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春枝,做的好,你去給我拿身衣服過來,再幫我準(zhǔn)備水洗漱。”
春枝干脆的應(yīng)著就去準(zhǔn)備。
晏辭坐在椅子上,開始思索如何才能解晏家之困。
既然問題出在賦稅上,那就解決賦稅的問題。
大興的賦稅制度是以人丁為單位繳納賦稅,這雖然可以大量增加國家的經(jīng)濟(jì)收入,但卻給田農(nóng)們造成了極大的賦役負(fù)擔(dān)。
可大量的土地如今都?xì)w當(dāng)?shù)氐暮兰澦?,再去按照人丁交稅,就顯得很不合理。
國家既然不能阻止土地的兼并,無法保證田農(nóng)們的土地所有權(quán),那就把賦稅也一并減了吧。
晏辭腦中逐漸有了新的思路。
等晏辭洗漱過后換上干凈的衣服,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可算是舒服多了。
自從晏同林被停職,晏府的門庭就關(guān)閉了,這兩日來晏府鮮少有人走動,素來愛出門的晏誠也難得老老實實待在府中。
晏同林情緒有些厭厭,早飯也沒吃多少就起身離開了飯桌。
和他一同用飯的蔣卿卿頓時也沒了胃口,吩咐人將桌子收拾了,就去小間里算她的賬。
如今晏同林停職在家,又不知何時能起復(fù),甚至還有可能永遠(yuǎn)都不能為官了,他們不得不提前做些打算。
如果只是這樣,他們手里還有田產(chǎn)和鋪子,就算不做官了,尋一處地方做個鄉(xiāng)紳也是可以的。
怕就怕,停職之后是滅府之災(zāi)。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血流千里,他們這件事就算不會伏尸百萬,他們晏府上下也有十幾口子,加上其他同樣受到牽連的官員,血流百里也總是有的。
晏辭吃過早飯之后,就往主院而來。
春桃在院子里忙碌著,將舊日里的衣服拿出來晾曬,許多衣裳只上身了幾次就被壓箱底了,如今家中情況不樂觀,很多可以拿出來變現(xiàn)的還是要趁早處理掉。
見到晏辭進(jìn)來,春桃行了個禮,主動的向晏辭告知蔣卿卿在小間里盤賬呢。
晏辭點了點頭,可她今日卻不是來找蔣卿卿的,她朝小間的方向看了一眼卻沒有要過去的動作,話音一轉(zhuǎn)便問道:“父親呢?”
春桃道:“老爺去書房了?!?p> “給母親說一聲,讓她無需或許擔(dān)心,父親和晏府都不會有事的?!?p> 說完這話晏辭就離開了芷蘭院。
春桃站在原地有些愣愣的,剛才十三姑娘說了什么,好像說老爺和晏府都不會有事,難不成十三姑娘是知道了什么嗎?
春桃臉色乍喜,丟下衣裳立馬就朝小間奔去。
晏辭除出了芷蘭院,直接就往前院的書房走去。
晏辭沒有去過晏同林的書房,一是她和晏同林的交情遠(yuǎn)還沒到討論政事的時候,二就是晏家沒有讓一個女子去書房的規(guī)矩。
此時的晏同林正靜靜的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平日里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書桌此時亂做一團(tuán),墨水濺在了寫了一半的奏章上,一只上好的狼毫筆被丟棄在地板上,濃重的墨跡從書桌上一直延伸到了地上。
晏辭站在書房門口,并沒有看到平時隨侍在晏同林身邊的小廝,沒發(fā)通報,就只能自己敲門了。
春枝得了晏辭的允諾,上前一步敲門。
“篤篤篤”
清脆的敲門聲讓走神的晏同林稍稍清醒了一些,他隨口便道:“進(jìn)來?!?p> 春枝推開門后就侍立在門口,晏辭舉步而入。
才不過兩日,晏辭看著晏同林憔悴的模樣像是過了兩年一樣。
一身半舊不新的衣裳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人也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平日里正襟危坐的模樣。
嚴(yán)肅的臉此時正陰沉著,下巴上還有剛剛冒出的胡茬,頭發(fā)半梳,垂在肩頭的那一半明顯有些凌亂。
地上有毛筆和墨汁,桌上有散亂的文書和折子。
看這情況,晏辭就知道,晏同林這是剛剛發(fā)泄過脾氣。
她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筆放在了書桌上,后退兩步后,這才道:“父親?!?p> 清淺纖柔的女聲讓晏同林轉(zhuǎn)過臉來,原以為是小廝進(jìn)來收拾書房,沒想到竟然是晏辭。
“怎么是你,你來書房做什么?”到底也沒有直接將人趕出去。
晏同林臉上的錯愕讓晏辭看了個正著,晏辭也不在意,直接說明來意。
“我來是有事與父親相商?!?p> 晏同林很不樂意聽,一介女子,能有什么事,現(xiàn)在他正煩著呢,可沒心思搭理她。
“后宅的事有你母親做主,你去同她講便是,若是缺什么東西,讓賬房給你撥銀子,自去買就是了?!?p> “我不是來要東西要銀子的,我是要同您講講難民入東都一事?!?p> 晏辭堅定的神色望著晏同林,認(rèn)真的語氣讓晏同林稍稍抬了抬眼皮。
他擺了擺手道:“難民入東都一事陛下已有定論,我等莫要置喙?!?p> 暗里的意思就是陛下都把我停職了,跟我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晏辭裝作沒有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繼續(xù)誘導(dǎo)晏同林:“即便我所言能夠讓您待罪立功您也不愿意聽聽?”
晏同林有些聽不懂晏辭的意思,一雙眉緊緊的皺著,開始好奇晏辭的話中深意。
眼看晏同林已經(jīng)對她的話生出了興趣,晏辭也不再賣關(guān)子。
“這些突然涌入東都的難民,其實曾是普通田戶,他們因為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支柱,這才不得已淪為難民,涌入東都尋找生路?!?p> “可讓他們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原因,是朝廷沉重的賦稅以及地方官吏的不作為。如今土地兼并日益嚴(yán)重,使得百姓負(fù)擔(dān)加重,地方豪紳的橫征暴斂加劇了百姓的痛苦。若想解決這一些,自當(dāng)從源頭查起?!?p> “源頭?”晏同林正視著晏辭,作為戶部尚書,晏辭說的這些他當(dāng)然懂。
可若說源頭,還是他們戶部,無論是賦稅制度,還是百姓田產(chǎn)的管理,地方都是效仿他們都城的。
要查源頭,不還是他們都城的官員,他們戶部擔(dān)主責(zé)嗎。
“是的,源頭,真正的源頭,其實是賦稅之制。我的意見,是父親向陛下進(jìn)言,改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