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京城人人嘲笑的廢后,一入冷宮便是三年。
本以為如此便能躲過貴妃的迫害。
可她還是趁著陛下出征將我虐殺。
她自以為我死后便能套牢陛下的心。
可她不知,殺了我陛下便徹底沒了束縛。
我死了,陛下也瘋了。
沒有皇后的陛下,便是嗜殺的惡魔。
1、
陛下親征,舉國歡騰。
可無人知曉,我這個被囚在冷宮的廢后已經(jīng)死了。
我死在了李承煜出征的第三日。
貴妃一襲華衣,珠圍翠繞,好不風(fēng)光。
她來時只帶了幾個嬤嬤,卻也夠了。
我這冷宮本就無人,唯有翠桃那個丫頭陪著我。
恰逢殿中的炭火燒完了,她便去了內(nèi)務(wù)府取。
傻丫頭,旁人那是專門看我這廢后的笑話。
即便她去要,多半也是鎩羽而歸。
不過也好,她不在,約莫就能躲過一死了。
那嬤嬤搬了金絲楠木的美人椅過來。
貴妃施施然坐在了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瞧著被丟在地上的我。
兩個嬤嬤一左一右地架著我。
用過拶刑的指尖在半空耷拉著,使不上一點力氣。
疼著疼著,都有些麻木了。
貴妃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我狼狽的模樣。
卻又在觸及我目光的瞬間從頭到尾將我咒罵了一遍。
“你這樣低賤的出身,憑什么能坐上皇后的位子!”
“賤人,你活著,本宮便永遠(yuǎn)只能是貴妃?!?p> “既然如此,你便去死吧!你死了,本宮便會成為下一個皇后。”
我垂著頭,早已沒有力氣去回應(yīng)她。
只是沒想到,我已經(jīng)被打入冷宮了,她還不愿放過我。
臉頰火辣辣的疼。
嬤嬤的巴掌不停落在我臉上。
興許是打累了,她們便扯著我的頭發(fā),將鴆酒灌進(jìn)我嘴里。
我大抵是歷朝最窩囊的皇后了罷。
可我又能如何,我不過是個農(nóng)戶女,又如何去與權(quán)勢滔天的貴妃爭。
鴆酒穿腸過,入喉火辣,刺得我痛不欲生。
恍惚間,我看見了繡架上的短衫。
那是給我慘死的孩兒繡的,他還未來得及穿上便被貴妃殘害。
是我無能,無法替他報仇便算了,如今連自己也搭上了。
旁邊還有一對長靴,那是給李承煜的。
北方苦寒,如今又是冬日,這靴子是特地給他做的。
可約莫還是心中有怨,出征前不愿給他。
他出征了又想著差人給他送去。
可現(xiàn)在,怕是再也送不到了。
意識漸漸渙散。
眼前人的臉已經(jīng)看不太清了,聲音也愈發(fā)模糊。
只是耳邊似乎隱隱還響著李承煜清亮的嗓音:
“明珠,等朕回來?!?p> 可李承煜。
我等不到你了。
我要死了。
2、
約莫是我死相太慘,連閻王也瞧不過去了。
我的靈魂竟未曾消散。
反倒是穿過這紅墻綠瓦的深宮,駕著云霧去到了邊關(guān)。
乍一瞧見李承煜,我都有些不敢認(rèn)。
他的面容瘦削了許多。
許是剛從戰(zhàn)場回來,他身上戎裝未褪,盔甲還閃著寒光。
他穿了我親手給他制的那身里衣,下擺已經(jīng)染了血。
那血跡未干,在地上拖出血痕。
可他眉眼帶著笑,想來是此戰(zhàn)大捷。
他便是如此,做什么都這般出彩。
若我沒記錯,這還是他頭一回帶兵打仗。
“陛下,您初戰(zhàn)大捷,旗開得勝,必定能將那匈奴打回他們那蠻夷之地?!?p> “待您班師回朝,瞧裴家那老匹夫還能說什么?!?p> 福貴語氣里不無自得。
他從小便跟在李承煜身邊,自然知道他這一路上受了多少掣肘。
裴家,便是那貴妃的本家。
貴妃的父親裴泓是戶部侍郎,統(tǒng)管國庫。
