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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梁漢王

第十一章 初籌謀

新梁漢王 易十四 3168 2015-11-29 09:00:00

  “行臺郎中安排的人?”李胤看了看正在程越手中不停掙扎的周義,疑惑地抬眼看著程越。程越望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李頭,你有所不知,我如今雖是甲隊的隊主,但甲隊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我到目前都還一無所知,我只是隱隱覺得,我這個隊主當(dāng)?shù)弥慌虏粫敲慈菀??!?p>  程越將周義放開,示意他安靜下來,低聲道:“大家先不要鬧,聽我說,據(jù)我估計,河南王此次退入潁川城實屬迫不得已,韓軌的大軍很快就會圍城,西邊宇文泰雄才大略,想來只會趁東援河南王之機鯨吞土地而不會真心聯(lián)手北攻,南方的蕭衍老邁昏庸,手下兵將貪婪懦弱,未必能助得上我軍一臂之力,以此來看,我軍后續(xù)必會有多場惡戰(zhàn)。雖然對于士卒來說,生死不過是尋常之事,但我程越還想在這個亂世之中活出點動靜來,不想在這些混亂的廝殺里悄無聲息地淪為孤魂野鬼。”

  李胤好像不認(rèn)識似的看著程越,過了好一陣,才幽幽地說道:“想不到你程二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一旦稍有一點機會你的心思就比誰都要多。不過你說得對啊,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富貴貧賤雖有天定,但樂生惡死、趨利避害之念卻是人所共有。你說吧,你想怎么干,只要不是讓我李某人去送死的事,我都樂意幫忙。”

  劉無敵十分不滿地瞪了李胤一眼,嚷道:“李頭,你把程二當(dāng)成什么人了,他什么時候讓我們?nèi)ニ退肋^?!比峦辏洲D(zhuǎn)臉對程越興奮地問道:“程二,你想要我怎么幫忙只管說,誰要是敢攔著你,就是和我劉無敵作對,我就幫你把他的腦袋給擰下來?!?p>  程越無奈地苦笑道:“怎么在你們兩個人眼里,好像就認(rèn)定我程越是要去造反一般。”他看了三人一眼,繼續(xù)道:“之前是大頭兵的時候,人微言輕,能做的不過是盲聽盲從罷了,縱然有些什么想法,也只能徒呼奈何。如今不一樣了,如今我已是中軍一隊之主,職務(wù)雖卑微,但轄下也足有五十人可供調(diào)遣。值此亂世,若有五十敢戰(zhàn)之士同心用命,雖不說可縱橫天下,但多少也有了些自保之力?!闭f到這,程越微微欠身,朝三人拱了拱手,誠懇地說道:“我希望三位能助我一臂之力?!?p>  周義聽了這一番話,心頭就像擂鼓一般撲通撲通的亂跳,他仿佛覺得自己在見證一個歷史性的偉大時刻,那種難以言表的新鮮感和神秘感緊緊攫住他的心,讓他呼吸都有些不暢,他更沒想到自己剛來到隊中,就能有幸參與這種關(guān)乎團隊的前途命運的重大事件,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使命感讓他興奮得渾身發(fā)顫,他難以抑制自己激動的心情,啞著嗓子說道:“隊主,你若覺得我周義也有能略效微勞之處的話,你只管吩咐便是,哪怕是赴湯蹈火我周義也定然在所不惜!”

  程越笑著向他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一臉躍躍欲試的劉無敵和一臉云淡風(fēng)輕的李胤,說道:“我們的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順利地接手甲隊,并盡快將甲隊完全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為此,我們需要從以下這兩個方面著手?!闭f著,他朝周義拱了拱手,道:“這第一件事,恐怕得有勞周義多費心,我想將李胤和劉無敵都調(diào)入甲隊。方才在臺上的時候我已經(jīng)跟河南王提出來將劉無敵調(diào)入我隊中,河南王并沒有拒絕,只說進城之后再做商議,能不能成還未可知。這件事我想目前在軍中只有周郎中能幫得上忙,你原是周郎中親隨,煩請你在郎中面前多說幾句好話,讓他能出面幫我們解決此事?!?p>  “這事應(yīng)該沒問題,”周義急急忙忙地打斷程越的話,說道:“我軍剛經(jīng)大戰(zhàn),元氣未復(fù),各隊各幢都在收編降卒,建制變動較大,此時調(diào)動一兩個軍士應(yīng)該問題不大。況且周郎中好幾次都在我面前提及程隊主,話語之間頗多賞識之意,我想,這個忙他應(yīng)該會樂意幫的?!闭f著,他遲疑了一陣,小聲道:“實際上,周郎中是我族叔,請隊主放心,這件事我必會盡力去爭取?!?p>  “行臺郎中是你族叔?”李胤怪叫一聲道:“那我們還跟這程二一起商量什么啊,瘦猴子,要不你把我引薦給你族叔,也給我安排個隊主什么的當(dāng)當(dāng),省得跟這幾個上不得臺面的人在一起瞎折騰。”

