殿宇，還有一個不算大的后花園，院子里曬滿了各種各樣的草藥，離得老遠便能夠聞到藥香。這個山莊不大，一座殿宇，兩趟廂房，后院里還有一座二層的吊腳小樓，可卻讓她莫名的覺得心安，她眼疾治好后來過這里，這里的一花一樹，一草一木她全都記在了心里。

　　“不知顧小姐深夜來此所謂何事？”說話的人身形高大，劍眉星目，一襲青衣不算華美卻十分爽利，雖看上去年紀不大卻一身英氣，目光堅毅，看上去倒不像個普通的隨從，倒像個少年將軍。

　　聲音里的疏離感令她腳下微微一怔，隨即盈盈一笑說道：“無事，只是有些想他了，不知師傅他……”

　　聽她這話青衣少年滿眼震驚眼神試探的盯著她看，仿佛想要將她的心剜出來看看一樣。

　　這人……有病吧？！以前不是對他家主子不屑一顧嗎？他家主子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背后亦步亦趨，所以他從未對眼前這個少女心存半分好感，恨不得讓這個人遠遠的走開，不然早晚有一天他家主子會被她害死！

　　被他看的有些尷尬，顧婉灀輕輕咳了咳，她自是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心里是如何感想，是她太對不起他們，所以愧疚的垂下了頭。

　　“不知師傅他……在不在？”顧婉灀試探的問。

　　好看的劍眉擰成了麻花，卻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自然是在的，可是現(xiàn)在……

　　“您來的不巧，主子他不在，前幾日便出門了?！鼻嘁律倌昊貜驼f。

　　“哦，可知他去了哪里什么時候回來？”雖然心中早有預(yù)料，可聽他這樣說心中還是隱隱有些不安。明年便是他將治療眼疾的解藥拿給她的時候那么想來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他竟是一直在替她試藥……

　　想想就覺得心驚膽戰(zhàn)，是藥三分毒，況且他的眼睛又沒有眼疾，若是不以身試藥是不會調(diào)配出如此精準的解藥。她的眼疾并非天生的，可卻藥石無救，她自出生起就看見事物，全天下這么多名醫(yī)都束手無策，那個人卻……

　　想要治好她的眼疾并不容易，思及此因為緊緊攥著帕子的指腹有些泛白而微微顫抖著。

　　聽著她的聲音竟有些焦急，這是在……擔心他家主子？！嘴角輕掀扯出了一抹似有若無的嘲笑，為了他的想法感覺到好笑。眼前這個女人怎么可能擔心自家主子？誰不知道這個女人不止眼瞎心也盲！他家主子那么好，若不是她他就應(yīng)該是那最為璀璨的明珠！夜空中最閃耀的星塵！可是她呢？眼睛里除了那個陰險狡詐的小人什么時候看見過他家主子？！

　　正想著如何將眼前這只煩人的蒼蠅攆走，屋子里傳來了幾聲隱忍的咳嗽聲。

　　面色一白，青衣少年沒空理會她，趕忙轉(zhuǎn)身朝殿內(nèi)走去。

　　“哎？你……”這個人怎么這樣沒有禮貌？就這樣講他們晾在這里？！白薇想要跟上去理論，顧婉灀拉住了她，看著自家小姐搖了搖頭，剩下的話一噎，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們也跟過去看看吧?！甭犞煜さ目人月暎睦镉行┿枫凡话?，聽這咳疾倒不像是普通的感染風寒。

　　“好的。”白薇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向燈火通明的大殿走去，從大理石地面的步道緩緩登上階梯，走了十幾級臺階這才上了平臺，晚風習習，吹散了憋悶惹人心煩意亂的溫度。

　　聞著熟悉的藥草香味，嘴角不自覺又揚了揚。

　　緩步走入殿中，繞過了屏風，這才走入了內(nèi)室，香爐里緩緩傳來了裊裊的香氣，氣味很是恬淡，甚至讓人覺得提神醒腦，這是他用沉香混合草藥自己煉治的香料。殿內(nèi)布置雅致，陳設(shè)雖然簡單也不夠貴重卻處處透著不俗，可是此刻驕陽似火的季節(jié)，可卻燃了并不搭配的火盆，是的，從進入殿中便感覺屋子里的溫度熱了些，一般人不會適應(yīng)，除非屋子里的人……

　　心里咯噔一下，涼了半截。

　　也許是沒料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躺在床上的人眸中漏出了驚訝之色，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復了平靜。他臉上帶著面具，頎長的身形卻顯得過分羸弱，倒像是下一刻便會羽化成仙。本就白皙的肌膚此刻更顯蒼白無力，與身下的墨色發(fā)絲形成了強烈反差，倒是有些支離破碎的美感，雖然臉上帶著銀色的半截面具，將他的眼睛鼻子遮了起來，可是漏出的唇瓣和光潔好看的下巴依舊讓人覺得驚艷，令人無比好奇躲在面具后面的是一張怎么驚艷絕絕的臉龐。