她哥哥裴元也是兵權(quán)在握的鎮(zhèn)國將軍。
裴家,早已權(quán)傾朝野。
當(dāng)初李承煜借了裴家父子的勢,才安穩(wěn)坐上帝位。
如今他登基已有三年,卻收不回兵財大權(quán)。
想來,他在朝中也并不好過。
“陛下,裴將軍明明就在不遠(yuǎn)的宋城,卻不愿出兵討伐?!?p> “嘴上說得好聽,說是為了妥善行事,以防有詐。”
“可將士們誰不知道,他分明是借機逼迫您不與他胞妹計較殘害太子一事。”
“他裴家也不想想,您沒有廢掉裴貴妃,反而廢了皇后,便已是給足了他們面子……”
我心口猛地一震,愣在了原地。
李承煜蹙緊眉頭,冷冷掃向那喋喋不休的副將。
副將這才猛地住了口,后知后覺自己說了哪些大逆不道的話。
“陛下恕罪,是手下口無遮攔?!?p> 李承煜捏了捏眉心。
一旁的福貴知曉他是乏了,擺了擺手叫那逾矩的副將出去了。
“陛下,您來時,可有去見見皇后娘娘?”
福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承煜的臉色,幾番欲言又止,卻還是問了出來。
李承煜抿著唇冷下了臉,對上了福貴疑惑地神色。
“沒有。”
福貴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話。
離宮前,陛下分明去了冷宮,可怎的沒有見上皇后娘娘?
“明珠她性子溫軟,可到底是氣朕的,冷宮苦寒,朕去了,只會叫她心中更怨罷了?!?p> 是啊,我怨他。
那裴貴妃善妒,又見我沒有母家撐腰,時常為難于我。
若只是為難于我也便罷了,可她偏生動了我的皇兒!
我那一出生便被她殘害致死的皇兒,我連抱都沒抱過他。
她該死,可我偏偏無法奈她何。
可李承煜,他可是皇帝,他更是我孩兒的父親。
那裴貴妃心狠手辣,殘害我兒,他竟一點都不作為。
非但如此,還不許我去找她。
那可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怎能不恨。
可他竟將我囚禁冷宮,廢了我這個皇后。
如今裴貴妃協(xié)理六宮,好不風(fēng)光。
可我……
李承煜,你可知我已經(jīng)死在了那凄寒的冷宮。
3、
我說不上如今對李承煜是什么感情。
他是我從山匪手里救回來的夫君。
如果他不是皇上,或許我與他也能恩愛兩不疑地度過此生。
可他偏偏是皇上,偏偏又處處受到掣肘。
原先我以為他是信了那妒婦的辯駁,可如今看來,約莫是受了逼迫。
如今他貴為皇上,卻不得不跑來這苦寒的邊關(guān)。
想來也是想借此收回兵權(quán)。
他叫我等他回去,約莫也是想與我重修于好的吧。
可李承煜,我真的等不到你了。
我不愿離開,就跟在他身邊陪著他。
他與人商議軍事,我便坐在他身旁一同聽著。
夜間他入帳休息,我也悄沒跟進(jìn)去。
雖已成了個靈魂,可這般貼近他,到底還是羞赧。
他夜里睡得并不安穩(wěn),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依然蹙著眉。
“明珠?!?p> 他輕聲呢喃。
我神色復(fù)雜地瞧著他好看的眉眼。
“我在?!?p> 終究是心軟了,我還是應(yīng)了一聲。
可他,聽不見。
我縮在他懷里,哪怕根本碰不到他,也是幸福的。
次日一早,李承煜就叫人備好了筆墨紙硯,坐在了案前。
我飄到他身邊,看著他提筆寫信。
他的字還一如從前那般筆走龍蛇、力透紙背。
可這回,我再不能替他研磨。
他抬手便落下兩個字。
明珠。
這是寫給我的。
“明珠,你心中可還怪罪于朕?”
