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些日子韓涼露宿街頭的事,趙拾歡面色涼薄道:“知道韓涼不是個東西,沒想到竟然還能做出這么沒皮沒臉的事?!?p> 雖然韓家已經(jīng)盡力遮掩,可韓涼躺在街上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想要一絲風(fēng)都透不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桂嬤嬤服侍著趙拾歡坐到了床榻邊上,輕聲道:“這還沒嫁過去就鬧出了這么檔子事,日后九姑娘嫁過去免不了也會被指指點點,不如趁現(xiàn)在姨娘再物色物色別家的公子?!?p> 趙詩歡含糊的應(yīng)著,她也知道桂嬤嬤說的在理。
可是如今婚事已經(jīng)定下,只等著到年后舉辦婚禮了,況且她也考慮過除了韓家以外的適齡的公子,家中不是上有長兄下有幼弟,就是已經(jīng)有了嫡妻,亦或是有個厲害的婆母。
經(jīng)過綜合考量,盡管韓涼有百般的不好,可他的家境已是這些人中頂好的,至少晏如嫁過去就能夠當家做主。
趙拾歡躺在床上,等桂嬤嬤熄了燈走出屋外,她這才沉沉的嘆了口氣。
為了這么一個女兒,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時間匆匆而過,很快就到了除夕這日。
原本晴明的天氣突然飄起了紛紛的大雪。
雪花落在地上,一層一層的覆蓋上去,很快就沒過了鞋底。
宮人們都在為晚間的宮宴做準備,匆忙的腳步在雪地上一趟趟的走過,留下的不深不淺的腳印隨后就被大雪再次覆蓋掉。
晏辭一早就來到了明儀宮練字。
隨著來練字的次數(shù)的增加,晏辭已經(jīng)掌握了天慶帝批折子的速度,所以她練字的速度也自然而然的放的和天慶帝在一個頻次上。
等她這邊的字寫完,天慶帝的折子也批的差不多了,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放下筆。
晏辭起身拿著自己寫好的字給天慶帝過目。
看著晏辭越來越規(guī)矩的字,天慶帝眉目舒展,心情愉悅的看向晏辭。
“今日除夕,朕還想著給你放個假出去玩玩,但外頭下了雪不好走,還是練字來的實在。看你現(xiàn)在這字,朕覺得順眼多了?!?p> 晏辭輕輕一笑,“臣女這字自然看著順眼,也不看看是誰教的。”
天慶帝聽了哈哈一笑,面上的喜悅不加掩飾,“你這丫頭?!?p> 這時楊昭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著有說有笑的二人,臉上也不自覺的帶了笑,手里端著一盅梨湯走了過來。
“陛下。”
自從發(fā)現(xiàn)天慶帝咳嗽開始,晏辭就給楊昭說準備些梨湯給陛下喝。
初始楊昭不敢擅自做決定,可發(fā)現(xiàn)天慶帝咳嗽的時候越來越多,就安排御膳房仿照藥膳做了這盅藥膳梨湯,里面加了止咳又御寒的藥材。
晏辭是知道天慶帝因為這一病會有損身體,她日日跟在天慶帝身邊,發(fā)現(xiàn)他的確是一個兢兢業(yè)業(yè)的帝王,同時又是個很容易忽略自身的人。
他咳嗽卻不當回事,太醫(yī)來請平安脈給開了一些止咳的藥,天慶帝也不愛喝。如果因為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毛病導(dǎo)致了未來的病逝,那可真是太不值了。
所以她用一個微小的行為,避免了天慶帝病癥的加深。
晏辭順手就接過了梨湯邊上的小碗,給天慶帝盛了一碗遞過去,“陛下請用?!?p> 有些強勢不容拒絕的意味。
天慶帝也不想拒絕,這梨湯里的貓膩他早就知道了,原本對于喝藥不是很樂意的他,喝著這個梨湯卻是難得的好滋味。
而且自從喝這個梨湯開始,他的咳嗽越來越輕了。
接過梨湯就一飲而盡,將小碗遞還給晏辭,看著晏辭的眼神愈加慈愛柔和。
這個丫頭雖然在他身邊時間才不過短短兩個多月,可卻讓他生出了久違的親近之感,即便是他的親生女兒沈芙蓉,也從未和他如此親近過。
想來是皇家之人,皇權(quán)大于親情。
喝完梨湯,天慶帝就回了內(nèi)殿休息,晏辭也就回了云閣。
云閣的門口站著一個人,一身白狐皮的大氅一直遮到腳踝,高挺筆直的身姿如遺世獨立的仙人,聽到有腳步踩著雪地的咯吱聲,那人轉(zhuǎn)過身來。
晏辭遠遠的看著,明明只有一個背影,可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對上那人平靜又幽深的眼眸,晏辭心里不禁停頓了一瞬。
白茫茫天地間,那雙眼眸漆黑的令人心神一顫。
謝承胤看著自雪中走來的晏辭,解開身上的白狐皮大氅就朝晏辭走了過去。
“這么大的雪,怎么也不打傘?!?p> 晏辭感覺到身上猶帶著謝承胤體溫的大氅,內(nèi)心一暖,“除夕的雪最是珍貴,今日淋雪,來年福運加身?!?p> 謝承胤被晏辭隨口編的話逗笑了,“照你這么說我也得淋上一淋,不然明年的福運豈不是要比你少?!?p>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肩并著肩走進云閣。
兩個人的身上頭上已經(jīng)被雪淋滿,晶瑩的雪花一簇一簇的攏在一起,輕輕一拍,便紛紛揚揚的落了滿地。
謝承胤眉眼間滿是笑,“你聽沒聽過一句話?!?p> 晏辭拖下大氅還給謝承胤,“什么話?”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今天我們兩個算是共白頭了吧?!?p> 晏辭心頭一跳,猛然抬起頭,看見謝承胤一臉專注的看著她,喉間如同被塞了一團棉花,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而在此時,謝承胤認真的神色帶上了隨性的笑容,“你想什么呢,你看看咱們兩個這滿頭的雪,可不就是共白頭嗎?!?p> 晏辭看向謝承胤的頭發(fā),身上的雪已經(jīng)拍落了,可頭發(fā)上的還在,白白的一層,如冰晶一般透亮。
緊繃起來的身子松弛了下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摸到的自然也是滿手的冰涼。
的確是共白頭,白雪淋頭。
晏辭從一旁的架子上拿過兩塊手帕,一塊扔給了謝承胤,一塊自己拿著擦去頭上的水漬。
外面仍舊大雪紛飛,云閣內(nèi)卻是一片暖融融。
晏辭身上淋了一路的雪雖然已經(jīng)被拍掉了大部分,可少數(shù)的雪殘留在身上,被室內(nèi)的溫度一融,在衣服上化成了一小片的水跡。
謝承胤在這,晏辭也不好去沐浴更衣,只能強忍著身上輕微的潮濕感坐了下來。
“宮宴是在晚上,你怎么現(xiàn)在就進宮來了?”
謝承胤也已經(jīng)將頭發(fā)上的水漬擦干,那塊半濕的手帕被他在指間肆意的纏繞,揉成了皺皺的一團。
被晏辭一問,謝承胤才想起正事來。
“你還記得那個殺手丁四嗎?”