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罵我自甘下賤。
未婚夫和我求婚的當天,他的白月光殺回國。
他們都等著看笑話。
“正主回來了,替身最好識趣點?!?p> 殊不知,我不愛任何人。
蟄伏多年,人終于都齊了,我也可以為死去的愛人討個公道!
1
沈詩然回國了。
眾人皆知她是陸珩的白月光,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三年慪氣,終于舍得回來。
她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公司,順暢無阻擋地抵達18樓總裁辦公室。
彼時,我正在里面核對一會兒合作需要的文件。
她笑靨如花,嘴角微微勾起:「姜秘書,好久不見?!?p> 其實我們也就兩年前的一面之緣。
沈詩然談了個不靠譜的男朋友,陸珩飛過去和人打架,我作為秘書又干著助理的活兒,自然要在他屁股后面忙前忙后打點一切。
當時她還趾高氣揚地對我說:
「趁早放棄吧,阿珩是不會喜歡上你這種女人的。」
她的確有傲氣的資本。
畢竟若不是沾了面容與她有六七分像的光,我這種平平無奇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有在上流社會嶄露頭角的機會。
再者正主還在的情況下,誰會覺得替身能贏呢。
可惜時來運轉……
如今,我竟從她難以舒展的眉目中看出了嫉妒。
嫉妒,沈詩然竟會嫉妒我。
因為就在她著急忙慌準備回國事宜的前一秒鐘,陸珩向我高調求婚了。
沈詩然是真的很漂亮。
渾身散發(fā)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氣感,膚如凝脂,眉目柔情。
不然陸珩也會一直放不下她,甚至親自找上我,要求我當替身。
我呆呆望向她,在無人在意的地方,飛快在自己手掌的虎口處狠狠掐了一把,劇烈的疼痛使我紅了鼻頭,眼眶中蓄滿眼淚。
我眼角泛紅:
「沈小姐,您……您回來啦?」
立即低垂下頭,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白蓮花形象我不知道在背地里排練了多少遍,好不容易才呈現(xiàn)出這種——人畜無害又乖巧懂事。
誰見了不說一句楚楚可憐?
估摸著陸珩已經下會議,我又覺得自己還不夠可憐兮兮,深呼一口氣,在暗處偷偷使勁,對自己下了死手。
下一秒就淚流滿面。
我無辜受傷地望向沈詩然。
“沈小姐求您了,求您,不要趕我走?!?p> “砰——”
沈詩然已然動怒,將咖啡杯重重摔在桌子上。
一如既往,她都是最厭惡我這副樣子的。
我仿佛受驚了小鹿般跌坐在地上,目光微動地流下兩行淚。
整個人抽抽搭搭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下淌,面上卻極力控制情緒,表露出壓制劇烈痛苦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放低姿態(tài)。
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三年的朝夕相處和百般討好,讓我一秒就能分辨出,哪個才是他高定皮鞋發(fā)出的聲音。
仔細聽去,好像有些雜亂。
不止他一人。
我勾起嘴角,開始滿心期待,也好也好
,越多人看到我精心準備的……戲,效果才越好。
“沈小姐,我不會破壞您和陸總的感情,求您不要趕我走,我只是……只是太離不開了。求您再給我點時間,我會乖乖消失的?!?p> 我情緒激動,說得有些破音。
2
“砰!”
門被粗暴推開。
我還僵持著膝蓋彎曲、半蹲半跪的樣子,哀怨地擦著濺出來的咖啡。沈詩然則是一副雙手環(huán)熊的高姿態(tài),鄙夷地看著我。
眼不瞎的人都看出來我被欺負。
至少此時此刻,我敢保證,陸珩一定覺得我是一個被魅力折服,為了留在他身邊,甘愿向正妻求情的可憐小三形象。
陸珩冷哼一聲,徑直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
“你怎么在這?”
這話是對沈詩然講的。
顯然,他知道她回國,只是意外會這么快就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難掩飾要是放以前,那陸珩都是要親自去尋的。
其他公司高管都止步于辦公室門口,他們顯然意識到自己差點旋入男女爭奪的戲碼里。
一個個的,都在假裝很忙。
“事情等會兒再說?!彼麑χ切└吖苤笓]道。
我倍感可惜。
其實還想在他們面前過過戲癮。
陸珩黑漆漆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從中卻看到到哭得梨花帶雨的自己。
男人都是自戀的,再加上我如火純青的演技,三年如一日的真愛攻勢,很難不讓人認為我就只是一個缺愛的小女孩罷了。
即使我從頭到尾也不過是沈詩然的替身。
可我乖巧又懂事。
在多少個沈詩然不在的日夜,我就像良藥般久久等候著,甘為替代品。
陸珩眉頭蹙成一團,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帶有探究的視線上下打量我,似乎想從中窺探出我的真心。
“別讓我離開你,可以嗎?”我聲音悶悶的。
陸珩聞言眸光波轉,一閃而過了絲絲情緒。
他心疼了!