“行軍數(shù)日,為夫未曾收到你寄來的書信,想來心中仍對朕有怨恨?!?p> “明珠,朕知自己不是個合格的丈夫,更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吾兒早夭,朕心甚痛,與你一般,朕也恨不能將那毒婦凌遲,可裴家壓在朕頭上?!?p> “朕已經(jīng)失去了孩子,朕不能再失去你啊!”
“你且安心,待朕大勝歸來,定不負(fù)吾妻,問責(zé)毒婦?!?p> “心念明珠,吾心難安,妻待吾歸,愿歲除時節(jié)可與吾妻團聚。”
此信用情至深。
我想要落淚,可鬼魂又何來淚水。
終究是我錯怪于他了。
身為皇上,他便是這般身不由己。
若我們只是尋常夫妻便好了。
李承煜神色沉沉地看著那封家書,終究還是疊起來丟進(jìn)了旺火之中。
他另起一紙,重新提筆。
“明珠吾妻,為夫甚念。安之乎?定當(dāng)安之?!?p> “于此書,吾思慮良久。早有意,卻無從落筆。心有數(shù)語,卻難啟口。”
“惟愿身安,靜待吾歸。”
他終究不敢在信中多說什么。
若此信叫裴家截了去,便會給我招來禍端。
可他不知,禍端已止,我也無法再等他班師回京了。
瞧著他看著家書蹙眉的模樣,我忽地笑出了聲。
可笑著笑著,心中卻酸楚難耐,宛如醋釀。
除了酸,便是澀。
他小心將信交予福貴,卻又猛然抽回。
“朕出征數(shù)日,她卻一封家書都未曾寄來,朕如此迫不及待哄她,豈不失了顏面。”
福貴小心翼翼地瞧著他,不敢吱聲。
李承煜冷哼一聲。
“往年還記著給朕制件衣裳,今歲寒涼,邊疆尤甚,她竟不掛念著朕。朕不能如此嬌寵她?!?p> 福貴只得小心退下。
4、
“哎,等等?!?p> 福貴剛準(zhǔn)備離開營帳,卻又被李承煜喚住了。
“罷了罷了,快馬加鞭給她送去吧,她怪我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李承煜瞧著有些別扭。
可我知曉,他定然是想念我極了。
從前我與他也有爭吵。
可那時我們還在村中居住。
無論我再如何驕縱,他也會依著我。
若我嘴硬,他便會強硬地將我攬進(jìn)懷里,狠狠折騰一番。
可入了宮,我便鮮少與他爭辯了。
唯獨涉及漓兒,我當(dāng)真是忍不住了。
他一怒之下將我打進(jìn)了冷宮,可吃穿用度從不少著我。
可每次他來瞧我,我一見他便怒從中來。
后來他便鮮少來看我了。
可我知曉,他就在殿門外,只是不進(jìn)來罷了。
若我知曉我與他會這般天人永隔,我那時便低低頭了。
心里揪著痛。
明明已經(jīng)成了魂魄,可那酸楚之感卻叫人怎么都忽略不掉。
福貴小心收好信往殿外跑去。
再看李承煜,嘴角掛著淺笑。
他定然是在憧憬大勝歸朝的模樣了。
兵權(quán)在握,妻伴身側(cè)。
將來或許還會再孕育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
一切都將好起來。
光想想便已是萬分美好。
可,我已經(jīng)死了。
所念一切,皆成妄想。
這般空想,真叫人痛不欲生。
不知我這冤魂還能在人世殘留多久。
我只想日日跟著李承煜,再多陪陪他。
哪怕他瞧不見我。
他上戰(zhàn)場,我便陪他一起上。
若有人想殺他,我便擋在他身前。
哪怕那劍只能穿透我的身軀,刺在他身上。
好在我的丈夫,我的李承煜足夠強大。
他總能平安得勝,活著回去。
我的李承煜,從來便不是嬌嬌的皇子。
他只是個不得寵的庶子,甚至回宮前的二十余年都流落在外。
若不是奪嫡之戰(zhàn)廢掉了先皇太多兒子,恐怕也沒人能記得起這個流落鄉(xiāng)野的。
那裴泓,的確是有眼力之人,一眼便瞧中了李承煜,將寶押在了他身上。
這皇位,是李承煜用才識奪來的。
為了皇位來得名正言順,他不知跟著裴元在戰(zhàn)場上吃了多少苦。
他取得的每一個軍功,都是他用血肉換來的。
足足七日,福貴才帶著宮中的回信回來。
“可見到她了?”