　　可惜她卻看不見，好看的眸子中一片迷茫之色，擰了擰秀眉，怔愣的站在那里，躊躇不前。

　　“主子她……”青衣少年看著門邊的兩人，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個疙瘩，今天到時奇了怪了，按她原來的個性定不會跟來的，難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掙扎著坐了起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無礙，初一你先出去吧?！?p>　　滿眼擔憂的看著他，卻最終沒有說什么，點了點轉(zhuǎn)身離開了。

　　“你……來了？”男人怔怔的看著她，熟悉的小臉上爬滿是擔憂之色。

　　今天的穿戴雖然顯得有些隨意，淡粉色繡著蝶戀花的羅裙搭配同色褙子，及腰的秀發(fā)梳著精巧的靈蛇髻，斜斜的插著支蘭花玉釵，沒有珠光寶氣盛氣凌人，卻美的讓人移不開眼。是了，即使她不施粉黛也是出水的芙蓉，又何須去雕飾？

　　還記得第一眼見她便被那張精致小巧的俏臉吸引的移不開眼了，一臉的失意，卻滿眼的堅毅很是倔強。巴掌大的臉上五官立體，如同天地間最瑰麗的稀世珍寶一點一滴細細雕琢而成，粉雕玉琢的臉上帶著些許嬰兒肥，煞是可愛。粉腮紅潤，秀眸惺忪，鼻頭小巧，唇紅齒白，好看明亮的眼中卻沒有神采……

　　現(xiàn)在看著她，心也是一疼。

　　循聲望去，眼中一片漆黑，卻又覺得異常心安，他……還活著！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急匆匆的向著聲音的方向跌跌撞撞而去，急切的想要抓住眼中的這一抹光亮，害怕眼前的一切宛若曇花一現(xiàn)，轉(zhuǎn)瞬即逝。

　　“小姐……”

　　看著她急匆匆不顧一切的沖著床的方向奔去，白薇急忙追了過去，卻仍舊沒有來得及抓住她手臂。

　　就眼睜睜那么看著她連滾帶爬的撲在了那人懷里……

　　這下不止白薇被驚得體無完膚，仿佛被雷擊中一樣呆呆的立在那里，就連男子都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緩緩回神，震驚的拍了拍的肩膀輕聲詢問：“灀兒這是怎么了？是在家被人欺負了……”

　　啜泣著搖了搖頭，她就想要這樣抱著他，不論如何都不想放開了，原來都是他一直守著她護著她，站在那里等著她，記憶中他明明是那樣的孤標傲世惹人心疼，卻成了她最堅強的臂膀。

　　她依舊清晰的記得他教她醫(yī)術(shù)，問她“你可知醫(yī)者何為？”她答：“醫(yī)治天下可醫(yī)之人。”他卻搖了搖頭說：“其實醫(yī)者應(yīng)該將拯救蒼生為己任。”她沒有那么大的抱負，也從未想過他為何會有那樣的抱負。

　　依稀記得他除了醫(yī)術(shù)最愛彈琴，彈出來的曲調(diào)卻如泣如訴訴說著無數(shù)哀愁，想來是心中裝有無數(shù)抱負吧……教她彈琴，傳她內(nèi)功，她卻只學會了如何用琴殺人。

　　她從來都未想過去靠近他，了解他，對她而言他只是她的師傅，只是那個可以傳授課業(yè)的人。

　　拼命的搖了搖頭，眼淚卻像斷了線的風箏奪眶而出，環(huán)抱住他的手臂卻又緊了緊。

　　“沒有……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彪m然她什么也看不見，確是在他身邊，聞著熟悉的味道，卻令她覺得無比心安。

　　“小姐……”白薇徹底傻了眼，小姐何時將她這位師傅看的如此重要？她家小姐怎么看著像變了個人……

　　使勁兒搖了搖頭，想要將那些荒唐的想法都晃出去。

　　“白薇，你先出去吧！我跟師傅……還有些話說?！毕戳讼纯藜t的鼻尖，這才想起來還有白薇在。

　　“呃……是小姐！”噎了一下，這才狐疑著連忙退了出去。

　　白薇走時關(guān)上了門，這才感覺抱著他……有些熱。

　　“你到底……”男人疑惑的看著環(huán)抱住他的人，第一次被人這樣抱著，有點……受寵若驚，也有點不知所措。

　　“我真的沒事，對了師傅，我?guī)湍惆衙}……”想起來他咳嗽的聲音，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