都只是一瞬間,他又收回目光,向我下達命令:
“你出去?!?p> 一腔難以壓制的熱切投向沈詩然,他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
生怕她再消失在自己面前。
畢竟我能呆在他身邊那么多年,靠得都是和沈詩然六七分像的臉蛋,歸根結底,他愛的人也一直都是沈詩然。
正主回歸,我就只是個供他消遣的玩物。
我抬腳往外走,聽到沈詩然的聲音。
她語氣中帶著譏諷:“姜秘書辛苦了,也不知道這幾年又漲了多少薪水?!?p> 腳步頓住。
確實辛苦,白天上班做社畜,晚上又要干金絲雀的活兒。
打開賬戶一看,又都是基本工資。
平常假期還要去學插花茶藝這一類我曾經聞所未聞的技能,個個都得報價格不菲的課程去學習。為了更像一個豪門貴族精心培養(yǎng)的千金,沈詩然會的我要優(yōu)異,她不會的我更得做好。
你以為做替身容易嗎?
沈詩然眼神唏噓地打量我,腦袋輕柔地倚靠在陸珩的肩頭,朝我擠眉弄眼。
“我和你就是不一樣哈?!?p> 說話溫聲細語,她卻又不著痕跡地將陸珩的偏愛一覽無余地暴露出來。
她擺弄著脖頸處戴著的寶石項鏈。
上次拍賣會陸珩花了一千二百多萬拿下,親手將禮盒塞入我手中。
當時圈內一眾人都在驚羨,可我還沒捂熱就被他用一個塑料吊墜換走,當時還在納悶那么貴的東西怎么就下落不明了,原來是在她那兒呢。
再次確定我與沈詩然在陸珩心底的地位,難免還是有些落寞。
“我不懂這些,只知道在本分上照顧好陸總就行。”
收起內心的小九九,我低垂著腦袋盯著自己的腳尖發(fā)呆。
這個時候就多希望自己是灰姑娘,腳上的破舊運動鞋可以立刻變換成水晶鞋。
看穿我的自卑,沈詩然更加肆無忌憚。
她抱著陸珩的胳膊,面帶微笑:
“阿珩也真是……結婚這種大事也能隨意說出口,你說是吧?姜、秘、書。”
她將“姜秘書”三個字咬得極重,生怕我再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和處境。
我捏著文件的手緊了緊。
“都聽陸總的?!?p> 說話輕輕的,像沒人托底的小孩,更是骨子里的怯懦。
陸珩突然推開依偎在身邊的沈詩然,大步向我走來。
他道:“說了娶你,就是會娶你?!?p> 這話一出。
沈詩然的臉色一僵,身子微微顫抖,雙手死死攥成拳狀,看向我的眼神都恨不得下一秒就將我生吞活剝,她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失態(tài),好看的眉眼都帶著猙獰。
陸珩再次掀起眼皮,云淡風輕地下達命令:“你出去?!?p> 這次,我沒有半點猶豫,抬腿離開辦公室。
目的已經達成,過分糾纏只會適得其反。
3
我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離開公司,過一會兒陸珩和沈詩然這兩位主角也會離開,我要走得更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郊區(qū)咖啡廳內——
周毅眺望遠景。
看起來等了很久的樣子,卻沒露出半分不耐煩。
他選的是靠窗的位置,陽光正巧灑進來,打在五官立體的臉頰上頗有古希臘油畫的神秘感。
我姍姍來遲。
“抱歉讓你久等了?!?p> 周毅低頭看了看表,從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
“陸珩想收購?!?p> 陸珩執(zhí)掌陸氏兩年,在他手上,集團已經正式步入國際正軌,不出三年,他就會登上福布斯富豪榜,成為其中最年輕的家俊。
可惜現(xiàn)在吞噬國內產業(yè)遇到一個挫折。
一股新勢力公司在他腳下不屈不撓,由于低于他的價格和同樣精湛的技術,甚至影響到他和他合作人的關系。
陸珩想收購它。
這在我的意料之中。
畢竟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他會先進行市場打壓,往往這個時候,尋常小公司就會禁不住破產,若是經住了也會元氣大傷,這個時候他就會提出低價收購,即使不情不愿,那邊也只會無奈應允。
他以為這次也會像往常一樣。
可惜他不知道,這家公司是我哥生前創(chuàng)立的,這些年都是我在暗中打理。
我又是那樣了解他。
在他真下手時,自然能輕而易舉抵擋過去。