李承煜剛下戰(zhàn)場,便匆匆趕回營帳。
福貴跪在他身前,神色復(fù)雜。
“未曾見到?!?p> 李承煜倏然蹙緊了眉頭。
“怎么回事?”
福貴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直說便是?!?p> 福貴這才緩緩開口。
“冷宮的人說,娘娘不愿見您?!?p> 李承煜張了張嘴,滿眼不可置信。
“怎么會?你可曾見到翠桃?”
福貴又搖頭。
“也不曾見到。”
李承煜眸子微沉。
我心中苦澀,哪里是不愿見他,分明是見不上了。
“這不對,她最是信任翠桃,那冷宮除了翠桃,都是朕的人?!?p> “她不愿見你也會派翠桃去,怎會都不見人,她可是出事了?”
福貴張了張嘴,不知該作何回答。
“這,奴才確實不知?!?p> “不過還有一事?!?p> “貴妃叫奴才給您帶了東西?!?p> 李承煜冷了臉。
“那毒婦能叫你帶什么?!?p> 福貴這才將東西掏了出來。
是我的做的靴子!
那毒婦,竟將我做的靴子也搶了去。
“貴妃說,她惦念著您,親手給您做了御寒的靴子。”
李承煜本不愿收,卻在目光落在那靴子上的瞬間白了臉。
5、
“這……這是明珠的手藝。”
他瞬間紅了眼眶。
我與他相知多年,他對我的手藝是再清楚不過。
那裴貴妃當(dāng)真是愚蠢,竟連這點都不知。
“你說這是誰送來的?”
李承煜赤紅著眼盯著福貴。
福貴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陛下,這是裴貴妃差人送來的,說……說是她親手制的?!?p> 饒是福貴再愚鈍也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不對。
“不,明珠肯定出事了。”
李承煜拿著靴子的手都有些發(fā)抖。
心頭的不安愈發(fā)濃烈。
他整個人愣怔在原地,神情木然。
“陛下,陛下!”
福貴跪在地上,也紅了眼眶。
“陛下莫要自己嚇自己啊,皇后娘娘她定然無事的?!?p> 李承煜像是沒聽見般,搖著頭。
“明珠一定出事了,明珠一定出事了!”
“那毒婦趁朕不在到底對明珠做了什么!”
“快,備馬,朕要回京?!?p> 他發(fā)狂般地沖過去搖晃著福貴的身體。
瞧著宛如困獸的李承煜,我好想過去抱緊他。
可我的手還是直直穿過了他的身體。
“陛下,不可啊!如今匈奴還盯著我們,您走了,恐軍心渙散啊!”
“您拼著生命之危才將那匈奴打得一退再退,若您現(xiàn)在離去,便是前功盡棄!”
“娘娘安危固然重要,可若您為了她棄天下人于不顧,豈不寒了天下人的心?”
