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氣還沒散,孟嘉禾帶方嶠去祭拜孟晚甯。
孟嘉禾將貢品擺放好,上了香,白鷺上前攙著孟嘉禾,孟嘉禾輕聲開口:“我去馬車上等你。”
方嶠看著孟晚甯的名字刻在冰冷的石碑上面,眼眶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
孟嘉禾上馬車之前,回頭看了看,方嶠正抱著孟晚甯的碑痛哭,白鷺說:“夫人,侯爺這么心系二小姐,今后會真心待你嗎?”
“這本就是姐姐的位置,我又怎么能夠取而代之?!?p> 回去的路上,方嶠好久都沒說話,孟嘉禾也不主動開口,氣氛冷的可怕。
“我有事和你說?!狈綅洳欢¢_口。
“嗯。”
“和離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孟嘉禾抬眼,“老夫人不是……”
“你不用管,我已經(jīng)將和離書準(zhǔn)備好了,只要你簽字,先斬后奏,娘那邊我會去說?!?p> 孟嘉禾抿了抿唇。
“怎么樣?我昨日說的話還都算數(shù),如果你還要什么條件,盡管提。”
“我不和離?!?p> “什么意思?”方嶠皺眉。
“既然當(dāng)初下聘的是老夫人,我已經(jīng)是上了方家宗譜的婦人,倘若老夫人和族長都允了和離這件事,將我從宗譜抹去,我自然無話說,否則即使有和離書,我也是個棄婦。”
方嶠也沒想這么周全,孟嘉禾已經(jīng)拜過宗祠,他沉默片刻,說:“我會想辦法?!?p> 從孟晚甯那里回來的好幾天里,方嶠都郁郁寡歡,皇帝本來體諒方嶠這么久不回家,又是新婚燕爾,允他在家多待幾天,陪陪母親和妻子,不必上朝,但是方嶠拒絕了。
方嶠每日早起上朝,然后在軍營一待就是一整天,晚上回來時已是戌時。
孟嘉禾也有早起的習(xí)慣,每日早晨都會幫方嶠準(zhǔn)備官服,收拾妥帖,中午會遣小廝去軍中給他送飯,晚上也會提著燈在門口等方嶠回來。
方嶠不止一次說過,不需要她這么做,孟嘉禾說:“嫁到方家之前,父親讓家中嬤嬤教過我該如何為人妻,妾知道侯爺與我沒有情分,但是侯爺還不曾休妻,妾就要盡自己的責(zé)任,做好侯夫人該做的事,如若落了他人口舌,丟的是我孟家臉面。倘若日后,老夫人允了侯爺與我和離,這些事我自然也不用再做?!?p> 方嶠見她和孟晚甯一樣也是個執(zhí)拗性子,也不愿再與她多費口舌,就由她去了。
很快,這些事在侯府就傳開了。
幾個灑掃的丫頭一邊干活一邊說著。
“昨個侯爺比平日里回來的還要晚些,下那么大的雨,夫人還是堅持提著燈在門口等著,今早白鷺姐姐還去廚房熬了姜湯,怕是夫人受了寒氣。”
“也不知道侯爺怎么想的,夫人那么好一個人,對我們也好,照顧老夫人都親力親為,如今也不介意侯爺對她冷眼,還那么盡心盡力,我要是個男子,就算再冷的心,早就被夫人給捂熱了?!?p> “再說咱們夫人長得天仙似的,性子也和氣,不知道侯爺還有什么不滿意?!?p> “也許是夫人和孟家二小姐長得太像了,侯爺才不知道怎么面對夫人,侯爺解不開自己的心結(jié)而已。”
“夫人這么好,想必那孟二小姐也是極好的,只是可惜了……”
站在不遠處的詹素跟林嬤嬤聽了個清楚,林嬤嬤說:“也就侯爺豬油蒙了心的瞧不見夫人有多好,咱侯府上上下下百十口子人沒一個說夫人不好的。”
“那我又怎么辦,我不能拿家法逼他去跟嘉禾好好相處吧。說來我也有錯,沒有告訴他一聲,就替他娶了妻,以后是他倆要過日子,這事也還得他倆自己處理好,我們都是外人,幫不上忙?!?p> “你不急就行,反正我已經(jīng)抱上孫子了,也不知道是誰眼饞的要命?!绷謰邒吖室獯碳ふ菜卣f。
“哎呦,我急什么我急,以后讓嘉禾給我們方家生五個,不,十個?!?p> “啊啾!”孟嘉禾打了個噴嚏。
“夫人,大夫讓你吃了藥就先睡一覺,你怎么又起來看賬本了?!卑槒拈T外走進來。