在陸珩的推波助瀾下,小公司非但沒有瀕臨破產,反而在市場上將根部扎得愈發(fā)深。
這樣具有活力又有膽識的公司,成功引起他的興趣。
接下來的時候,他會將更多精力花在收購上面。
我淡定退回文件:“你知道的,不會賣,我們就是走個過場?!?p> 周毅聳聳肩,他揚起嘴角將一個U盤推了過來:
“這是行車記錄儀的內存卡,我一個老同學是警察,從那里搞來的。他說就廢品一個,這玩意兒是定做的,必須插入指定的儀器才能提取其中的東西,其他手段沒用的?!?p>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說道:“姜知念你一定行的?!?p> 我眸色凝重地收下。
陸家的東西都是擁有超高保密的,電子設備均為定制,除非找到了相關的配對,不然內存卡的內容寧可自毀,也提取不出來。
好在做了陸珩三年安分守己的夜晚金絲雀,我知道幾乎所有他和陸家的秘密。
4
我,姜知言,和爺爺奶奶是一家人。
毫無血緣關系的一家人。
我跟他都是被父母拋棄,在孤兒院長大的。
孤兒院經濟危機,時刻有倒閉的風險,我們就很幸運地被一對爺爺奶奶收養(yǎng)。
爺爺身體不好,沒兩年便撒手人寰。
奶奶擺地攤賣得都是一些手工小物件,我和姜知言經常去旁邊體育場拾飲料瓶子。
地痞無賴看我們老小好欺負,經常裝著一褲兜的石子丟我們。
每每那個時候,奶奶就會將我抱在懷里、護在身下,明明她的身體已殘破不堪,仍不想我留下任何傷痕。
弱者喜歡聽無力反抗的更弱者的哀嚎與求饒。
每每那個時候,姜知言就會沖出來跟他們干架,其實沒有辦法一次性把他們全部打跑,但日積月累地,他們也漸漸不會再來找事。
再后來,奶奶已是風燭殘年,身體一天壞過一天。
我高二那年,她已經病倒在床上。
姜知言二話不說偷偷早早輟學打工,說要供我上學。
得知他的決定后,我據(jù)理力爭:“你成績比我好,老師說你有機會考進清華北大!”
姜知言很優(yōu)秀,即使我們沒錢補課,還常常要去拾荒,他也霸榜年級第一。
老師都說他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再者,他比我年長兩歲,還有半年就可以高考了。
我想,如果非要有個人輟學的話,那個人也應該是平平無奇的我。
姜知言卻沉默不語,揉亂我的頭發(fā),叮囑道:“乖,好好學習?!?p> 第二天凌晨,趁我們熟睡時,悄悄離開了家。
此后,除了銀行卡每個月都有一筆轉賬外,再沒有他的消息。
我也開始發(fā)了狠地念書,連著他的那份。
從班內中等,一直考到市內統(tǒng)考的前十。
姜知言幾乎每個月都會和我通信,他說自己工作順利受領導重用,我說自己用功念書,奶奶也精神轉好。
【奶奶很想你,我也是?!?p> 再見面便是奶奶去世,他回來給奶奶舉辦完葬禮。
彼時我已經高考結束,他帶我去了城里,住進出租屋。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里,僅有一張還算整潔的床,他換上干凈的四件套,讓我睡在上面,說自己打地鋪就行。
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每個月寄回家的3000塊錢,幾乎是他的所有。
我考上了隔壁城市的重點大學,他也通過自考獲取學歷與技術。
我大四那一年,他創(chuàng)立了一家公司。
由于前期投入過多,姜知言白天當老板談項目,晚上做代駕賺生活費。
一個雨夜他照例出去跑單子,再回來卻成了一盒骨灰。
他們說酒后代駕出了意外,單主出于人道主義,愿意給我二十萬的撫慰金。
我瞬間紅了雙眼,艱難開口與他們辯駁。
“他不可能酒駕!怎么可能!”
他們將我推搡在地。
“他當天晚上有應酬,怎么可能不喝酒,喝了酒還去當酒駕實在可惡!要不是我們大小姐善良,真該那你們在這種窮鬼全抓進監(jiān)獄!”
怎么會呢……
“他酒精過敏,怎么會酒駕呢……”
我的聲音淹沒在大人們的拳腳中。
他們將我打個半死丟在醫(yī)院門口。
我沒錢,要是不簽合同,連給我治療的錢都沒有。
我只能簽下認罪書。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姜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