福貴紅著眼眶在地上重重叩首,額心都滲出了血。
李承煜抬腿的動作一僵,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陛下,三思??!您若回去,于皇后娘娘也并非一件好事?!?p> 是啊,這種危急存亡之秋。
李承煜若是因我回去,便是棄天下人安危于不顧。
到時,莫說他拿不回兵權(quán),不能為我母子報仇。
恐怕天下人還將斥我為妖后。
李承煜不能回去。
他不僅僅是我的丈夫,更是天下人的君王。
我雖是一個村婦,卻也曉得這般道理。
他應(yīng)當(dāng)留下的。
我虛虛靠在他肩上。
“阿煜,做你該做的事罷,我不怨你。”
我與他剛成親時,最愛喚他阿煜。
可后來進(jìn)了宮,他便只能是陛下。
我怨他,不愿再喚他阿煜,他卻從不叫我皇后,張口閉口便是明珠。
他當(dāng)真把我放在心尖上看作明珠。
如今,我終于舍得再喚他阿煜,他卻再也聽見不見了。
我的阿煜愣怔在那里,攥緊了拳頭。
他的心在悲鳴。
我也是。
若知曉我們會如此輕易便天人永隔,我定然把那聲阿煜叫他聽個夠。
李承煜沉默著走出了營帳,外頭是應(yīng)聲而來的千千萬萬將士。
他們都跪拜在帳前,眼里是視死如歸的決心。
“陛下……”
為首的副將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
他們做臣子的,又有何資格去置喙君主的決定。
可收復(fù)失地在望,沒有任何一個將士愿意就此放棄。
李承煜閉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又緩緩睜開。
他眼底的赤紅我看得分明。
我虛虛牽住了他的手。
阿煜,放手去做罷。
我是你的妻,也是一國帝后。
百姓需要你。
6、
李承煜到底是沒有離開。
他念著他的明珠,他的心在泣血。
可他也知曉孰輕孰重。
他只能快些,再快些。
戰(zhàn)爭早些結(jié)束,他便能早些回去尋他的明珠。
我就跟在他身邊,瞧著他驍勇的身姿。
只怕,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他一改往日迂回的戰(zhàn)法,直接猛攻匈奴。
李承煜愈發(fā)寡言了,眼底是化不開的陰贄和狠厲。
匈奴主終是被逼得一退再退,也再不愿面對尸橫遍野,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匈奴降了,交出了失地,也簽下了降書。
他們答應(yīng)永不再犯我中原,也年年交上歲貢。
中原將士終是露出了歡顏,將那為首的男人圍在了中間歡騰。
可李承煜不高興。
他紅著眼眶,險些落淚。
這些日子,他夜不能寐,夢魘纏身。
我眼瞧著他日漸瘦削,已是形銷骨立,心都要碎了。
李承煜不敢有片刻歇息,匈奴一降,他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城。
匈奴路遠(yuǎn),便是上好的千里馬也要跑足足半月。
可李承煜只用了十日。
夜不停歇,翻山越嶺,只為見他的明珠。
馬兒的蹄子跑裂了,他便換一匹馬。
實在忍不住饑餓,便買些干糧在馬背上充饑。
他可是帝王,歸京那日卻宛如一個流浪漢,叫人險些難認(rèn)。
我眼睜睜地瞧著他身上的傷痕被蕭瑟的風(fēng)吹裂,感染流膿。
眼睜睜地瞧著他的手被韁繩勒出鮮血。
我好想告訴他,歇歇吧。
李承煜,歇歇吧,你的明珠不會怪你來得晚。
可他聽不見。
他只是固執(zhí)地駕馬闖入京城。
卻在踏進(jìn)宮門的那一瞬,聽到了沉重的喪鐘聲響。
一下一下,直直敲進(jìn)了李承煜心里。
他的手都有些抖了,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是國喪的鐘鳴。
皇后,薨了。
他的明珠,薨了……
似是印證他所想,遠(yuǎn)處慌慌張張跑著幾個小太監(jiān),沿路大喊著。
“皇后娘娘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