  “你啊,早晚死在這張嘴上?!背淘降闪死钬芬谎郏焓峙牧伺木鸵l(fā)的周義,道:“你別跟他計較,他也就只能靠著損損別人來找樂子了。周郎中是你族叔,那就太好了,這件事,就勞你多費心了?!背淘秸f完,四下看了看,見外圍八個方陣的人都已經(jīng)撤走,前方中軍方向也隱隱有騷動傳來,忙轉(zhuǎn)臉對李胤說:“馬上就要開拔了,我們時間不多了,剛才說了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跟你有關(guān)系了。我知道你多經(jīng)戰(zhàn)陣,經(jīng)驗豐富,而且做過伍長和什長,對軍中的規(guī)矩也頗為熟知,所以我希望你和無敵來到我隊中之后,你能全力助我盡快掌控局面,集我們四人之力,將甲隊捏成一個拳頭,使之成為我們的可進可退的資本?!?p>  “算你小子還有點眼光,”李胤懶洋洋地道:“你說的這些,我會好好考慮的。不過我若到了你隊上,你至少得給我弄個什長來當(dāng)當(dāng),否則,我還不如就在這呆著,省得給你小子去當(dāng)牛做馬?!?p>  “什長算什么,只要這事能成,我這隊主讓你來做又有何妨?!”程越沉聲道:“男兒在世,若不能自決生死,那么和螻蟻又有什么區(qū)別。而掌控甲隊,將成為我們主宰自己命運的開始,諸君且努力!”

  周義滿臉崇拜地看著程越,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劉無敵興奮地搓著大手,咧著嘴不停地傻笑。李胤抬腿照著劉無敵的屁股上狠狠來了一腳,將他踢了個趔趄,怪叫道:“程二瘋了,你劉瘋子也跟著發(fā)瘋!瞧瞧你那嘴,都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我告訴你劉瘋子,做夢歸做夢,你現(xiàn)在可還是我李伍長的馬前卒?!彼贿呎f一邊指著前方緩緩移動的隊列,道:“還不趕緊整理衣甲,跟上隊伍,一會要是被軍司馬的人看到你這熊樣,一刀把你給咔嚓了,我看你還能到哪去傻樂去?!闭f完,也不理程越周義兩人,自顧自地去整他伍中剩下的三個人去了。

  “隊主,這李胤也太目中無人了,這樣的人,我們要將他調(diào)到隊中來嗎?”周義看李胤那副做派一百個不順眼,忍不住對程越牢騷道。

  “你不要小瞧了這個人,”程越微瞇著眼睛看著李胤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回答道:“這是一個謎一樣的人,但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他雖說話尖酸刻薄,行事乖張疏懶,但那絕對只是他用來混跡行伍的表象。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刻意隱藏自己。子曰:‘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也許可以用這個給他的行為做些解釋?!?p>  “這是懦夫的做法,”周義嚷道:“夫子也說過:‘國有道,不變?nèi)?,強者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者矯。’這才是忠義之士應(yīng)該要堅守的品行。隊主,我擔(dān)心的是,他如果真是以這種心態(tài)來行事的話,屆時你以一腔熱忱待他,他未必會以一顆真心來助你啊?!?p>  程越發(fā)現(xiàn)他越來越喜歡這個積極上進、心直口快的年輕人了,他原來還以為周康將他塞到自己這里來,是出于一些不可明說的目的,但現(xiàn)在看來,這樣的安排可能還真是出于周康對自己的信任了,只是周康憑什么相信他這里就是一個適合他族侄的成長之所呢?心中雖有疑惑,但既已知無害于己,程越也就沒再多想。

  他看了周義一眼,見他正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道:“李胤會不會真心助我,這并不是我所要擔(dān)心的問題,有一句俗語,叫做打鐵還得自身硬,我們現(xiàn)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順利接收甲隊,為自己搭建一個好的平臺。有了這個平臺,就不愁他不幫我們,退一步來說,就算到時李胤不能真心幫我們,我們還可以去找王胤、劉胤、趙胤,何愁事情不成。”

  “難怪族叔會對隊主青眼有加,隊主果然是個可以托付大事的人。”周義一臉崇拜地看著程越,說道:“好一個打鐵還得自身硬,生動形象,卻不知這是哪里的俗語,我竟沒有聽過。”

  “這是我在家的時候偶爾聽到一個老家人說的,你自然沒有聽過?!背淘叫α诵Γ瑔柕溃骸捌鋵嵱袀€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你和周郎中秉承的都是宏大方正的儒家之學(xué),卻不知當(dāng)今天下三家,儒門以誰為正統(tǒng)?據(jù)我所知,自晉室南遷之后,北人便稱南人為島夷,而南人則稱北人為索虜,南北正統(tǒng)之爭紛紛蕓蕓,莫衷一是。”

  周義驚疑地看了程越一眼,見他說話之間滿是微笑的臉上看不到其他的表情,心中一時揣摩不透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遲疑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道:“儒門之中,對南北之爭也各執(zhí)一詞,并無定論。不知隊主此問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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