“這就要月末清賬了,城東那幾個莊子的佃戶一直欠著賬,大家都不容易,我看看若是有盈余,就讓宋叔別去催賬了?!?p> “夫人你就是心太善,之前永楨夫人都說了,心太善管不了賬,你今天寬限幾天,明天寬限幾天,我看那群人不但不會領(lǐng)情,說不定還變本加厲,故意拖欠不還?!?p> “不會的,我上次去莊子,齊大哥家里都揭不開鍋了,怎么會……”
“是,本來是去收賬,一看人家揭不開鍋,你還自己貼補了十兩銀子。”白鷺一邊說,一邊把賬本收了起來,“這些事下面的人又不是不會做,你現(xiàn)在就快去床上好好休息,把病養(yǎng)好才是最要緊的?!?p> 孟嘉禾被白鷺推著走到床邊,孟嘉禾嘴里還念叨著,“一會兒你去看看今天送來的魚新不新鮮,前幾天老夫人說想要喝魚片粥,你讓廚房今晚給做上?!?p>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休息吧。”
晚膳時,詹素問林嬤嬤:“嘉禾呢?”
“剛剛白鷺說,大夫開了藥讓夫人好好養(yǎng)病,但是夫人看了一下午的賬本,昏昏沉沉睡過去了,我想著就不讓白鷺喊她起來了,好好休息休息?!?p> “是該好好休息,這孩子每天忙前忙后,病了也不好好養(yǎng)著,你吩咐廚房,要是一會兒嘉禾醒了,做點清粥給她送過去。”
“是,我這就去安排?!?p> 詹素看著面前的魚片粥笑了笑。
平戎牽著馬走到正在擦拭演武場兵器的方嶠面前,“侯爺,該回去了。”
方嶠像是聽不見一樣,繼續(xù)擦著手里的長槍。
“侯爺,你回去太晚,夫人還要在門外等你,這樣不好。”
“她給你什么好處了?”
“夫人什么好處都沒給我,但是侯爺,我不知道夫人做錯什么了,你這樣做對她不公平。”
“行了行了?!狈綅荒蜔┑貙⑹掷锏臇|西放下,“太晚了她別等就是了,我就不信我要是不回去,她就一直在門口等著,我今天就在軍營住了,你也不許回去,我到要看看她有多犟?!?p> 孟嘉禾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嗓子干痛,這才睜開眼。
“白鷺……”
白鷺聽見動靜,忙不迭地走進來,趕忙倒杯水遞給孟嘉禾。
“夫人你醒了?!?p> 孟嘉禾喝了口水,嗓子有些啞。
“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也不喊我起來?!?p> “是林嬤嬤說別喊你,讓你好好睡一覺的?!?p> 孟嘉禾瞥了眼門外,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透了。
“侯爺回來了嗎?”
“還沒?!?p> “什么時辰了?”
“已經(jīng)亥時了。”
孟嘉禾掀開被子下床,“侯爺應(yīng)該就要回來了,你快給我拿衣服來?!?p> “外面太冷了,夫人今天就別去了,侯爺又不是小孩子。”
“父親說過,我嫁到侯府已經(jīng)是高攀,不可連禮數(shù)都失了,若是姐姐知道也會怪我沒有照顧好侯爺?!?p> 白鷺知道孟嘉禾說一不二的性子,只好給她拿了件厚一點的斗篷圍上。
又過了好久,看門的小廝出來關(guān)門,看孟嘉禾還站在門外。
“夫人,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這等著侯爺?!?p> “沒事,侯爺應(yīng)該快要回來了?!?p>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丑時了,侯爺肯定不回來了?!?p> “侯爺若是不回來,肯定會讓人回來說的,白鷺,你去廚房看看我燉的甜湯……”話還沒說完,孟嘉禾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